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消息仿佛是炸彈一般,在這個安靜的大廳中炸開,一瞬間的安靜后,迎來的卻是所有人的驚慌,陳元香幾乎是一瞬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說什么!” 小太監(jiān)抽泣著將消息重復(fù)了一遍。 陳元香猛吸了一口氣,強(qiáng)忍著讓自己不至于倒下去。 她看著廳內(nèi)幾乎都是一臉驚慌,紛紛揚揚說著話的女人,幾乎是半靠在劉宮人身上,直到劉宮人的提醒,才讓她清醒過來。 “太子沒有出事,我去找母后。” 她喃喃自語,正要沖出大廳,卻見到廳內(nèi)吵吵嚷嚷,忍無可忍呵斥道:“像什么樣子,都給本宮回屋里去,別讓本宮發(fā)現(xiàn)你們在里頭添亂。” 還算冷靜的葉良娣看了一眼陳元香,臉上不服,卻也知道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太子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太子是東宮的支撐,是她們這群女人的依靠,倘若太子倒了,她們也討不了什么好。 葉良娣領(lǐng)著人慢慢的退出了大廳,如意排在了最末,也要跟著出去。 突然,坐在上首正心煩意亂的陳元香看到了如意的背影,忍不住出聲道:“陳meimei你留一下!” 如意的腳步一頓,心猛地跳了一下,而站在陳元香身邊的劉宮人也是沒意料自己主子竟然會叫住如意,心中不禁又急又慌,都到這會兒了,怎么還想著爭風(fēng)吃醋。 她正要勸自家主子,卻見陳元香看著站在大廳中的如意開口問道:“陳meimei,太子昨兒個歇在你處,有沒有說過什么!” 陳元香就算再拎不清,但自小便被家里教導(dǎo),自然分得清輕重緩急,叫住如意自然也不是為了找茬。 如意一顆心也暗暗放下,她恭敬的低著頭回話:“太子昨日身體虛弱,只是在奴婢處休息,并沒有說過什么話。” 陳元香沒有問到答案,臉上不耐煩,卻還是又問了一句:“你再好好想想!” 太子昨日在如意處也的確是未說過什么話,雖然與往日舉止多了一些反常,但如意還是緘默的想了一會兒,開口回道:“太子也常說奴婢是個悶性子,和奴婢說不上什么話,昨日太子到了奴婢處,除了看書、用膳、便是休息。” 陳元香聞言沒好氣的看了一眼如意,隨意擺了擺手:“行了,你回去吧!” 瞅著如意這頭走出大廳,坐在陳元香邊上的劉宮人開口道:“娘娘,這陳氏也只是個侍妾,太子就是有話也不會和她講,倒不如趕緊去問問皇后娘娘。” 陳元香點了點頭。 陳元香來到椒房宮時,只見椒房宮的大門正三三兩兩走出了不少嬪妃。 她平日里并不樂意與這些個嬪妃見面,此時卻顧不上,只匆匆朝著那些嬪妃行了一禮,便要往椒房宮里走去。 “哎,太子妃,你是找皇后娘娘嗎?” 這些嬪妃中位份最高的賢妃娘娘突然開口叫住了太子妃。 陳元香此時急的不行,也沒有余心與這些個嬪妃在這兒耽擱時間,但長輩叫住她,她也不好沒禮,只能夠強(qiáng)耐住性子,開口回道:“是的,賢妃娘娘。” “你這會兒去椒房宮可找不到皇后。” 賢妃臉上露出了一個微妙的笑容,卻又做出一副擔(dān)憂的樣子來,“方才皇后還和我們在椒房宮內(nèi),這頭沖進(jìn)了個小太監(jiān),皇后就趕去御書房了。” “母后已經(jīng)去御書房了!” 陳元香也顧不得賢妃那一臉假摸假樣,說著,也想往御書房里趕。 “太子妃莫過于憂心了,太子畢竟是皇上的兒子,就算是做錯了事情,皇上也不會過于懲罰的。”賢妃笑著安慰。 陳元香聞言硬邦邦的回了一句:“多謝娘娘關(guān)心。兒臣先告退了!” 說罷,便頭也不回朝著御書房趕去。 留在原地的賢妃拿著團(tuán)扇擋臉,神色之間多了幾分得意。皇上可不止太子一個兒子,而且將一國儲君在御書房門口那塊人來人往的地方罰跪,可見皇上對太子是有多不滿啊! 陳元香肚中憋了一股子氣,趕到御書房時,遠(yuǎn)遠(yuǎn)的便見皇后的鳳輦停在御書房的前的石階下,陳元香忍不住加快了幾步,走到了鳳輦前,卻見皇后與一眾侍從被侍衛(wèi)攔在石階前。 皇后見到陳元香,忍不住問道:“你怎么來了!” 陳元香滿臉焦急,卻還是開口道:“母后,太子出事了,兒臣心里急。” 說罷,又補(bǔ)充了一句:“方才兒臣去椒房宮,賢妃娘娘說您來御書房了,所以兒臣也想過來。” 太子妃雖然算是帝國第二尊貴的夫人,但是畢竟還不是皇后,在御書房這種直接外臣的地方,還是有所避諱。 “來了也好,待會兒一塊兒向皇上求情。” 皇后嘆了一口氣,“現(xiàn)下,太子是真的惹怒了皇上,皇上都不愿意接見我。” “那怎么辦!”陳元香聞言急了,只知道緊緊的握著皇后的手求助。 “你知道太子到底是為什么觸怒皇上嗎?”皇后卻并沒有安慰陳元香,而是反問了一句。 “兒臣只是隱約聽說太子似乎要嚴(yán)懲昌河水患查出的那批貪官,但是皇上好像不同意。” 