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芳沉吟道：“照這么看，我們的機(jī)會就要來了？”

    謝承熙也是這么想的：“估計(jì)朝廷那邊很快就會有命令下來，只是不知是從京都開大軍來，還是讓大都督府主戰(zhàn)。”

    “若是要打措手不及，自然是大都督府這邊直接主戰(zhàn)為好。”謝晚芳道，“只是……”

    蒲定庸還坐在西北大都督的位置上。

    “我會盯著的。”謝承熙與她想到了一處。

    謝晚芳點(diǎn)點(diǎn)頭：“就看朝廷這次如何安排了，估計(jì)免不了又是一番權(quán)衡。”

    畢竟還有個右丞相上官博在那里，圣上想用兵絕無可能繞過他，而一旦決定開戰(zhàn)，這么好的機(jī)會上官一派又怎么可能白白讓出來。

    “你在那邊一定要小心。”她叮囑道，“若有需要接應(yīng)的隨時通知我。”

    謝承熙微微一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

    他轉(zhuǎn)身正要開門出去，想到什么，又頓住。

    “若是，我真的死了，”他背對著她說道，“你別讓她浪費(fèi)三年。”

    謝晚芳一愣，心中不禁漫上一陣酸澀，卻強(qiáng)笑著說他：“你可別想使喚我，自己同寶珠說去。”

    謝承熙彎了下唇角，打開門走了。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了在夜色里，謝晚芳站在門口靜靜望了一會兒，然后轉(zhuǎn)頭看向了西廂房那邊透出的暖暖燈火，良久，抬頭望著天空中不知何時又開始簌簌飄落的雪花，長長嘆了一口氣。

    ***

    顧照之傷勢初愈的時候，朝廷的令旨也終于到了。

    比較耐人尋味的是，這道圣旨并沒有經(jīng)由肅州大都督府接迎，而是直接送到了雍州，許多明眼人一看便猜到了這是皇帝有意冷待大都督蒲定庸，并且在這道圣旨里蕭弘明著高調(diào)地嘉獎了雍州一系，尤其特別點(diǎn)名了以謝晚芳為首的幾個人，她和顧照之得到的賞金也是最多。

    但關(guān)于那些女子失蹤的事蕭弘果然是輕拿輕放，并沒有提到要追誰的責(zé)。

    顧照之擔(dān)心謝晚芳失望還特意安慰了她幾句，但她其實(shí)對此倒是并不意外，覺得皇帝能做到這一步已算得上是表明了態(tài)度，說不定蒲定庸現(xiàn)在正為這道繞過了他的圣旨忐忑呢。

    更何況沒多久她就收到了云澄讓人從京都送來的節(jié)禮，心情更是好得如這兩天雍州的雪后晴空。

    宜安縣主得到消息也過來湊起了熱鬧。

    “那些茶葉和藥材便算了，這些……”她看著謝晚芳面前打開的這個小箱子，不禁訝道，“是什么？”

    “一些金創(chuàng)藥和補(bǔ)身的丹藥，”謝晚芳邊說邊拿起那些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拔開塞子挨著嗅了嗅味道，又笑著道，“還有面膏、澡豆，

    胭脂。哦，對了，你上次不是說覺得我用的胭脂好么？拿兩盒去用吧。”

    她雖大方，但宜安縣主卻根本不敢接。

    謝晚芳用的那些胭脂粉黛一看就是云澄專門為她量身安排的，身在官場不能不注意儀容，但打扮得太過明艷又不利于她震懾下屬，所以粉也好，胭脂也好，從色澤上全都屬于剛剛好配合她的膚色那種，不多不少襯出一張清麗英氣的臉，且粉質(zhì)細(xì)膩香氣淡雅自然，一看就不是輕易能買得到的。

    還有這黛，宜安縣主一眼就認(rèn)出來是宮中好物，她曾經(jīng)也得過皇后發(fā)下來的賞賜，想必芳兒從前在安國公府也是用慣的。

    倒不是說好東西她不敢接，只是……她看著旁邊那些面膏和澡豆，又想起人家用的桂花油——就連俞思齊都震驚于云相能有這樣的細(xì)膩心思，顯然他這已不是普通的照顧門生在官場的儀容，而是根本在呵護(hù)芳兒身為女子的美麗，不讓在這從戎生涯中流損半分啊！

    宜安縣主心說這樣的禮物我怎么敢接？怕是讓云相知道了要嫌不識相的。

    “不了，你還是自己留著用吧，我也就是瞧著在你臉上用著才好看，這粉色可當(dāng)真是只有你才適合用。”宜安縣主笑著說完，又注意到大箱子里放的還有幾幅卷軸，好奇道，“相公難道還送了年畫？”

    也沒聽人說送節(jié)禮還送這些的，既然是年關(guān)，估計(jì)是想著芳兒孤身在外，給她府上添些喜慶？

    被宜安縣主這么一提醒，謝晚芳也注意到了，于是邊伸手去拿，邊猜道：“我離開京都的時候相公送了一箱子書讓我讀，這回估計(jì)是看我不缺書，但可能缺字帖？”

    果不其然，連開了三幅都是云澄寫給她的字。

    宜安縣主不由贊道：“好字！”又頗為感嘆地看向謝晚芳，“云相待你可真好，特意給你寫了幾幅字讓你既能學(xué)又能掛在廳堂裝飾。”隨即忍不住促狹地道，“你可得小心了，這可是幾千兩金子呢！”

    謝晚芳嘿嘿地笑。

    宜安縣主笑著伸手去拿起了最后一幅卷軸，抱著再多欣賞一幅的態(tài)度直接解開系帶展了開來——

    她卻突然頓住了，不由朝謝晚芳看了一眼。

    “怎么了？”謝晚芳覺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幾分古怪，于是探頭湊了過來，這一看不打緊，頓時就被驚艷了。

    這是一幅畫。

    畫里的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地方——幽竹里的那片竹林。

    “京都也下雪了啊……”她望著畫中的皓雪勁竹，漫無邊際地想著他作畫的這個方位有些像是她在竹心齋時坐的那個位子。

    謝晚芳又想起了他給她做的那扇梅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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