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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進行曲

    鄭靖業一張仍舊稱得上清俊的面孔掛上猥瑣的討好的笑容,看得鄭琰的臉皮一抽一抽的,尼瑪這要說出去誰信?。?!親爹哎,你是jian賊,jian賊你知道不?在前不久的追封太子生母與冊立太子的事件中,你的被唾棄指數達到新高,你的jian詐形象得到了最新詮釋,你的形象現在應該是一身黑漆漆、只有眼睛是紅的、用來嚇唬小朋友的好嗎?掛上這樣一副諂媚相到底是要鬧哪樣啊?那是佞臣的工作好嗎?嗚嗚,現在池脩之是佞臣tt

    一想到爹是jian賊,老公是佞臣,鄭琰心里奔過一萬頭神獸,還要掛上跟她爹一模一樣的假笑:“阿爹~”甜度五顆星!

    鄭靖業非常不含糊地摸著女兒的頭發,鄭琰這娃也不知道為什么,不太喜歡往腦袋上堆太多的首飾,這樣也好,摸起來順手。鄭靖業在女兒軟軟的頭發上又摸了兩把:“今天怎么不去你先生那里了???”

    “……不是說先生病了嗎?”

    “哎呀呀,先生病了,應該去探病嘛!”

    鄭琰頭疼了:“先生慪著氣呢。”還不是你惹的禍!

    顧益純真的是個善良的人,一個有良心的人,雖然外表看起來灑脫,某些時候表現得像個紈绔流氓,本質上還是一個好人,比他師弟、老婆、學生都好的好人。說來廢太子的時候他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來的,甚至還開心的來著,現在想來真是慚愧——顧益純被自己的良心折磨著。他明白由來立太子都要磨一回牙,尤其是像現在這個樣子的,更是難上加難,所以鄭靖業這些人搞cao作的時候他沒有鬧意見去添亂。

    但是他還是接受無能,尤其是對皇帝這種“以妾為妻”的行為非常地不齒!這是錯誤的,生下的兒子再怎么樣好,也不能以妾為妻!顧益純可以接受太子登基后尊奉生母為太后,卻不能贊同皇帝扶正小老婆。心中有堅持,這大概就是他為什么一直不肯出仕的原因吧。

    鄭靖業和池脩之這兩個貨,居然敢辦出這樣的事情來!尤其是池脩之,居然一點堅持也沒有,還代皇帝擬了詔書!沒節cao沒下限到一定程度了,顧益純真不敢相信這是池家的孩子、這是他教過的學生!

    顧益純很傷感,活了這么一把年紀了,他明白世上有許多黑暗的事情,卻不想親眼看見這樣明目張膽、理直氣壯地破壞規則的行為!尤其辦這事兒的還有他印象中十分可愛的師弟,以及眼前非常乖巧的徒弟。真是太傷感了。

    等太子冊立之事定了下來,他病了,咳,就是心里堵,心情不好,身體依舊很硬朗——誰都不見!

    顧益純是個很和藹的長輩,就是親生兒子,他也不曾打罵,顧寧顧寬的小屁股,也只是玩笑式拍兩下。所以他既沒罵師弟、也沒打徒弟,他老人家非暴力不合作——不肯見人!

    自認是有人情味兒的好人的鄭靖業與池脩之翁婿兩個急得團團轉,顧益純把書齋門一關,他倆都不敢去敲門!隔門道歉吧,顧益純也隔門回答:“身上不太安寧,你們回去吧?!睂W生們自然也都停課了。

    好人鄭靖業就把主意打到了女兒身上,不為別的,就因為身邊全是一群臭小子,就這一個閨女,連顧益純也是把鄭琰當閨女看的。想想他自己總是被女兒弄得上不去下不來,想來顧益純也是一樣的吧?

    鄭琰應該是最理解顧益純感受的一個人了,所以聽說老師“病”了,她的第一反應是:讓人家好好靜一靜吧。說真的,她自己都非常想靜一靜了,好好地反省一下,然后……再繼續做壞事去。終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還沒有高尚到要犧牲自己的地步,就只好一面流著鱷魚眼淚,一面吃rou。唉。

    鄭靖業很擔心顧益純的心理狀態,他對顧益純這個人還是很了解的,知道這次的事情已經超出顧益純能夠容忍的范圍了,非要逼著閨女去賣萌哄顧益純不可!見鄭琰沒有痛快答應,胳膊一拐,勾著鄭琰的脖子:“去不去?去不去?”

    快要被勒死了!鄭琰吐著舌頭答應了:“松開松開,去!去!”

    然后被拎去了顧益純書房外。慶林長公主、池脩之等等都在了,顧益純還是窩在書齋里面不出來,顧老頭脾氣一上來,還真是誰都不敢惹。

    鄭琰舔舔手指,在一干人等驚詫的目光下,對著厚窗紙一戳,然后就趴了上去偷看屋里。哦,顧老師正盤腿坐在榻上賭氣呢。那就好辦了,鄭琰后退一步,站起身來,抬腿就踹!

