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頁
那名叫做唐十一的弟子當即轉身行禮道:“顏長老?!?/br> 徐令含笑略施一禮:“顏夫人。” 顏長老沒理徐令,仍繃著臉對唐十一道:“跪下!你小子有眼不識泰山,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千歲樓主!” 唐十一戰戰兢兢地掀袍角欲跪,徐令扒在柵欄上說軟話:“哎呀顏夫人,您不要動火,孩子還小,也是我先同他開玩笑來著……” 唐十一拎著袍角,跪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會兒看看身邊這個,一會兒看看柵欄外邊那個。 顏長老看著徐令,伸出食指向地下一指。 唐十一終于踏踏實實地跪了下去。 懲治完自家的毛頭小子,顏長老終于騰出功夫,擼起袖子去收拾外邊那個。 徐令松開扒柵欄的手,退后半步站得筆直,只會笑。 顏長老沒說話,只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 徐令立刻從懷里掏出一把銅制的小鑰匙,放到顏長老手心里,推著她的指尖,讓那只玉手緊握成拳,順便貼心解釋道: “這是千歲樓的鑰匙,我那幫伙計只認鑰匙不認人,您到時候拿著鑰匙去號令他們就是了?!?/br> 顏長老“嗯”了一聲,拉開柵欄門:“請吧,徐公子,以后就是自家人了。” 徐令頷首:“您客氣。只是,我這千歲樓也交與顏夫人了,您那座花樓什么時候……” 顏長老看著徐令亮晶晶的眸子,扯起嘴角:“徐公子這便狹隘了,你既入了我垂花宗,休說是一座花樓,就是十座百座花樓都任你擇選?!?/br> 徐令驚喜道:“顏夫人大氣!” 他穿過木柵欄,路過唐十一身邊時,還不忘偷偷把小孩拉了起來。 “快起來吧。”他壓低聲音說,“論輩分,你還得喚我一聲師叔,聽我的沒錯。” 唐十一:…… 戚瑤:…… 這話好生耳熟。 顏長老走在前邊,沒有回頭:“徐公子,宗主已備好宴席,正在高堂侯著?!?/br> 徐令連忙跟上:“來了來了,在走了。” 瘴氣被二人走動帶起的風推開,在半空凝成詭譎的形狀。 . 顏長老引著徐令走入最恢宏的一棟吊腳樓,這所謂的最恢宏,其實也不及琢光宗清音宮的十之一二,更沒有什么青玉為磚為瓦,這里最好的建筑材料就是黃竹,于是,整座高堂都是枯萎秸稈的顏色。 在顏徐二人走入之前,高堂內只有宗主一人,連個服侍或者撐場面的弟子都沒有,實在是凄苦可憐。 垂花宗現任宗主燕息年紀不大,生得蒼白又妖冶。 “恭迎樓主?!?/br> 燕息說著,表情生硬得好像張面具。 徐令擺手:“不敢不敢,宗主您客氣?!?/br> 燕息:“本座已備好酒席,還請樓主享用。” 徐令四下瞧瞧,心說這屋里空得,除了你坐著的那把椅子,連個多余的凳子都沒有,小兔崽子你誆誰呢?這不就只有一盆山水盆景嗎? 他掃了一圈,最終發現燕息用手指著的,就是他面前那盆全屋唯一的裝橫—— 面碗大小的山水盆景。 徐令:……好崽子,有你的。 顏長老生怕徐令再說出什么奇奇怪怪大逆不道的話來,遂一把抓住他的后領,并指作訣。 眨眼的功夫,徐令面前便換了一番氣象。 他腳下枯黃干瘦的竹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塊和田軟玉打造的玉臺,玉臺細長,兩側依次排列著三四十套華麗桌椅,每一張桌子上都擺滿了瓜果珍饈,桌后坐著姿容傲人的垂花宗弟子。 臺上燈火通明。 而圍繞玉臺的,是寬闊的江面。 江面與濃黑的夜幕同色,波紋之間倒映著亮晶晶的星子,江上浮著幾條細窄的蘭舟,蘭舟上傳出婉轉的樂聲與歌聲,蘭舟下飄著橙紅色的河燈。 再遠的地方,就是一圈濃墨重彩的山影。 徐令一時失語。 燕息坐在主位上,終于有了些許表情:“我宗經‘葬花之役’元氣大傷,本座自繼任以來,苦心經營多年,才得陋寨安身立命。條件有限,只能邀樓主于盆景中一聚?!?/br> 徐令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cao作,展眉笑道:“一盆景足以見宗主苦心,您也實在是個講究人物。” 他與顏長老分別于燕息兩側落座,燕息舉杯向徐令道:“我宗厲兵秣馬已久,如今又得樓主傾囊相助,想來顛覆仙界指日可待?!?/br> 此言一出,眾弟子亦端起酒杯。 徐令執酒面不改色:“這也正是徐某的心愿。” 他與燕息一道以袖遮面一飲而盡,江上傳來的樂聲應景地激昂起來。 酒水滑入喉管,徐令卻維持著仰頭的姿勢,久久未動。 燕息隨之望去,發現他是在看“月亮”。 徐令放下酒杯,抬手指著天空:“宗主這月亮好生生動?!?/br> 那“月亮”比真正的月亮更圓更亮,也距人間更近,恍若觸手可得,叫人心生親切之意。 燕息:“這可是頂級青玉。樓主可能猜出這青玉出自何方?” 徐令收回目光,笑笑:“宗主可否提點一二?” 燕息:“這青玉的原主,樓主再熟悉不過了,這青玉樓主從前一定見過?!?/br> 徐令聞言一怔。 戚瑤發覺他的心狠狠地抽動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