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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沒有哭鬧,小人兒爬起來就向觀外跑去。 他要把師尊追回來,好好地問問她,為什么不要令兒了,是令兒做錯了什么事情嗎?如果是的話,令兒情愿認罪領罰,只是可不可以不要拋下令兒?令兒真的被拋棄太多次了,令兒不想再如此了…… 觀中無別處可去,小徐令穿著單薄的中衣,踏著月光找上了后山桃花林。 “師尊!令兒錯了……您回來好不好?令兒特別特別想您……” 小徐令邊跑邊喊,語氣分外鄭重認真,卻免不了地帶上了些慌亂和哭腔。 冷泉中的玉清背對著桃花林,若有所覺地睜開眼。 這時,小徐令剛好跌跌撞撞地跑到冷泉附近,玉清聽到他的呼喊,轉過頭,及腰長的濕發在水面上鋪展如荷葉。 小徐令像個小湯圓一樣,一路裹挾著桃花瓣,“滾”出了桃花林。 師徒隔岸四目相對。 小徐令“啊”了一聲,兩只小手迅速捂住眼睛,背過身:“仙姝jiejie別生氣,我不是故意打擾你的……我,我只是路過,對不起對不起……” 玉清:仙姝……jiejie? 玉清撈過岸邊的衣物,穿好了內里的幾層,濕漉漉地從冷泉中走出,發梢還在滴答滴答落著水。 她無奈道:“傻徒兒,叫師尊。” 第59章 周饒畫影三十年 推倒師尊 “師尊?” 聽到玉清熟悉的聲音, 小徐令才將信將疑地轉過身來,兩只小手仍在眼前緊捂著,只錯開了一條小縫, 他就從小縫中怯怯地打量玉清—— 即使在周饒蹉跎了這么些年,玉清也還處在少女的年歲, 如今她把濕發撥至一邊,兩手交疊環在腰側, 稍稍歪著頭看向小徐令,那被濕衣勾勒出來的身條就好像傳說中的鮫人,美得清俊玲瓏, 只可遠觀, 不可褻玩。 小徐令目瞪口呆:“您……真的是師尊?” 玉清背著光向他招手:“過來。” 小徐令一步一頓地挪了過去, 漸漸地, 他走出陰影地帶, 月光完全照出玉清的臉。 他終于認出來了—— 無論是扮作青年男子還是中年婦人,玉清的骨相都是不會變的。 “師尊!” 小徐令小狗撒歡一樣喚了一聲。 玉清好笑地點頭:“為師在。” 小徐令一溜煙跑到玉清身前,玉清配合地蹲下身, 與他平視。 那張光照萬方的臉, 此時在月色下,還添了一分柔和,不至于那么灼眼。 小徐令一雙桃花眼睜得溜圓, 不自覺地盯著玉清看:“師尊,您真好看……” 他說到這里, 忽然自己給了自己一個巴掌:“不不不,我是說,您平時也很好看,只是今晚……” 他揚起一個笑, 笑得分外嬌憨:“格外好看……” 玉清按住小徐令那只總想揍自己的手—— 這孩子身世坎坷、人微言輕,在母國就是個不受人重視的世子,被當貢品送來周饒后,又屢遭欺凌,連他的乳母都不一定是真心對他,他便養成了在別人動手前,先自己打自己巴掌的習慣。 小孩子一身是傷、風塵仆仆的,卻還能笑得很甜。 實在是叫人心疼不已。 “往后不要再傷自己了,為師不喜歡。”玉清揉了揉小徐令的發頂,溫聲道,“你追到這里來,是不是自己一個人害怕了?都是為師不好。” 小徐令驚訝地眨眨眼: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沒把罪責怪到他身上,反而說,是自己不好。 “不是的師尊,我……” 小徐令被送到周饒當人質的那天都沒有哭,卻被玉清一句“是為師不好”,惹得滿眼熱淚打轉。 玉清一下子就有些慌,她之前也沒養過小孩子,她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么,怎么就把小孩子給弄哭了。 她敞開懷抱,把小孩子揉進臂彎里,就這么抱著,不知怎么,她的眼眶也有些發熱。 心疼又著急。 小徐令很快就自己緩好了情緒,心滿意足地扎在玉清懷中:“師尊,您好香啊……” 那一瞬間,玉清被感染而生的所有愁緒全都淪為泡影,她垂下眼,笑罵了一句:“小白眼狼……” 可“小白眼狼”困極累極,已經趴在她懷里睡著了,沒聽到她的罵,小手還緊緊地抓著她的衣領,生怕自己稍一松手,師尊就不要他了。 他窩在玉清懷里,小小的一團,脆弱又敏感。 當晚,玉清抱著小徐令,一步一步走回舊觀。 . 一晃就是十年光景。 當年的小團子慢慢出落成了意氣風發的少年。 少年徐令主動從玉清的床上滾了下去,跑到街上扯了幾尺棉布,在舊觀墻角釘了吊床,晝夜守著舊觀前堂。 自桃花林冷泉那晚,玉清在與徐令獨處時,便不再刻意偽裝,如今徐令長大了,玉清卻因金丹而容顏不老,還是少女的模樣,兩人站在一起,很有些相配—— 至少,情竇初開的徐令是這么想的。 他見過玉清,那外邊的庸脂俗粉便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在這張揚反叛的年歲里,即使徐令再努力克制,也還是按捺不住地犯了“肖想親師”的大錯。 他會不自覺地看著玉清發呆,會拐彎抹角地掃聽玉清的喜好,也會打著“孝敬師尊”的幌子為玉清捏肩捶腿,爭取一些親昵的接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