    砰!

    鄭靖業差點沒跳了起來,顧益純是真的跳了起來,你妹!太囂張了!睜眼一看,居然是鄭琰。

    顧益純這兩天下巴碎在地上都要揀不起來了,先是他以為只是“不得已”而使用手段的鄭靖業居然是個真腹黑,然后是他以為“識禮明法”的池脩之是個順著皇帝走的混球,最后“乖巧懂事”的鄭琰居然是個暴力女!這丫頭腳還沒收回來呢,大概是踹得太用力了,腳麻,還轉了轉腳腕。

    鄭琰沒事兒人似的往顧益純對面一坐:“咦?氣色不壞呀~”

    顧益純:“……”作為一個有下限的好人,誰來告訴他要怎么應付這個無恥到一定程度的丫頭?分明已經表示不想見人了好嗎?居然踹門!這貨絕對不是他教出來的!顧益純瞪了鄭靖業一眼。

    鄭靖業一掃這幾日的黑暗氣場,笑得舒心極了,挺和氣地問:“聽說你身體不適,現在怎么樣了?”

    顧益純看到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很有骨氣地別過了臉。慶林長公主好歹跟他過了好幾年兒子都生了倆,又有鄭琰等人在,脾氣好了好幾個百分點。咬牙又溫柔地問:“郎君,您這又是要做什么呀?!嗯??。?!”

    你傲嬌個毛線???

    所以說,你們這群猥瑣的政客統統不懂顧名士那顆純潔的老心臟!你們都是魂淡!

    鄭琰破門的任務已經完成,乖乖地溜了。池脩之頂上,一撩下擺,噗通一跪,什么話都不說,就這么跪著。顧益純心道,這是在挾勢逼近么?也由著他跪,鄭琰不干了:“這又是要做什么呀?還是不是一家人啊?打什么啞謎?累不累呀?這般不痛快,嗷~”被鄭靖業給敲了,嘟囔著摸著后腦勺兒,老實了。

    池脩之聲情并茂:“學生知道先生為何而怒,學生不奉詔,難道要讓圣人親自動手嗎?界時要如何收場呢?那畢竟是圣人,且……”

    到底是他學生,顧益純哼哼兩聲:“那就讓他自己寫!”

    慶林長公主冷哼一聲,顧益純收聲,意識到當著人家meimei的面罵哥哥了,改口道:“你就順順溜溜的奉詔了?蠢物!好歹諫一諫?。∧阍趺淳湍苓@樣痛快地似詔了呢?你是什么人?你現在是當朝大臣,你要對得起禮法良心,對得起朝廷俸祿啊!”

    鄭靖業滿意于女婿的識相打前鋒,幫腔道:“最后不是也沒成么?打一開頭兒,我就沒覺得這事兒會成。不過是以進為退罷了,圣人提一議,眾臣不從,則各讓一步。十七郎算是圣人兒子里還算厚道的人啦,如齊王等只盯著太子位不恤手足情的,可為人君乎?再如十四郎,無義棄妻,可以么?可十七郎非嫡非長的畢竟是難事。到最后,許氏不也沒追封成么?不過是權宜之計!”

    “可也開了惡例!后世有私心者會拿這件事情作先例的,終有一天,禮法就是要被你們這樣敗壞的!”顧益純捶桌。

    鄭靖業馬上保證:“以后再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必然從禮從法!”

    顧益純繼續哼哼,他也不是不理解現在的情勢,不過是心中有氣,罵人一頓就好了。慶林長公主翻了個白眼,一手拉著鄭琰一手拉著池脩之,理都沒理那個年紀一大把還在傲嬌的老頭子,三個人出去了,留下鄭靖業繼續解釋。鄭靖業見人都走了,往顧益純身邊一坐,口氣里帶著疲憊地道:“你尚且如此,可知君臣之心了。”

    “哼!”

    “你沒想過圣人春秋幾何了么?慢慢來,怕來不及了呀!到時候儲位不定,又或者太子新立威勢不足。本朝有爭心的藩王還少么?手足相殘的事情代代有,圣人怎么不心焦?就算是我等,難道愿意在亂局里混?”

    顧益純臉色稍緩:“你也……先打聲招呼嘛!”

    鄭靖業搖頭道:“這樣的大事,怎么可以隨便泄漏呢?看朝上的情形也看出來了,蔣進賢力挺魏王,沈晉呢看中燕王,齊王也不消停,你說,能不機密著來么?”

