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如意走出房門時,方才有些后怕的手腳發(fā)軟。 她回想起自己方才所說的話,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怎么一個沖動,就把藏在心底里的話全部給說了出來。而且,她怎么會覺得太子沒威脅不可怕,竟然和太子說話就像跟朋友說話一樣百無禁忌。 雖然太子這會兒沒有怪罪她的意思,但是過段時間會不會秋后算賬。 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身后已經(jīng)緊閉上的房門,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但是這會兒站在這邊,也想不出什么來。 如意找人問了路,回到了芍藥給她收拾入住的房間。 她進(jìn)去時,芍藥還在收拾,見到如意走了進(jìn)來,芍藥倒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急急的和她說著話:“夫人,幸好我們把一些常用的東西都帶來了,這兒大件的東西倒是不缺,小件的卻是沒有。” 如意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了一眼芍藥收拾的屋子,倒是與她先前在東宮時住的也沒有多大的差別:“辛苦你了!” “不辛苦……”芍藥搖了搖頭,卻有些猶豫的看著如意,開口問道:“夫人,殿下怎么樣?” “挺好的。” 如意不知道得了時疫會是什么癥狀,但是她以前見過村里得疫病的人,基本上都是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半分力氣都沒有。太子的摸樣,雖然臉色蠟黃,看起來虛弱了點(diǎn),卻是比她來時預(yù)想的好上許多了。 不過,即使情況看著再好,那也是會傳染的時疫。想到這里,如意對芍藥道:“你幫我去要點(diǎn)熱水過來,我要洗一洗,再換身衣服。” “是。” 芍藥點(diǎn)了點(diǎn)頭,并沒有多說便干脆的到了外間。 不過還未等芍藥走出去一會兒,她便回來了,身后還跟著兩個抬水的太監(jiān),還有方才在太子屋內(nèi)的那個小太監(jiān)手上拿著一碗藥走了進(jìn)來。 “陳夫人,這是太子殿下吩咐奴才送來的。” “辛苦你們了!” 如意接過那碗藥,干脆的一口喝下,然后拿出帕子抹了抹嘴。 等放下了碗,她看了看站在自己身邊的芍藥,忍不住問了一句:“還有沒有多的,我想給我的宮女也要一碗。” 她大概明白這藥便是用來預(yù)防傳染的,芍藥能跟著她進(jìn)來,她就不能夠不管她,雖然芍藥沒有接觸過太子,但病菌也是會間接傳染的。 “多謝夫人關(guān)心,奴婢已經(jīng)喝過了。” 芍藥感激的道謝,等到太監(jiān)們離去時,芍藥才開口道:“奴婢剛進(jìn)來,魏太醫(yī)便派人給奴婢送了藥,說呆在這里的人每天早晚都得喝。還讓早晚梳洗,換下的衣物都要用熱水泡過。” 如意聞言卻有些訝異了,她沒想到古代宮里預(yù)防疾病竟然已做的這么全面了,而且有了這個藥既然可以杜絕傳染,為什么大家還要這么怕。 她有些百思不得其間,后來芍藥解疑她方才知道是自己多想了,這太醫(yī)送來的藥其實(shí)并不能夠像現(xiàn)代的疫苗一樣做到百分之百的拒絕,只能夠說減少被傳染的幾率,增加體質(zhì)。而用石灰熱水殺菌,也早有所推崇。但是這些做法只能夠說是減少被傳染,卻不能夠杜絕,一樣還是有人會被傳染。 “其實(shí),這里還挺好的。”如意洗過澡后,既是安慰自己,又是對站在自己身后的芍藥安慰,“我原以為,這里會很亂,大家都是驚惶不定,隨時都有可能被傳染。可是你看,太子看著挺好的,里邊的人也是有條不紊,現(xiàn)在還沒有人染上疫病。” 芍藥點(diǎn)了點(diǎn)頭,似是猶豫,卻最終吞吞吐吐道:“夫人……奴婢需要跟著您去太子那兒伺候嗎?” 如意抬眼看了一眼面帶遲疑的芍藥,知道她是不愿。 她笑了笑,拍了一下芍藥的手,開口道:“有我伺候就夠了,你去廚房幫忙熬藥做飯吧!” 她也不想強(qiáng)求芍藥,芍藥不是曹奶娘,不可能對主子做到鞠躬盡瘁死而后已。能夠陪著她來這里,如意已經(jīng)很感動了。 “主子若有吩咐,盡管叫奴婢。” 芍藥感動的抿了抿嘴,卻還是默認(rèn)了如意的安排。 對此如意并不失望,只是笑了笑。 如意收拾完自己,回到太子屋里的時候,太子正靠在床上看書,如意進(jìn)去時,他也只是微微抬了一下眼,并沒有說話。 如意站在邊上盯著老半天,卻見太子這頭沒有一點(diǎn)事情需要她做,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卻忍不住有些失望,她來時已經(jīng)做好勞累的準(zhǔn)備了,現(xiàn)在卻是讓她站著發(fā)呆。 “不必站著了,你自己找地方做吧,有事孤會吩咐你的。” 太子沒有抬頭,伸手翻過一頁書后,隨口說了一句。 “多謝殿下。” 如意瞅了瞅放在床邊的椅子,走了過去坐下,以便能夠第一時間注意到太子吩咐。 半個時辰過去,屋里靜悄悄的,太子仍然保持著看書的姿勢,如意卻有些受不了了,她聽著屋外蟬鳴蟲叫聲,卻忍不住盯著屋里的擺設(shè)發(fā)了一會兒呆,而后,又不自覺的將目光看向了太子。 太子雖然臉色有幾分蠟黃,精神氣也不足,但看著真不像是得了時疫的人,還有余心看書…… 就這會兒,如意自己都覺得有些坐不住,想要睡覺,可是太子卻依然精神大好的看著書,不累嗎? 她心里嘀咕著,收回了目光,又重新開始打量起屋子。 擺設(shè)都非常的尋常普通,但日常會用到的卻是一點(diǎn)都不少,雖然沒有像在東宮一般大夏天的擺著冰塊那么奢侈,但是這屋方位挺好,并不熱,而且此時太子生著病用冰塊可能也不好。 說是圈禁,其實(shí)也并不算受罪。 當(dāng)然如意也知道這是自己的小家子氣的想法,像太子這樣從小就出身高貴的人,如何能夠忍受這樣的環(huán)境…… 這頭如意胡思亂想著,另一頭,如意卻不知,太子手上已經(jīng)放下了書本,看著她發(fā)呆的樣子。 太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改變主意,讓如意來伺候。這個時候,按照他的性子,身邊是絕對不會放如意這樣一個自己還無法完全信任的人。他從不相信這樣身份的女人能夠抱著犧牲自己的想法來照顧自己,連他的結(jié)發(fā)妻子陳元香都無法做到的事情,這些女人如何能夠做到。 他問如意時,心底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可是他卻沒有想到,如意會承認(rèn)自己最真實(shí)的想法。最后對方也沒有和他說清楚留下來的原因,或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可是他卻覺得如意至少在那個時候,是真的想要留下來照顧她。 他想過自己做出決定的原因,或許是因為她說了真話,又或許是病了虛弱了,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希望能夠得到照顧…… 至少,就像一開始自己愿意這個女人親近的原因一樣,她并不是自己厭惡的,只因為她是個意外。 直到晚膳被送來時,太子都沒有吩咐如意做任何的事情,連如意自己都沒有想到,來照顧太子就是讓她在屋里呆坐一個下午。 不過,好歹晚膳時,她算是有事情做了,伺候太子吃飯用藥。 飯菜和藥是裝在一個籃子里送來。如意接過打開后,三碟菜,一碗粥,做的并不精致。雖然有魚有rou,只是如意想到上回太子來他屋里用餐時候的排場,此時心里忍不住有些替太子難過。 她這個時候,才清楚的感受到了太子是在被圈禁。 她將飯菜從籃子里拿了出來,收斂了自己不必要的情緒,揚(yáng)起了笑容,開口道:“殿下,奴婢給您擺飯。” 太子卻放下了書,掀開被子開口道:“扶孤下床用吧。” 如意正欲拿小矮桌的手一頓,卻并沒有多言勸導(dǎo),乖乖走到了太子身邊,正欲扶住他,卻見太子自己已經(jīng)走了下來。如意只能夠走到太子邊上,跟在太子邊上以防他萬一虛弱腿軟摔倒。 太子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淖叩搅俗狼埃拢舆^了如意遞上的筷子,直接拿了碗開始用了起來,仿佛吃的還是在東宮時候的山珍海味,臉上并無半分嫌棄。 粥用了半碗,燒的有些發(fā)黃的青菜也吃了幾口,甚至連如意瞧著都并不像樣的魚也動了幾筷子。那副樣子,讓如意忍不住懷疑,這菜是不是只是看相不好,味道還是不錯的。 但是等到如意回到屋里的時候,用上與太子一樣的飯菜,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別說是太子那般錦衣玉食之人,連如意這個吃過苦的人都覺得飯菜勉強(qiáng)能夠入口罷了。 用了晚飯,太子便將如意打發(fā)了回來,讓她明日再去。 如意草草用過飯菜,躺在床上繡著她從東宮帶出來的繡活,心中倒是不知道慶幸還是失望,伺候太子的活兒實(shí)在是太輕松了,她原想設(shè)想的心里準(zhǔn)備根本就是白做了。 可是直到半夜,她才知道自己設(shè)想的似乎有些美好了。 半夜之時,她正昏昏沉沉睡著,屋外一陣喧鬧,她正迷迷糊糊想要叫芍藥的時候,芍藥拿著蠟燭白著一張臉驚慌失措地對她回稟道:“夫人,殿下那邊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