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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林想了想,覺得她說得有道理,便從善如流地改了口:“小方,你隨意用。” 謝晚芳笑著應了。 云澄給她辟出來的地方就在他書案對面,兩人的位置同樣臨窗,抬頭可見。 他那張案后墻上的木枝畫她之前已見過,但這次她發現,自己這邊的窗戶也改過了——內側多了一株小樹,是用幾段梅花枝勾勒出來,姿態曲美,在她觸手可及處。 最巧妙的是,外側窗紙上錯落有致地綴著幾朵以朱砂填色的紙梅花,當她拿走叉竿將整面窗扇放下時,那些花也隨之就位,竟似瞬間怒放于枝頭,栩栩如生。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案上除了筆墨紙硯還放著幾本書,謝晚芳看這梅窗看得愜意,連帶著瞧見這幾本書也忽然有了種“不夠看”的沖動,拿起來一瞧,卻冷不丁又有些傻眼——怎么還有《草木本經》,我又不是學醫啊…… 她覺得云澄教人讀書的路子還真是有些特別,不過因對他有著超出一般的信任,她雖然疑惑,但卻并不質疑,還是老老實實地翻看了起來。 直到申時將末,云澄才回來。 他更過衣之后便去了竹心齋,剛進門就看見謝晚芳皺著個眉頭在念念有詞,一會兒抄書一會兒咬咬筆桿子,倒是擺在她旁邊的茶點一口都沒動。 她揉著額角抬起了頭,打眼看見云澄站在幾步開外,先是一愣,隨即馬上站了起來:“您回來了?” 他笑了笑,問道:“可是遇到什么難處了?” 謝晚芳嘆了口氣,指了指面前的《草木本經》,說道:“相公,這個真的太難了。” 云澄有些意外:“我不是把它放在最下面的么?” 她一愣:“原來……這是按順序看的啊?” “倒也不是,”他笑了一笑,“只是我以為你會對放在上面的地理志和兵書典籍更感興趣。這本藥經我原是打算有時間的時候親自教你的,你性子活泛,以實踐感知更適合你入門。” “啊,太好了!”謝晚芳立刻把《草木本經》給推到了一旁,重新拿起了地理志來看,有模有樣地重新提了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云澄笑著搖搖頭,轉身走回書案后坐下,開始閱起了公文。 室內除了翻書和寫字的動靜之外便再無一點雜聲,兩人都在安安靜靜地做著自己的事,直到突如其來的一陣風起把謝晚芳隨手放在案旁的稿紙吹落在了地上,差點被端著茶進來的花林給踩到。 后者連忙將茶放在一邊,蹲身來撿。 謝晚芳也正準備從書案后走出去,還未來得及開口道謝,誰知卻見花林站起來就直接轉到云澄面前去了。 她愣了一下,忙招呼道:“那是我的。” 花林頓住,回頭朝她看去。 原本正在批閱公文的云澄聽見動靜,也抬起了頭。 “啊?”花林垂眸又看了看手里剩余的紙,突然笑了,“哎呀,我打眼一看還以為是相公寫的呢,你這是在臨相公的字帖么?” 謝晚芳被他提起這茬,突然就想起當初在墨緣閣與云澄初見的情形,不免有些不大好意思,走過來把稿紙往臂彎里一塞,說道:“相公的字好,我練著寫習慣了。” 絕對、絕對、絕對不是故意冒充你的字騙畫的啊!她心里對云澄說著。 如此想著,她還偷眼朝他看了看,想瞧瞧他是何反應。 卻見云澄淺淺一笑,起身走到旁邊,從柜子里拿出了一副細軸卷,然后走回來遞到了她面前:“拿去吧,既然要練,就再多下些工夫。” 謝晚芳接過來解開一看——《懷素帖》?! “這、這字帖不是已在圍獵大會上被上官瑾贏走了么?”她說不出的激動,好像原本錯失的東西又重新回到了面前。 “小郎君不是說過,我若再寫一次也和當年不同了?”他含笑道,“所以你還是臨我現在的字帖更好。” 謝晚芳怔了怔,旋即有些臉紅:“您連這個都知道……其實我也不知當時說得對不對。” “那要看如何來解了。”他說,“我自是可以寫出和當年那幅一模一樣的,但正如你所言,如此已失真意。” 謝晚芳聽他這么說,頓時油然而生起了些驕傲,這普天之下能得到九清居士本尊稱贊的,除了她還能有誰?至少,嗯,至少現在只有她嘛! 她心滿意足地將《懷素帖》小心收了起來。 “走吧,”云澄說,“久坐不利于筋骨疏通,我帶你去藥畦那邊看看。” “好!”謝晚芳興高采烈地拿上《草木本經》跟著他去了。 *** 從那天開始,謝晚芳每天的課程就被她自己給安排了個明白,早上先臨帖寫兩篇大字靜心,然后才開始看地理志和兵書典籍。等到云澄下了衙回來,會先問她可有疑難需解答之處,等解答完了會再看看她寫的字,提出些指點建議,然后才又帶她去認草藥,從外形到習性再到藥效,都會給她講一遍。 謝晚芳漸漸發現,云澄的學識之廣博完全已經到了令她不可想象的地步,而且他不知看過這些地理志和輿圖有多少遍,給她教授其他課業內容時都是有選擇性的,主要關聯都集中在讓她看的地理志所指向的區域。 譬如認那些藥材,她也問過他,怎么不是照那書上的順序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