    三忽悠兩忽悠,顧益純被他忽悠得心軟了:“這些日子,累壞了吧?如今太子已立,大家都該消停一會兒了?!鳖櫼婕冞@么說是有原因的,歷來藩王造反,成功得少,失敗得多,大臣們精明得很,尤其是世家,這會兒該想著怎么樣跟新太子打好關系了。

    鄭靖業道:“只盼著圣人能多撐兩年。他還覺得這事兒對貴妃不起,心有愧疚,又常夢到魏靜淵,說對不起魏靜淵,身體也大不如前啦?!?/br>
    顧益純道:“這個時候,你更該保重你自己才是,圣人有變,首相就要挺??!”

    鄭靖業感動地道:“思玄,你不惱我了。”

    顧益純哼唧一聲,鄭靖業大樂:“這便好啦,世人不解我便罷,你若惱我,我可受不了?。 鳖櫼婕兣ゎ^:“有些肚餓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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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一個jian賊,在目標人物面前洗白自己是一項基本技能,鄭靖業這項技能基本上是個滿級。有他在,不但自己洗白了,連女婿、閨女、基友他老婆統統一起洗白了,又是吉祥的一家了。

    一切安定,鄭琰被顧益純好一通批評:“你怎么這么粗野???你是個小娘子,人家男孩子都不像你這樣的。”

    “阿爹掐著我脖子逼我叫門兒,我有什么辦法?。俊编嶇敛华q豫地出賣了鄭靖業,“您不知道,他可兇了。成天念叨著,你師傅沒吃飯啊,你不去勸著,你也別吃飯了……您說,我有什么辦法?”

    顧益純笑笑:“只怕禮法從此多難!”

    鄭琰不語,心中還是很難過,居然頭腦發熱地應了一聲道:“您放心,咱們不會容法度敗壞的。”

    顧益純摸著學生的腦袋,不再說話了,難吶!池脩之柔聲道:“此事無成,足證以妾為妻這事不可行?!边@是個反例。顧益純只好嘆氣:“但愿吧?!本襁€是不太好,池脩之打起精神來忽悠他老師,從某些方面來看,池脩之更像是鄭靖業的學生,比如忽悠人。

    鄭琰見池脩之這個腹黑在忽悠自家純潔的老師,非常之不忍心,于是她走掉了。卻不知池脩之也在懊悔,確實應該“不奉詔”來的,至少要拒絕一次,然后再“勉為其難”,嗯,以后要注意了。

    鄭琰去尋了慶林長公主。慶林長公主正在閑著沒事兒撥著手爐里的炭塊兒:“他們還在說著呢?”

    “嗯?!?/br>
    “你先生就是心太重,這事兒,有什么呢?”

    “師母,幫我個忙唄?!?/br>
    “嗯?”

    “貴妃那里,好久不見了,大概不想見我們了吧?我還是有些不忍心吶,想見一見她。”

    “理她做什么?”慶林長公主冷笑道,“我原以為她是個聰明人,不料這十多年了還是沒個長進。一個女人,要是以為哄住了男人就能拿住了江山,她就沒藥治了!一個皇帝,要是為著個寵妾胡亂定了太子,那這江山也就完了?!?/br>
    “這么些年,貴妃對我確是不壞的。”

    “你要不是首相的閨女,看她對你還好不好?!?/br>
    “這緣份吶,怎么開頭的也不是那么重要,還是看相處呢。就讓我見一面吧?!?/br>
    苗妃到底不是皇后,如果是皇后鄭琰這樣身上有封號的,可以打申請。苗妃只是貴妃,原則上說,是沒資格收受申請的。就算皇帝給了她代理權,現在鄭琰打申請,估計也會被駁回來。慶林長公主就不一樣了,她能直接見她皇帝哥,也能把鄭琰給夾帶進宮。

    慶林長公主最終還是答應了鄭琰,而且還陪著鄭琰進宮了,當然,還是要先見一見皇帝的。

    皇帝周身的氣場都變了,以前雖然須發皆白,到底帶著一股活力,現在神態平和得不得了,卻讓鄭琰周身不自在。這老頭兒,活力不見了啊!臉上的皺紋也深了許多,雙眉之間的川字紋透著惆悵。憂郁范兒的皇帝,讓人很hold不住。

    “圣人,您——”

    皇帝淡笑:“阿琰來了啊?!?/br>
    慶林長公主快人快語:“她說想貴妃了,非要來看一看?!?/br>
    皇帝很慈祥地看著鄭琰:“你是個有良心的好孩子?!?/br>
    說得鄭琰心虛不已,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虛個什么勁兒,使勁低頭看自己的裙角。直到皇帝發話:“去看看她吧,她近來也不好過。”

    鄭琰答應一聲,慶林長公主道:“我也跟著去看看。”

    鄭琰道:“且不用了,師母還是跟圣人說說話吧。”老頭兒看起來怪寂寞的。

    慶林長公主想了想,反正鄭琰也不是個會吃虧的人:“倚欄,你陪阿琰去吧。唔,到底是宮里,跟大哥借個人吧。”

