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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老狗。”老梁不以為意地道。 謝晚芳四下里探著目光逡巡了一圈,突地一頓,額角不由得抽了抽:“不會是……那只吧?” 老梁順著她目光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見其中一具尸體上面的白布不知何時已被拽開了一片,露出了腫脹腐爛的手臂,而那只名叫阿黃的老狗此時正仰著頭一下又一下地在上面舔舐啃咬著,看上去津津有味。 老莊頭霎時臉色大變忙吆喝著想把狗趕走,就連老梁也猝不及防地險些把之前吃下肚的糕點給惡心出來。 謝晚芳卻皺了皺眉,轉過頭對老梁說道:“這尸體不對。” 第10章 認出 “阿黃既是一直養在義莊的,想必早就識得什么能下嘴什么不能下嘴。”謝晚芳道,“何況這尸體腐爛得這么厲害,它便是要下嘴也該找最新鮮的那個。” 她說到這兒,突然想起什么,又問老梁道:“我記得你說這幾具尸體之所以被發現,是因為三天前下過一場大雨后都被野狗刨了出來?” “對,”老梁呼了口濁氣,點頭道,“而且亂葬崗的那片坡頭上就這幾個被翻出來了,其他尸體狗碰都沒碰一下,還挺刁鉆。要不是第二天早上有搬尸人去那里的時候無意中看見狗死在了尸體旁邊,且竟有中毒的跡象,所以跟我提了一嘴,我也不會注意到。” “但仵作卻并沒有在尸體上驗出毒?” “對,你說詭不詭異?” 謝晚芳想了想,突然一把扯下蒙在臉上的布,幾步走到了先前被阿黃啃咬過的尸體旁,蹲身靠近那塊傷處,略略一頓,旋即又迅速起身繼續挨個在其他三具尸體前如此稍微停留了片刻。 少頃,她轉身就出了門。 老梁隨后跟上時,正見她站在檐下沖著雨簾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不禁有些同情地道:“辛苦你了,若實在不行我再找找別的法子入手。” 謝晚芳捏了捏自己被折騰得有些難受的鼻子,擺擺手:“這些人應該生前都服用過同一種藥物,死后在血rou中形成了一種很特殊的氣味,腐爛最嚴重的的尸體這種氣味也最重,所以吸引了狗去啃咬。” 老梁大驚:“真是中毒?” “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應該是。”謝晚芳道,“不過我對藥理不了解,沒辦法解釋為何仵作驗不出來。” 她說到這里,抬頭看看天色,想了想,又道:“你將那幾具尸體的尸血分別取一些給我,回頭我再仔細辨辨可有什么線索。” 老梁立刻應聲去了。 直到兩人在義莊里忙完之后轉頭出來,這場長陣雨依然沒有完全停。謝晚芳默默在心底嘆了口氣,正準備撐開手里的傘跨出去,卻忽瞧見老梁駐步伸手往旁邊一指—— 大門外,那輛馬車正靜靜停駐在墻角邊。 駕車的侍從迎著她愕然的目光,笑容客氣地回手掀開了門簾一角。 謝晚芳握著傘柄的手不大自在地緊了緊,只是微微遲疑過后,到底還是屈服于趕著回去的現實,快步走過去登上了車。 里面的人正半靠在身側的大迎枕上,就著一盞古樸卻精致的桌燈在看書,很是隨遇而安的樣子。 只是明明是夏日,就算興了風雨按理說也正該是涼爽宜人,但此刻他身上卻罩著一件披風,似乎是比尋常人畏寒。 見到她回來,他放下書禮貌地笑了一笑,不等她問已解釋道:“我見驟雨未歇,擔心你們或有需要。” 謝晚芳看他這般清溫舒朗的模樣,原先壓在心底后知后覺的窘迫這會子全都蹭蹭往外冒,一時間竟讓她有些緊張地不知該怎么接話,只顧得上真心實意地說了句:“有勞你等我們了。” 老梁見狀,豪邁哈哈一笑:“你怎么突然這般拘謹起來!” 謝晚芳“嗖”地揚眸朝他瞪去,滿臉寫著“閉嘴”。 老梁立刻識相地收了聲。 他含笑看著,并未言語,視線落在她手中新提的一個粗布袋子上,略略一停,又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 馬車駛入內城,謝晚芳因要先去香料鋪和自己的人會合,便提早在城西懷化坊外下了車。 “這傘我如何還你?”她問。 他回以一笑:“不必了。” 謝晚芳還想說什么,卻終是欲言又止,點點頭道了謝,便撐著傘轉身走了。 聽得身后車輪滾滾應是漸行漸遠,她回頭自飛飛揚揚的絲雨中望去,默然良久,突然,皺眉閉眼地抬手往自己腦門兒上用力一敲—— “讓你嘴上沒個把門的!”她懊惱地默默哀嚎。 *** 這場雨一直下到了將近申時末,才終于撥開云霧重新露出了陽光。 謝晚芳踏出門口時看著濕漉漉積水的地面,頓了頓,忽然問白鷺:“世子今日在哪里喝酒?” 白鷺一愣,待反應過來自家夫人在問什么的時候,立時喜上眉梢:“聽說是在靖安侯府上。” 謝晚芳默然片刻,突然,像是下定了決心似地抬起頭,微揚了揚下巴,說道:“行吧,反正順路。” 白鷺不禁彎眉而笑,當即吩咐車夫:“先去靖安侯府接世子爺。” 謝晚芳坐上馬車,拿過今日得到的那幅畫展了開來,細細地看著。 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悶悶地說:“我懷疑今日我們在墨緣閣里遇到的那位郎君就是九清居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