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車到了府衙，阿魚目送連懷衍進(jìn)府衙時便見門外許多華貴的馬車，心說鳳翔富戶也不少，才思索間就見一年輕女子奔馬而來，還沒看清相貌就見她飛身下馬進(jìn)了府衙，驪月驚道：“這姑娘真是風(fēng)火。”

    阿魚也好奇，放下車簾道：“看她進(jìn)府衙這般順利，或是哪方的話事人也說不定，待會兒回來咱們也進(jìn)去看看。”

    慈幼局離府衙不遠(yuǎn)，不過半刻鐘就到了，進(jìn)去就見中庭只一片泥地，因雪尚薄皆化了水，在地上留了些小坑洼，過了中庭就是一間正堂，里邊有些孩子在奔跑玩耍，有個小女孩看見阿魚等人進(jìn)來向內(nèi)喊道：“嬤嬤，有人來了。”

    就有兩個圍著麻布的婦人走了出來，看到阿魚等人其中一個笑著走來，“可是連夫人？”

    阿魚點頭，踩著干泥地走進(jìn)去，“正是。”

    那婦人笑道：“莊娘子說知府夫人要來我們還不肯信，今日看到您這樣的氣派才知道我們是小人之心了。”

    阿魚由她領(lǐng)著進(jìn)了中堂到了火爐邊坐下，堂里數(shù)十個孩子皆好奇圍了來，最大的也只十歲上下，小的還被大孩子抱著，都穿了棉襖，雖補丁相攢，但也完整。

    阿魚遂問局里余糧，婦人答道：“糧食是還夠，有府衙里送來的，城中好人心也常送來糧食，只是孩子們身上冬衣太薄。”

    阿魚便牽過最近的一個小女孩，看她身上棉襖果然單薄，便道：“確是單薄了些，往年冬日如何過的？”

    婦人道：“到了隆冬就叫他們五六個在床上圈著幾床被子不要動了，只用飯時下地。”

    “這樣也是個辦法，不過冬日里也得梳洗干凈，小孩子是最易生病的，若是積了污垢就容易藏疫病，你們擔(dān)心他們受冷是正常，冬日里也得三五日就燒上熱水叫他們洗個澡，這里木屋縫隙尚大，衙門里或是一時沒顧得上未來修繕，回頭我遣了匠人來，趁著還未嚴(yán)寒將屋子修了。”

    說著她又看向兩位照料的婦人，“你們?nèi)毙┦裁锤疫@丫頭說，我回頭叫人送來。”

    兩位婦人遂喜笑顏開，她們雖是府衙雇來照顧這些孤兒的，但也都心底良善，都去跟驪月說話，驪月便拿了紙筆記著。

    阿魚又去看小孩們玩耍，他們因是孤兒都有些心思敏感，雖對阿魚好奇也不敢靠近，遠(yuǎn)遠(yuǎn)三兩個坐著，阿魚便牽著身邊最近的小女孩說話，周遭幾個看她溫和才慢慢湊了過來。

    雁影倒是跟一個小女孩投緣，坐在一處說了許久的話，等到要離開的時候雁影便猶豫著看了阿魚一眼，半晌才微微拉了阿魚到一邊道：“姑娘，奴婢想收養(yǎng)那孩子。”

    阿魚一怔，看向那孩子，才四五歲的樣子。

    雁影怕她不應(yīng)，又懇求道：“姑娘，頭先您是允了奴婢逍遙的，今次這個孩子我實在歡喜，叫奴婢嫁人實在不能，情愛之事奴婢看得分明，婚姻也好，孤身也罷，都是各人緣法，說也不能說好或不好，奴婢養(yǎng)這孩子，往后也是依托，姑娘您何不就允了？”

    阿魚看她神情真摯，張口欲說什么，卻又無言，便點頭應(yīng)了下來。

    雁影歡喜去跟那婦人說話，“娘子，鶯兒這孩子我看得歡喜，想要認(rèn)她做個養(yǎng)女。”

    婦人面上一喜，“哎呦，這是當(dāng)真？”她看雁影雖是奴仆，但是周身氣派也不輸富商家的娘子，要是鶯兒得她收養(yǎng)，那便不用吃苦了。

    “自是真的。”

    婦人連忙牽了鶯兒近前，“慈幼局里的孩子們想要個好前程也難，府衙里只肯養(yǎng)到十二歲就叫他們出去討生活，他們又不識字，也沒學(xué)什么手藝，哪里討得到吃的，都是去做些打雜的苦活，鶯兒能叫娘子收養(yǎng)自是再好不過了。”

    堂里其余孩子皆羨慕地看了過來，阿魚瞧著他們眼神心里并不好受，帶上驪月出了門去。半晌才見雁影牽了孩子出來，“姑娘，現(xiàn)下帶去衙門里登了名就可以了。”

    阿魚看著鶯兒抬頭對自己一笑，笑道：“這孩子瞧著討喜，幾歲了？”

    鶯兒細(xì)聲答道：“五歲。”

    阿魚不知雁影怎就執(zhí)念上來非要收個養(yǎng)女，也不再多說，摸摸鶯兒的頭帶著上了馬車，看雁影實在歡喜的樣子又不禁道：“不知道的還當(dāng)你是青天上路撿了銀子。”

    雁影笑道：“婦人產(chǎn)子九死一生，奴婢這是不經(jīng)那苦痛就得了孩兒，自然歡喜得很。”說完又低頭哄鶯兒，“乖孩子，你且叫聲娘我聽聽。”

    馬車?yán)飺溥陜陕曅ΓP月伏在阿魚膝頭笑得前仰后合，“雁影jiejie這般，真是大姑娘一個，平白得了女兒。”

    鶯兒看她們笑也跟著笑起來，牽著雁影的手喊了幾聲娘，雁影歡歡喜喜地應(yīng)了，阿魚也忍不住笑意，對她道：“往后我瞧你怎么帶了她。”

    雁影也不甘受她們揶揄，回道：“奴婢先帶了鶯兒，往后姑娘生了小郎君，奴婢才算有了經(jīng)驗。”

    阿魚臉上一紅，嗔了她幾眼。

    等馬車到了府衙，幾人下馬進(jìn)門就有皂吏上前迎了，阿魚遂問府衙里事情都辦結(jié)了沒有，皂吏道：“回夫人，事都結(jié)了的，現(xiàn)下知府跟通判正叫了酒菜在堂下宴請城中商戶，知府囑咐了小的，若是夫人來了便領(lǐng)您到后院歇著，他那里歇了便來接您。”

    阿魚笑著點點頭，“有勞你了，這冰天雪地里還要在外等候我等。”

    因他們先前住在府衙，跟這皂吏算是做過鄰居，他看到雁影牽著個小孩就奇道：“怎么雁影姑娘還領(lǐng)了個孩子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