    皇帝點頭,慶林長公主直接借了懷恩,鄭琰黑線。

    懷恩倒是挺歡喜地應了,親自給鄭琰引路。一路上,鄭琰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懷恩說話:“您這一向還好嗎?”懷恩笑道:“勞郡君惦記,老奴還算硬朗。”又介紹了一下宮中的形勢:“也就您還記著昭仁殿了,如今昭仁殿實是清冷?!编嶇溃骸澳抢锏臒狒[,本來就是貴妃的笑聲居多的?!?/br>
    說著話,不知不覺就到了昭仁殿,皇帝沒有苛待苗妃,昭仁殿還是讓她住著,打掃得也很干凈,卻不知為何透著一股子的蕭條。鄭琰吐了口氣,舉步邁上了臺階。昭仁殿里,早有人看到了鄭琰一行,鄭琰原是這是這里??停瑧讯鞲鞘烀婵?,涼秋飛奔進去報告苗妃。

    苗妃冷笑道:“終于來了么?”別人說鄭琰有良心,從苗妃這個角度來看,鄭琰已經幾個月沒有踏足昭仁殿了。

    鄭琰進來見禮,苗妃也是不冷不熱的,再認得清形勢,苗妃的性格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改得過來的:“郡君現在不忙了?有空過來看了?”自覺感情受到了傷害的苗妃沒有口出惡言已是好修養了。

    鄭琰道:“忙自是忙的,再沒空,也要來看看貴妃的?!?/br>
    懷恩眼觀鼻、鼻觀心,抄手立在鄭琰身后,不言不語,只管聽。

    一問一答,苗妃以前見了鄭琰總有話說,現在卻覺得與這些人已是無話可說。她不說話,鄭琰卻是打好腹稿來的,總還算有些交情,也不太忍心苗妃這樣沉淪下去。

    鄭琰本來想了一堆的話,看苗妃這樣,也就靜靜地陪她坐著。苗妃沉不住,嘴巴張了幾次,是真的沒話能說,呼吸倒是急促了進來。抱怨?抱怨什么呢?人家沒幫她?可人家誰說過要幫她?。棵珏强辞辶爽F實,卻沒有辦法調整出一套應對的策略來。

    鄭琰還是坐著,苗妃這個樣子,很悲哀啊!身上帶著冷硬的氣息,再不是那個鮮艷明媚的妃子了。鄭琰忽然覺得自己很虛偽,因為她覺得,此時就走,也許是最好的。話說得太多,反而不利于情緒。就這么走了吧,苗妃的怨恨就會少很多。大不了,以后苗妃有困難的時候,伸手幫一把吧。

    否則還能如何呢?幫她造反?幫她兒子當太子當皇帝?自家在苗妃這里的評價已經很低了吧?不過自己這一趟,究竟是給自己家拉形象分,還是要來幫苗妃的呢?鄭琰自己都迷惑了。

    鄭琰復回去見皇帝,皇帝還挺關心苗妃,問:“如何?”

    “貴妃氣色還好。”

    “可說了什么?”

    “什么都沒說,貴妃沒說,我也沒說,就坐了一會兒。現在說什么,也沒什么用了吧?如果就這樣平靜的生活,還是挺不錯的,對吧?”

    “是??!”皇帝感嘆,“早就該讓她平和一些的?!?/br>
    鄭琰主動去看苗妃,倒是沒引起過多的猜測,也確如她所想,在苗妃事件上,關于鄭氏的非議小了許多。此后鄭琰隔一兩個月就往昭仁殿去一回,一般是靜坐,有時候也帶一些消息,比如鄭靖業提醒皇帝,二十三郎差不多該娶媳婦兒了,二十四郎的府邸也要提前建造了。

    前者猶可,后者苗妃就要炸毛:“就這樣迫不及待地要趕我們走么?”

    “有圣人在,周王府邸必然舒服,太子是周王兄長,雖說長兄如父,到底差了一層?!?/br>
    苗妃平靜了下來,咧了咧嘴:“倒是有勞你們了?!闭Z氣說不出是嘲諷還是什么。

    “我自幼與貴妃相熟,如今已有十余年了,貴妃與圣人相處的時日比這個還要長。可是貴妃知道么?便是圣人,曾經想謚李太后為先帝皇后而不可得?!?/br>
    苗妃一愣,鄭琰已經走了。

    鄭琰完全看明白了,苗妃就不適合搞政治,換一個主兒,你把兒子教好不就結了?皇帝要的是繼承人?。【退闶乾F在,雖然認清形勢了,還是沉浸在受害者的身份里拔不出來。本質上來說,苗妃是個自我中心的人,不管你說什么,她覺得自己受到了傷害,就死掐著這一點不肯轉彎。人都會遇到委屈的事情,但是,即使是心存愧疚,被一張晚娘臉照得多了,也會不想再見這個人吧。

