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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蝶攤攤手:“你也沒問我呀。” 見顧巖昌咬著唇一副認真憋尿的模樣,宋蝶心下偷笑, 他倆雖然被關在這兒, 卻是為了保護他們的安全,想上茅廁不過一句話的事兒。她之所以這么說,是怕這孩子一口氣喝太多水,反而對身體不好。 小屋子里沒別人, 兩人坐了一會兒,便無聊到隔著桌子大眼瞪小眼。 顧巖昌想到剛才在城樓上,被母妃推下去的那一瞬,他真的以為自己會摔死,卻沒想到,這個以前在東宮被人罵做狐貍精,今日又被父王當做逃妾鄙夷的女人,竟會飛撲過來伸手拉住了他。 他在空中懸掛了許久,有好幾次他都感覺到這女人有些失力快抓不住他了,他不想死,于是他緊緊抓住她的手,生怕她會松手,所幸她最后沒有松手丟開他。 顧巖昌于是沒忍住,有些別扭地問她:“剛才在城樓上,你,你為何要救我?” 宋蝶眨眨眼:“當然是因為我人美心善啊!” 顧巖昌愣了下,沒想到會得到這個答案,心想:怎么會有這么自戀的女人? 不過,他悄悄打量了下她,好像是挺美的,難怪以前在東宮會被人叫狐貍精。但,就算她再美,在他心里,也沒有母妃美。 一想到母妃,想到母妃推他下城樓,想到母妃被父王一箭射死,顧巖昌眼中便溢滿悲傷。 宋蝶看他眼中含淚,知道他是在想他母妃。她剛才故意說些玩笑話,本意也是想讓他暫時忘掉這些悲傷的事。 “喏,借你擦擦。”宋蝶從袖中取出手帕遞給他。 顧巖昌聞到手帕上傳來的馨香,耳根一紅,他沒接手帕,只抬起袖子在臉上擦了擦,并告誡自己,不能流眼淚,不能讓這女人看笑話。 “你救了我,我可以承諾幫你做一件事情,無論是什么事情,只要我能做到,哪怕付出我的性命,我也一定會幫你辦到。”顧巖昌擦完淚說道。 宋蝶見他頂著大花臉一本正經地說著這番話,心下感慨,才幾歲大的孩子,便是早熟,也難做到這般懂事。 宋蝶于是湊近了些幫他擦了擦臉,邊擦邊解釋道:“你袖子上沾了血,都擦到臉上了。” 顧巖昌低頭看了看袖子上的血,記起這血是二叔的,他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喃喃道:“我、我殺人了,我殺了二叔……” “二皇子作惡多端,你不必有愧疚。”宋蝶安撫他。 顧巖昌這才漸漸鎮定下來,對,二叔死有余辜,他沒殺錯,他沒殺錯。 宋蝶幫他擦完臉,見他緊閉嘴唇沉默不語,知道他不想說話,便也閉上眼睛養神。被二皇子抓住后這段時間,她每天都提心吊膽的不得安眠,今日又經歷了一番驚心動魄,眼下終于能松懈下了。 小屋里重又寂靜下來,顧巖昌見宋蝶竟然當著他的面就趴在桌上睡著了,他就不怕待會兒有人沖進來對他們不利嗎? 罷了,她救了他,他便幫她守一會兒,算是還她點利息。顧巖昌于是坐直了腰,全神貫注地盯著門口,一旦有人進來,他便第一時間叫醒她,讓她趕緊逃命。 這一盯,就是大半日,午后,顧巖昌正餓著,見大門被推開,他連忙一把將宋蝶推醒。 然而,再一細看,推門進來的竟是父王身邊的張公公。 宋蝶被顧巖昌推醒,伸了伸懶腰,看到張公公進來,便問:“一切都結束了?” “正是呢,王爺命老奴來帶夫人和小郡王進宮。”張海道。 宋蝶愣了下,說:“我不進宮。” 張海卻不意外,只道:“王爺吩咐過,若夫人不想進宮,就送夫人去別院暫住些時日,以免有亂黨余孽對夫人不利。” 宋蝶有些驚訝,顧玄啟竟連她不想進宮都預料到了?也罷,就先去別院住些時日,不然再落到歹人手里就不好了。 一旁顧巖昌不解地問:“你為何不進宮?” 宋蝶瞥了他一眼,答:“我是逃妾,自然不能進宮。” 顧巖昌想了想說:“等我見到父王,會替你求情的。” “你還是先顧好你自己吧。”宋蝶揉了揉他的頭發,抬腳出了門。 被一路護送到城中別院,宋蝶看著別院中久違的景貌,一時竟有些恍惚,兜兜轉轉地,她竟然又回到了這里。 在這別院中,她和顧玄啟一起度過了許多甜蜜時光,回想起來,竟然全都歷歷在目。 不過宋蝶來不及感傷,兩個孩子不知在城郊農莊里境況如何,她忙拜托護衛們去將孩子們接過來。 臨近傍晚,宋蝶正在院子里澆花,就聽見兩個孩子的哭喊聲,回頭一看,棠棠和藤兒都哭著向她奔了過來。 宋蝶連忙丟下手中器具,快步迎了過去,將兩個孩子抱進懷里細細檢查,見他倆都安然無恙,才放下心來。 一旁,采南也擦著眼淚:“幸好夫人您沒事,您都不知道,前些天您進城后突然失蹤,我們有多擔心。” “好了,我這不是沒事嗎?都別哭了。”宋蝶帶著一行人回了屋,把這段時間的經歷說了一遍。 采南聽到今早在城樓上,夫人險些被二皇子推下城樓,而王爺非但不救她,還說她是逃妾,忍不住氣憤道:“王爺,王爺他怎能如此無情?” “今日那種境況,王爺若為了我退兵,那這幾個月的犧牲不就都白費了。何況,王爺并沒說錯,我如今對他而言,確實只是一名逃妾而已。”宋蝶開解道,她從不覺得自己比千軍萬馬,比朝政更替的大事更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