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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過去之后, 果然不出所料, 岳振遠一臉不爽的問他,“今日中午我走之后,他們二人都說了些什么?” 暗九回憶了一下中午發生的事, 完蛋,說了以后怕是將軍的臉色會更難看,為了自己的職業生涯,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回答:“您中午離開后,江翰林先是給夫人還了錢,之后……之后他問夫人……” 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被岳振遠打斷了,“算了,我不想聽了,你先下去吧。” 暗九:一臉懵,我真的好難。 岳振遠當然想聽,他怎么能不想聽,但是既然都已經決定了暗衛只是保護陳素素而非監視,那出于尊重,他就不應該再私下去打探消息。 罷了,管那書生說了些什么,且各憑本事吧。 江呈鈺在翰林院發了一下午呆,書是一頁都看不進去,盡管一路都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可只要一低頭眼淚就想往下掉,無奈之下只能拿帕子,時不時擦一下眼角,可看到手里攥著的帕子還是陳素素剛才塞給他的,更想哭了。 就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老翰林都發現了他的異常,過來詢問他怎么了。 江呈鈺只能推說自己眼中進了飛蟲。 好不容易捱到下值,他實在不想回家面對精致的蘿卜花,和江夫人準備好的美人圖。 于是,一向循規蹈矩的小書生,把自己塞進了一間街邊的小酒館里,喝了個爛醉。 直到江夫人看他下值后,多時不歸,才派家丁在街邊尋到了正在吹風散酒氣的江呈鈺,看樣子,大概是剛才跌了一跤,中午換的新官服,不僅皺皺巴巴,還有好幾處沾著泥污。 他醉酒后倒是乖巧,只是木著一張臉被家丁們攙扶著跌跌撞撞往屋里走,他在前面走,江夫人還在后面大聲數落,“成何體統!成何體統!身為朝廷命官,獨自在街邊醉倒,衣冠不整,我江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江呈鈺頭垂的更低了,其實在路邊時,他酒已經醒了大半,此時只是略略有些走不穩路,腦子卻是清醒的,沒想到剛踏進家門,沒有詢問,沒有安慰,反倒是招來了一通責罵。 草草的梳洗過后,江呈鈺將自己埋進被褥里,才終于忍不住,失聲痛哭,這一天過得真是糟糕透了。 第二天一早,他面色蒼白,眼睛依然有些紅腫,但情緒已經穩定了下來,拒絕了江夫人的早餐,徑直出門上朝去了。 朝會散了之后,回到翰林院,江呈鈺便開始著手寫奏折,要遠離夏城的勢力范圍,又能給他施展新稅法的地方不多,數來數去不過漠北和塞外。 漠北干旱,塞外苦寒,都不是什么好地方,糧食產量低,稍微遇見個天災甚至可能顆粒無收,還飽受戰亂的侵擾,但賦稅卻同江南水米糧倉等同,百姓們早有怨言,但上訴無門,幸而還不到易子而食的地步,有口飯吃,就能忍。 這種地方正好是江呈鈺新稅法的施展之處,調整了稅收比例后,可以切實的看到最貧困的百姓們生活是否能得到改善,只是,這些地方,除了戍邊的軍人,哪里有人愿意去當官呢?更別提是能中了狀元的,哪怕在上京城混個閑職也能舒舒服服過一輩子,何必去那種環境惡劣之地,自討苦吃。 奏折寫了三日,這三日中,江呈鈺推說朝中有緊要公務,幾乎都宿在翰林院。 三日后,江翰林上奏稅法改革,圣上看后大贊,只是不知推行之后,是否能達到奏章中描述的那般境地。 江呈鈺自請前往漠北逐城,推行稅法改革,滿朝皆驚。 原本打算與江家聯姻的官員們,紛紛打起了退堂鼓,好好的一個狀元郎,也不知道腦子出了什么問題,從翰林院出來,隨便疏通疏通人脈,進個禮部,吏部,戶部好好經營幾年,還不是穩坐侍郎之位,到底是有多想不開,才會去那種貧瘠荒涼之地,搞什么新稅法。 就江翰林這小身板,怕是還沒走到逐城,就要交代在路上了。 倒是岳振遠對江呈鈺刮目相看,他之前便一直鎮守在逐城,深知當地百姓貧苦,沒想到這柔柔弱弱的小書生,愿意為了改善民生,去那里吃苦受罪,確實令人敬佩。 有愿意主動做這種吃力不討好事情的臣子,皇帝自然是開心的,欣然應允了江呈鈺的請求,賜他休沐五日,在家中收拾行裝與家人告別,五日后正式啟程,前往逐城上任。 江呈鈺領了旨謝了恩,此事便算是定下來了,等傳到江夫人耳里,圣旨早已下了多時,無力回天了。 一進家門江呈鈺就看到江夫人面無表情的坐在堂屋。 江呈鈺跟江夫人行過禮,便要去后堂開始收拾行李,才走出去兩步,就聽江夫人喚他,“站住,為娘給你準備了盞參茶,前幾日觀你面色疲憊,想是勞累過度了,喝了這參茶再去后堂吧。” 江呈鈺停下腳步,看向江夫人,他娘之前每次送參湯參茶都有事說,如今這一進家門就是噓寒問暖的一盞參茶,讓江呈鈺不得不在心中起疑,“孩兒在翰林院剛喝了兩壺茶,腹中飽脹,待會再來喝。” “這參茶涼了,補性就淡了,是要為娘親自端到你嘴邊嗎?”江夫人繼續執著于這杯參茶。 江呈鈺便更加疑惑了,江夫人為何非要讓自己喝了這盞茶,他端起茶盞,湊到唇邊,然后手腕一抖,茶盞從高處落下,啪的一聲,摔得四分五裂,參茶潑了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