    她要結婚了,以后看苗妃的次數也會少很多吧!搖搖頭,鄭琰步下昭仁殿的臺階,初春的陽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圓圓短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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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苗妃,最讓鄭琰鬧心的就是池脩之了。去看苗妃,只是對鄭琰、對鄭家的聲望有點好處,至于池脩之,他很不幸,自從擬了那道詔書,他就被攻擊得很厲害。嚴重到池外婆都聽到了風聲,她的消息不靈通,晚了好幾個月,才于池脩之去看她的時候泣不成聲:“你怎么能做這種事情?!你該是讀書識禮的大家公子啊!”

    池脩之默,他已經很后悔了好嗎?他無時無刻不在深刻反省著,不能因為猜出來皇帝的想法就得意忘形??!怎么能因為覺得自己看透了,就很哈皮地奉詔了呢?好歹也要裝模作樣一下嘛!

    這樣,即使新任太子對他表達了足夠的善意,也不能溫暖池脩之那顆后悔的心。他覺得在奉詔的那一刻,他的智商被蒙蔽了。

    池脩之的不乖,讓來看池外婆的鄭琰都成了好人,拉著鄭琰的手,池外婆痛哭流涕:“他父母去得早,他還早,不懂事兒。我只恨自己沒用,教不好他!聽說,顧先生也惱了他,把他關到書齋門外了?好孩子,以后他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勸勸他。如果他做了糊涂事兒,你一定要攔著啊!”嗚嗚地哭,“我就只有這一個命根子了,萬不能讓他走上邪道啊,不然我對不起他爹娘啊!七百年池氏,從來都是受人稱贊的,這樣好的聲名不能毀于一旦??!”

    鄭琰好聲好氣地應道:“您放心。他都明白的,不過是年輕,圣人有命,他不敢不從,并不是他的本心如此。誰少年的時候不犯一點兒錯呢?犯過一次,以后就知道什么是對什么是錯了。”

    池外婆只是嗚咽,最后哭得打嗝,然后累得睡了。

    池脩之百感交集,奉詔之事,對他內心的沖擊遠沒有表現出來得那么輕。他可以在顧益純面前砌詞狡辯,可以在外婆面前賣萌認錯,然而隨著時間的了推移,他心中的負罪感就越濃重。池脩之削瘦了,連在此事上對他不滿的顧益純看著都不忍心了,想辦法勸他:“你這樣也是于事無補的,時光難倒流,為什么不把眼睛往前看?真要懺悔,以后就不要犯錯!你要真愧疚死了,你就永遠是個阿承上意的中書舍人了!”

    顧益純只要不對上鄭靖業這個大忽悠,腦筋還是很清楚的,勸人還是很有一套的,池脩之又活了過來。

    唉唉,苗妃不算,從顧益純、池外婆這兩個的態度上就能看得出來,追封的事情上,不管是池脩之還是鄭靖業的表現,都是很不得人心的。對此,鄭琰十分地不安。

    鄭靖業完全不能理解女兒的心情:“你這都要嫁了,怎么還愁眉苦臉的?不想嫁?”最后三個字鄭靖業問得極是小心。

    “不是~”鄭琰跺跺腳,“外面說得很難聽啊,什么阿承上意的,還有貴妃……”

    “她又怎么了?”鄭靖業怒了。

    “她現在不得意了,我們就立時疏遠了她,總不太好。雖然她現在陰沉沉的,我不大樂意見她,可是吧……”

    “沒什么可是,”鄭靖業斬釘截鐵地道,“本就是世態炎涼。再說了,這一年,趨炎赴勢的可不是我們!自從你先生娶妻,你沒覺出來,你們母女往昭仁殿就去得少了么?”

    “嘎?”好像是這樣耶。

    “貴妃以為周王穩做太子了,可沒少四處聯絡人,各家夫人也沒少進宮里呢。都道是能趁個熱灶,想搶在咱們前頭表忠心,否則苗氏那個傻女人也不至于這般熱心腸,最后丟了個大丑?!?/br>
    “哈?”鄭琰呆了,“我……我怎么不知道?”

    “哦,你快要嫁了,有事要忙,我們沒太讓你知道?!编嵕笜I這個老鬼早看出來女兒還是心軟,

    “萬事都要多想兩三步才行,早一步都有可能讓別人搶了先機。下手作準備也要盡早,事到臨頭才想起來,手忙腳亂的能成什么事?你就要成親了,池家無長輩,你要自己當家作主的,必須沉穩,毛毛躁躁的怎么能讓我與你娘放得下心?”