陳元香并非一無所知,事實上后宮緊緊聯(lián)系著前朝,陳元香作為陳家嫡女,自然不可能混的只懂后宮之事。 “看來是無疑了。”皇后像是肯定,點了點頭,卻又忍不住責(zé)怪陳元香,“你身為太子妃,怎么也不勸著點太子。” “兒臣勸不住!” 陳元香滿臉委屈,卻又不敢表露。 當(dāng)然皇后也只是隨口一說,她心里最責(zé)怪的還是自己那個兒子,真的是誰的話都不聽,也不想想她這個母親,安安分分做個太子不好嗎? 但是,無論如何,這個時候,她作為太子的母后,倘若太子倒了,她也沒什么好果子吃,所以冒著觸怒皇上的危險,她也得站在這里等著皇帝心軟召見。 皇后與陳元香二人站在石階下,頂著大太陽站了許久,最終沒有等來皇上,卻等來了被皇上身邊近侍攙扶著的太子。 “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皇上身邊的高總管恭敬的行了一禮,又開口道:“皇上吩咐,讓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娘娘好好照顧太子,太子近日身體不佳,就不要上朝了,在東宮里好好歇養(yǎng)便是。” “你說什么!” 皇后聞言臉色一變,這顯然便是皇上不愿見太子,變相懲罰太子。 “高總管,你去和皇上通報一聲,本宮想見皇上。”皇后自然不甘心這個結(jié)果,還想爭取,卻聽高總管依然和氣著一張笑臉。 “娘娘,皇上說他還有事情要和大臣商量。” 這意思,便是皇上一早便有所預(yù)料,早有叮囑。 皇后不甘心的看了看御書房大門,又看了看昏過去的太子,只能夠咬牙應(yīng)承下了這個命令。她端著一張臉對陳元香吩咐道:“趕緊請?zhí)拥綎|宮替太子診治。” 說完這話,她忍不住又開口遷怒了一句:“你作為太子妃,等太子醒來,好好勸說太子。” 陳元香瞧著離去的皇后,心里委屈極了,卻還是低著腦袋,強(qiáng)忍不甘乖乖的應(yīng)承著。 太子身子本就不好,在太陽底下又跪了這么久,自然支撐不住。抬回東宮后,請了太醫(yī),又灌了解暑藥后,總算有所回轉(zhuǎn)。 陳元香坐在邊上,看著倚靠在床上面無表情想著事情的太子,忍不住勸說:“殿下,您不要那么固執(zhí),皇上也不是不懲罰那些官吏,您為什么非得……” 她的話還未說完,卻見太子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冷冷的拋下一句:“后宮不得干政!” “殿下,臣妾這不是為了你好!” 陳元香委屈的紅了眼,抬頭卻見太子連半分眼神都沒有分給她,仿佛她就是個隱形人,她忍不住咬了咬嘴唇,拿著帕子抹眼淚。 一時之間,寢宮之中,靜靜的只余陳元香低低的抽泣聲。 底下伺候著的奴才眼見這情景,將頭垂的更低。 直到午膳時分,陳元香方才讓人抹了毛巾重新上妝,打起精神來伺候太子。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這頓午膳,竟成了太子在東宮所用的最后一頓午膳。 甚至連午膳都未用完,寢宮里便沖進(jìn)一叢金盔鐵甲的侍衛(wèi),領(lǐng)頭之人態(tài)度雖然客氣,卻是不容抗拒:“太子殿下,皇上傳召。” 陳元香手中的筷子掉落在了地上,她驚慌的看向太子,卻見太子從容的從椅子上站起身,雖然面容蒼白虛弱,卻依然親自整了整衣擺,然后走到了那群金盔鐵甲的侍衛(wèi)面前。 “殿下……” 陳元香張了張嘴想要挽留,卻只能夠眼見太子幾乎是被押解出了寢宮。 此時,所有的人,都知道那群皇上的親衛(wèi)來者不善,也都知道,太子此去定然有所責(zé)難。可是,誰都不會想到,太子竟然會被圈禁。 那群“金盔鐵甲”將東宮包圍時,如意這頭剛準(zhǔn)備用午膳,而出去領(lǐng)膳的芍藥則是匆匆返回。 如意抱著不惹事的態(tài)度乖乖躲在屋里,等到那群人散去才讓芍藥去領(lǐng)了早就冷透了的午膳。她真的沒打算去打聽什么消息。 但是不用她打聽,很快的,消息便從前朝傳到了后宮,然后在東宮里炸開了鍋。 皇上痛斥太子不忠不義不孝,將太子圈禁在了東巷口。 這個消息傳到東宮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驚慌失措,從主子到奴才,甚至哭喊聲一片,倘若太子被圈禁,他們這些妻妾,在古代講究三從四德的情況下,也幾乎會被一塊兒圈禁。 如意屋里靜悄悄的一片,此時,她的心底里卻是分外平靜。 而芍藥與薔薇二人,也都面面相覷,她們也顧不上安慰如意,也都是六神無主,主子們被圈禁進(jìn)去,若是她們也被帶進(jìn)去,自然不是什么好去處,可是留下,將來重新分配,也討不得什么好。 “夫人……” 未知的命運如同一張大大的羅網(wǎng),又如同散不去的陰霾,籠罩在東宮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