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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老爺子哪里是被糊弄過去了, 分明是覺得實在說不動兩人,干脆懶得費口水, 這兩人又是當?shù)鶍尩娜肆? 他也不能反對別人教孩子,只能在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私下補貼林駒。 但只有鹿姜和林司業(yè)知道,這兩夫妻是真的在窮養(yǎng)林駒, 除了在買書和學習上沒有苛待他,其他的玩具、零食上面都不給買,只有在生日之類的時候,才回偶爾破例,倒也沒有在林駒面前說家里沒錢得省著花之類的話,但也覺得是露出來了些。 而且兩夫妻說窮養(yǎng)就絕不多花一分錢,寧愿把錢花在鹿祿或者賀延年身上,都不給林駒多花一分,就連鹿姜有時候都會感慨這兩人著實夠狠,林駒說不定是他們跑運輸?shù)臅r候路上撿的。 但這話也只是在李虹和林司軍面前私下調侃,生怕有人當了真,又拿出去傳謠言。 林司業(yè)也覺得窮養(yǎng)這個方法好,也像學著些,但畢竟家里情況不一樣,賀延年小時候又吃過太多苦,他實在下不了這個狠心。 況且鹿姜和林司業(yè)都清楚,李虹現(xiàn)在開始窮養(yǎng)林駒,怕的就是有一天真的賠錢了,林駒也不至于真的日子難過,突然從家境富裕到艱難度日,落差實在太大,莫說小孩子,就是有些大人都受不了,但林司業(yè)工作穩(wěn)定,并沒有這個顧慮,也沒有必要去窮養(yǎng)賀延年。 但好在,三家人的合伙生意做的還算不錯,第二年的時候就已經(jīng)交付完成可以招商入駐了,李虹和林司軍認識的人又多,生意并沒有多少波折,就開始慢慢步入正軌。 過年的時候,鹿姜帶著鹿祿回了鄉(xiāng)下,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在鹿家過年,前些年都是在梁家的,這邊畢竟沒有出嫁女回家過年的習慣。 沒到大年三十,李虹和林司軍也提前關了店,帶著林駒回老家,難得的是林司業(yè)帶著賀延年也回了老家,估計是請假回的,或者就是和其他人調班。 幾個人的老家都在一個村里,也是約好一起回的,搭林司軍開的車。 本來李虹還擔心林司業(yè)見了鹿姜會尷尬,沒想到兩人真的只像是普通的老朋友,倒是李虹東想西想的,總覺得不太自在。 “我還以為你今年不會回去呢,畢竟你才頭年到單位上。”路上幾人說笑間,鹿姜朝著林司業(yè)問道。 新人逢年過節(jié)留守,幾乎是每個單位的傳統(tǒng)了,尤其是公安局這種二十四小時待命的崗位。 林司業(yè)笑著道:“本來是不打算回的,但我爸非叫我回去,說給延年上族譜,我只能專門請了假。” 鹿姜在一旁不以為意地笑著:“這都什么年底了,還得上族譜?好多人家連族譜都搞丟了。” 李虹在一旁撇嘴:“可別說,他們林家門檻高,規(guī)矩也大,我就沒見過到現(xiàn)在還得聽族長和族老話的,我們這些嫁進去的和他們可不是一家人。” 聽得出來李虹對此怨氣大得很,但鹿姜也不敢多問,倒是林司軍趕緊岔開了話題。 “那是得回去。”林司軍道,“沒準備擺酒啥的?” 依照老家的風俗,過繼就得擺酒,賀延年這個也算是過繼了,但林司業(yè)覺得這樣說太難聽,什么過繼不過繼的,干脆就給推了。 林司業(yè)搖頭道:“我爸想辦,但我怕時間上來不及。” 林司軍了然地點點頭,倒是鹿姜和李虹相視一笑,明白林司業(yè)就是怕麻煩根本懶得辦。 但有些麻煩事卻是不辦酒席也會找上門的。 林家大年三十要祭祖,林父也早就和族長商量好了這天把賀延年寫上族譜,倒也不是特意挑的什么黃道吉日,純粹只是因為族譜平時都在祠堂保存,趁著開祠堂的機會,免得以后麻煩,順便也趁著大家都聚在一起的機會,通知一聲他家要收養(yǎng)賀延年的事情。 這樣確實說事比較方便,但也意味著林家除了過于年幼的孩子和女人,無論是長輩還是小輩都在這里了,就少不了有人倚老賣老:“收養(yǎng)?過繼就過繼,說什么收養(yǎng)?” “我林家族譜上只寫姓林的人,他一個姓賀的,不上他們賀家族譜,跑來我林家做什么?” 林父聽到這里,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但面前的畢竟是老一輩的堂叔,又當著大家的面,還是好聲好氣地解釋著:“現(xiàn)在國家不興以前過繼那一套,收養(yǎng)都不改名兒。” “誰說的?隔壁村那誰誰不就過繼了一個,不就跟著改姓了?”林叔爺靠在椅背上,胡子翹得老高,斜著眼睛看著林父。 “那是人家從小就過繼的,從前只有個小名,連戶口也沒上呢,可不得過繼后在取名?”林父好聲好氣地解釋。 林叔爺冷哼了一聲:“我不管,反正不改姓就不許上族譜。” 一時也說動了許多人。 林父有些生氣,一時又有些慶幸賀延年沒跟來,不然他看到了這個場景,不知道心里多難受。 林司業(yè)也在旁邊站著,眉頭緊皺道:“這都什么年代了,還講這一套。” 林叔爺須發(fā)盡白,還留著中長胡子,杵了根木頭拐杖,坐在左首看著林司業(yè):“不管什么年代,都得講規(guī)矩。” 族長倒是一臉為難,看著幾人對峙,但也沒開口勸和。 林司業(yè)聲音冷得很:“不上就不上,現(xiàn)在誰認族譜啊。” 聽到林司業(yè)不給賀延年上族譜了,林叔爺好似得到了什么巨大的勝利一般,得意地笑了笑,又將后背靠在了椅子上,朝著林司業(yè)語重心長道:“也不是叔爺爺說你,你小子還年輕,又不是娶不到媳婦了,這么著急領養(yǎng)一個孩子干什么?還是個外姓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