    鄭琰呆呆地點頭,學到了!鄭琰突然覺得,自己比顧益純還要單純,委屈死了,被瞞了這么久,她比她家老師還純潔了!有冤沒處訴,鄭琰苦逼著一張臉,被杜氏叫去點嫁妝。

    別看杜氏近來時常不給鄭琰好臉色,心里是真的疼愛幼女,嫁妝給得比鄭瑜足得多。為了防止大女兒還有成國公府有意見,她還專門叫鄭瑜回來談心:“阿琰太小,我與你阿爹不放心??!”

    單從條件來看,鄭琰比鄭瑜嫁得差得多了,以至于鄭瑜跟她老公吳熙私下里不得不懷疑,鄭靖業這樣嫁女兒完全是不得已的舉動,雖不知內情如何,但也腦補出了各種“楊白勞與黃世仁”的段子出來,鄭琰就是可憐的喜兒!可不是么,京兆池氏都已經完蛋了,池脩之現在除了張漂亮的臉,再也沒有更多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來了。

    鄭瑜表示萬分理解:“我明白、我明白,我們也琢磨著給她添妝呢。”池脩之這貨好像還有克父克母的嫌疑??!鄭瑜一個哆嗦:“新女婿合過八字了么?”反悔還來不來得及?

    此外還有鄭琇、鄭琦、鄭琛等等兄長,也都萬分愧疚,大家抱著悲涼的心情嫁掉meimei。雖然池脩之原本看著不錯的,但是最近犯了大錯。本來配自家妹子都覺得略有不足,現在更是替妹子委屈。鄭瑞原是有些怕池脩之的,現在私下也在嘀咕,要不要攛掇他爹反悔呢?

    被蕭氏一巴掌拍飛了去:“胡說什么呢?池脩之是顧先生的高徒??!你們還要在顧先生那里讀書呢?!?/br>
    也許這就是真相?押個妹子給顧益純的學生當老婆,然后顧益純才答應教他們家孩子的。否則顧益純這樣一直不肯收學生的名士,何至于入京之后就收了他們呢?他們的資質也算不得很好。嗚嗚,妹子,我們對不起你。

    鄭琰就是在大家的同情與補償的心態里,被塞了各種嫁妝,直到出嫁的。大家完全忘了,是他們入顧益純的門墻比池脩之還早。

    杜氏不知道這些兒女的心思,取得諒解之后繼續收拾嫁妝,其內容之豐富,把鄭琰嚇得不輕。她知道嫁女有“十里紅妝”,郭氏、蕭氏的嫁妝都非常多,但是,杜氏給了她多少東西???

    京中大宅、熙山別業、京郊良田、金銀珠玉、綾羅綢緞、奴婢仆役、香車寶馬……鄭琰曾經打過主意在京中弄鋪子的,但是根本沒辦法下手,杜氏也大手筆地給了好幾座鋪子。

    鄭琰乍舌:“這也太多了……”

    杜氏直抹淚:“你小小的一個人,不多些東西傍身怎么行?契紙都收好了,誰都不許給!以后傳給兒孫,或給我外孫女兒當嫁妝……”她也后悔了,怎么辦?她不想把女兒嫁出去了!

    擦擦眼淚:“對了,阿宣她們兩個留下來,你身邊還缺兩個聽用的小丫頭,我已經給你選好了,身契在我這里,她們家里人也打聽清楚了……”

    鄭琰道:“真不用,池家人少事少,我也不用這么多人侍候?!?/br>
    杜氏瞪起眼睛:“胡說八道!要是嫁人是吃苦,誰肯嫁女兒?!你……要是出嫁了沒有以前過得順暢,就干脆不要嫁了?!?/br>
    鄭琰忍氣吞聲:“我收下了,先讓阿肖她們帶一帶吧?!?/br>
    “這才像話!”杜氏滿意了,“來看看這個。”

    鄭琰看著杜氏打開一只扁平的大匣子,里面居然是件珍珠衫,而且是與鄭琰送杜氏那件不相上下的,珠粒飽滿圓潤、大小均一。

    “這……”

    “我讓他們照著你的身量略做大了一點兒,你還會再長兩年個頭兒,穿著正好?!?/br>
    鄭琰:“……”

    “還有,池脩之雖看著是個好脾氣的人,婚前婚后,男人還是會有點兒不一樣的,你可不能再跟在娘家似的憨吃憨玩。他們家的仆役,你雖管過,過沒過門,還是不一樣的?!倍攀弦恢痹谀钸吨@些,最后連著趙氏也跟著一起念叨了起來。

    趙氏說的很是靠譜:“到了池家,先問他家祖上的家規。那樣的家族,應該有規矩傳下來的,你照著做,會省很多力氣。也不要因為新婚,就由著他胡來。你的嫁妝與池家的祖業,你要分得清楚,他們那里,是積世的老仆,可與你身邊的這些人不大一樣的。打個比方,原本再如何,你幫他照看家里,那是客,幫他照看外祖母,是情意是幫忙,他們都感念?,F在再去外祖母處問安,那就是為人媳的規矩。”她對池脩之的奉詔也不太滿意。

