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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都坐在區區幾十平方米的教室里,柳月杉每天只和數不清的題目打交道,心里裝著這次和下次考試的分數,余杺通過文字圖片能神游大江南北,不知道成績在她那兒能占多大分量。 柳月杉想著,瞥到了余杺正在看的書的封面。 《宇宙》,卡爾·薩根著。 好吧,不止大江南北,她還能出大氣層。 - 五月一號這天,太陽殷勤地上了個早班,地面的積水蒸發成氣體,朝著地心引力的反方向運動。 余杺伸手摘下眼罩,扔到一邊,手臂抬起繼續遮著眼睛。 大概十分鐘后,終于舍得翻了個身。 一段被設置成手機鈴聲的純音樂響起,源頭是床頭柜,神智還不太清醒的賴床大戶開始后悔,為什么睡前沒有開靜音。 掛了一次,電話那頭不知道是誰,沒有停歇地打了第二個電話。 這下總算是醒了。 余杺沒好脾氣地把手機放到耳邊,不想說話,只聽見一道十分欠揍的聲音:“喂?十點了還在睡呢?出來給我開個門唄?” 余杺把電話掛了。 真是討人厭。 兩分鐘后,隨手綁了個頭發的余杺一臉怨氣地瞪了門口的大高個男人一眼,趿拉著拖鞋去洗漱了。 那男人也不客氣,自個兒走到沙發上坐下了,還打開電視看了起來。 他看起來很年輕,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穿著國潮T恤和破洞牛仔褲,有一撮頭發是藍色。 聽到衛生間開門的聲音,他大聲道:“你這作息不太健康啊?!?/br> 余杺從冰箱里拿了一個蘋果,隨便沖洗了兩下,啃著坐到他旁邊,吞下一口后,瞥了一眼他眼下的淡淡青色,說:“管好你自己。” 余燼把電視調到少兒頻道,屏幕上一群小羊在跳舞,他看得津津有味,還不忘回答:“我這才回國,倒時差呢?!?/br> 過了會兒,他又道:“叔叔阿姨不在嗎?放假都這么忙啊?!?/br> 余杺咽下嘴里的果rou,提到她爸媽就顯而易見得不耐煩起來,雖然表現也不太明顯,就是有點不高興:“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忙著呢。挺好的,樂得清靜?!?/br> 余燼沉默幾秒,電視里的小羊開始比賽跑步,背景音樂一時熱血起來。 “清凈有什么好的,待會兒哥帶你出去吃飯,晚上去酒吧玩玩兒?” 余杺不知道這些羊有什么好看的,她回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剛洗漱完準備睡覺,這大哥就發了一條消息說明天要回來,讓人給他接風洗塵。 瞧瞧這家伙,哪里用得著迎接,自個兒都高興得起來。 “晚飯咱們去爺爺家里蹭一頓,這么久不見,他二老肯定得想我了。哎你也是,之前大過年的,團圓飯都不出來吃。自己一個人在家沒餓著吧。” 余杺把蘋果核扔掉,去洗了個手:“如你所見,沒餓死?!?/br> 末了又道:“就你一個人,叔叔阿姨沒回來嗎?” “你阿姨忙著寫升職報告呢,估計下個月就能加薪了,你叔,他們倆那膩歪勁兒你也知道。你有什么想吃的嗎,那邊的中國菜味道都不怎么好,可想死我了?!?/br> 余杺把注意力放在開始戰斗的小羊身上,一時沒話,然后說:“你吃烤全羊嗎?” ……真夠可以的。 “開個玩笑,你吃我也不吃。”余杺咧嘴笑了笑,被吵醒的戾氣散了個完全,“你沒叫蘇哥他們一起嗎?” 余燼微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然后伸手在余杺的頭頂胡亂揉了兩下:“人一多你又不自在了,夾個菜都嫌麻煩,除夕夜都不愿意混在人群里,我還能勉強你?。俊?/br> 余杺的頭發亂得不成樣子,她也懶得管了:“我之前去蘇哥的酒吧那兒打寒假工,他們都挺照顧我的。還說你跟我一模一樣,有我的精髓。” 余燼哈哈大笑:“小魚崽子,誰跟誰一模一樣,你這個順序是不是有點問題?” 小魚崽子打了個哈欠,掠過這個話題說:“你畢業后要留在國外工作嗎?” “沒想好,到時候看吧。我現在實習那個公司有一個項目挺有意思的,我想試試看。你呢,有沒有想過來國外讀大學?你這成績,應該問題不大吧?!?/br> 余杺搖了搖頭。 他們倆小時候一起被爺爺帶過一段時間,兩個小皮孩簡直臭味相投,一會兒玩泥巴一會兒踩水坑,興致來了跟爺爺學學樂器,跟奶奶學學畫畫,然而都手藝不精,只當好玩。他們倆一起干過不少壞事,鄰居家被足球砸壞的花盆,公園里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大土坑,家里被喂得撐死了的魚,老人并不嚴厲,一大一小就更肆無忌憚,每天這里搗蛋那里調皮,不亦樂乎。 只是沒兩年,余燼被父母接走移居國外,沒人陪余杺上假山下草叢了。 再過幾年,事業有成的余行則把她也接走了。 雖然逢年過節余行準夫婦都會帶著孩子回來,他們倆也總不生疏,但事實上,曾經親密無間的兄妹倆能待在一起廝混的時間確實少之又少。 “哎,在哪都一樣,反正你怎么都會有出息的?!庇酄acao控遙控器跳過動畫的片尾曲,“你喜歡待在哪兒,你想要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br> 余杺趁他不注意搶過遙控器,笑嘻嘻道:“我想看小鯉魚歷險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