    她如果不提醒,鄭琰可能真會不太注意這些:“嗯,我記下了?!?/br>
    郭氏一卷袖子:“新女婿是個精細人兒,你可要小心看好了他,他敢胡來,只管回家招呼一聲,自己不方便,派個人來,咱們可為你撐著腰?!?/br>
    唉唉,這就是婚前的新娘課程,馴夫。

    蕭氏也是一臉的猙獰:“該硬氣的時候就硬氣,他要是花天酒地了,你就不要再念著他甜言蜜語時的好,打,打到他不敢鬼混為止!”殺氣十足啊!

    郭氏道:“就是就是,人手不夠了,我們家阿靖那里盡有人的?!笔捠弦舱f:“十一郎也能幫忙!”

    你們這是要拉著御林軍幫我干架嗎?

    鄭琰還是要很感激地道:“那我就先謝謝啦~”

    趙氏對兩個弟妹略感無語,還是很盡心地對鄭琰道:“就是成了親,也要多出來走動出去,這里是你娘家啊!對了,還有長公主處,她是新女婿的師母,可也不會不管你的。”

    “噯?!?/br>
    到了慶林長公主那里,慶林長公主非常給力地道:“你也要多看著他一點兒,不要讓他有機會鬼混,誰敢勾著他胡鬧,你先把這作死的貨拉來打死,再問脩之。平日警醒一點兒,夫妻相處,還要貼心啊?!?/br>
    鄭琰配合地表示受教了。

    此外還有于元濟的妻子姜氏,又有李莞娘等一干閨蜜小妹,個個給出主意,中心思想:如何降伏池脩之。

    池脩之完全不用降伏好嗎?人家已經自甘墮落了好嗎?他還怕老婆不要他好嗎?鄭琰生日還沒到,他就又四處尋找著生日禮物了,漂亮別致的簪子啊、親手調的香啊,就差把自己打上個蝴蝶結給送到鄭琰跟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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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太子對池脩之印象非常之不錯,最近池脩之承受了很大的心理壓力,蕭令先是很承他的情的。得知他要娶鄭琰,非常地不放心,特意找了個機會跟池脩之談話:“鄭氏雖是宰相女,你亦是天子臣,千萬千萬,為夫之道,不能懼內啊!”

    池脩之憔悴不少,微微一笑,看得蕭令先心頭一顫,哎呀,真是好看??!蕭令先的語氣輕柔了八百度不止:“本朝女子多好妒,你不能由著她們來。若是她敢鬧,你……來告訴我!我替你作主。”蕭令先突然之間來了勇氣。

    “殿下?!?/br>
    “嗯?”

    “臣妻溫柔可愛。”

    “……”你沒救了!你那個表情,不會是受協迫才這么說的吧?

    除了太子,再沒別的人會鼓勵池脩之大振夫綱了。就是皇帝,也是說:“珠連璧合,好生過日子,莫要辜負好時光?!?/br>
    與池脩之關系不錯的人,多半是用羨慕的口吻說起能娶宰相女真tm是好運氣,因為據說這位郡君秀外慧中,于飲食上也頗有造詣。她還是個風雅的人,一筆書法深得三大家真傳,比池脩之寫得好得多了,還會品評人物,還……反正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鄭琰的名聲,比她爹、她老公,好得太多太多了。以至于很多男性在說起這場婚事的時候無不惋嘆:“卿本佳人,奈何從賊!”唉呀呀,好可憐!像池脩之那樣人品猥瑣的男人,怎么能配得上那樣一個好女子呢?不明真相的人民群眾聽了,都要認為鄭琰成了個苦情媳婦。

    其實人家過得很好!相反,感嘆鄭琰“巧婦伴拙夫”的人,自己卻很不好。

    比如周原,周原的老婆是安儀公主蕭令媛,這女人本來就瞧鄭琰不順眼。周原呢,又有一個不良前科:意圖勾引鄭琰未遂。蕭令媛一聽這個就火了,怎么我不順心的事兒,樣樣都跟她有關聯?說起來周原與蕭令媛的新婚生活還算不錯,周原人是花心,好歹是新婚,對老婆也算客氣。蕭令媛這里呢,見周原長得也不壞,到底是小女兒心態,雖然周原以前花名在外,但是在結婚之前經家中長輩“談心”,也收斂了許多,還遣散了不少美婢,她也覺得這樣還行。夫妻倆也是相敬如賓,還偶爾搞個小情調。

    可是周原這一句感嘆,打破了這樣的平靜生活。

    蕭令媛袖子都不卷地追打周原:“你這賤人,是不是還念著鄭七的好呢?人家都要嫁了,沒你的份兒了!除非她水性楊花,那也看不上你!你這個賤人!”

    唉!駙馬成賤人,周原這日子,以后也甭想好過啦。最可憐的是周原的娘,周原的母親本來就因為性格的關系為周氏所不喜,現在見兒子可憐,她還發怒來著。被周原的父親一句:“你們婆媳倒是相像,你罵公主做什么?”氣得她也要追打丈夫,又被族中長輩看到。亂作一團。

    周原得知母親受氣,對于蕭令媛更是不滿,結婚不到一年,便互看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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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甭管別人怎么說吧,鄭琰與池脩之這婚是結定了。顧益純親自為學生cao持婚事,也為池脩之與世家作合解,世家不看顧益純的面子,也要看在太子很欣賞池脩之的面子上,至少表面上很客氣。

    鄭靖業接受了許多人的道賀,心情正好,不意池脩之面無表情地過來了。鄭靖業心中大為不爽:娶我女兒你很不開心嗎?你應該天天笑得像個白癡才對!

    池脩之一揖:“相公,詹事府的考試,結果出來了,太子親自取中了梁橫?!?/br>
    咔!鄭靖業也面無表情了,心里那叫一個后悔,真不該讓太子親自取人的啊。原來,三月間,詹事府缺員的考試在京舉行,在那之前,已經提前了兩個月把這個消息散發到全國各地。十里八鄉的書生們都想過來一試運氣。

    皇帝想讓兒子自己培養班底,太子正有此意,鄭靖業也樂得順水推舟——考試的題目是他與太子、皇帝商議的,能答得不錯的,政治觀點應該很可靠。想控制一個皇帝,如果你不想篡位,最好不要讓他覺得受到了束縛。鄭靖業放手讓太子去選人。

    誰想到梁橫居然也來考試了,還讓蕭令先給看上了呢?

    鄭靖業面無表情地道:“知道了。你不用把這事放在心上,安心準備婚事。你先生知道這件事么?”

    “先生不在宮中,小婿遇到岳父,先稟岳父。”

    “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吧。”

    池脩之點點頭。

    鄭靖業奔去找顧益純,又找了梁橫的文章,袖子里一揣,再往大正宮見駕。

    太子讀了梁橫的文章,心中十分歡喜,皇帝卻說:“似略急。”蕭令先興奮的心情冷靜了下來:“阿爹是說?”

    “只以一人之力,難吶!我窮四十年之功,不過得眼下的局面,你,”沉重地拍拍兒子的肩膀,“任重而道遠。切不可急躁,否則易為人所趁,更容易自亂陣腳?!?/br>
    蕭令先欣然點頭:“兒臣領會得?!辈痪褪且徊揭徊絹砻矗?/br>
    鄭靖業來了,向這對父子見過禮,蕭令先很客氣地還了半禮,名義上,鄭靖業是他老師,他必須尊師。鄭靖業面上似是惋嘆:“圣人、殿下,有一件事啊~”

    “什么事?居然能讓你也為難了起來?”皇帝略略提了點興致。

    鄭靖業順勢把手中的文稿遞了上去:“去年有個洡縣的年輕人,自稱梁橫,欲拜思玄為師,以此文投詣?!?/br>
    一聽梁橫,皇帝父子精神一振,湊著看文稿,看得心情大爽。詹事府的考題考的是時政、具體的斷案、寫作文等幾項,因為有題目,所以不能自由發揮,只能看出梁橫的態度,并不能全面理解他的主張。這一篇文稿卻是他的心血,寫得格外用心。蕭令先激動得不能自已:“太傅知道此人現在何處?應該早薦啊!”

    鄭靖業搖頭道:“我打發他回家了,此子心性太急??!年輕人,有沖勁是好,總得認清實際?!?/br>
    蕭令先有些不以為然,皇帝卻很贊同,鄭靖業留了文稿,就說明有心用此人,但是時機不太好,所以壓一壓,等這人年紀再長些,閱歷再豐富些,拿起來用,正好。這是給太子準備的人。

    蕭令先卻不太明白:“這樣的人,應該為國效力的?!?/br>
    皇帝心說,這孩子還是太年輕,等會兒需要單獨教育,對鄭靖業道:“先放到東宮,給他一個閑職,磨練磨練?!?/br>
    蕭令先心急,但是父親和老師都持一樣的觀點,他也只好問一問原因:“這又是為什么呢?”

    鄭靖業道:“他先前沒有為過官,更不知朝廷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有想法,也得一步一步來,至少知道朝廷政令如何施行,內里又有什么門道,才能不為人蒙蔽。”

    皇帝點頭:“就是你,現在不也是在學習么?這也是磨磨他的性子?!?/br>
    鄭靖業添上一句:“這個年輕人像把刀,刃磨得越薄越尖銳,但是用力太急,會折斷的。殿下要想用他,得讓他厚實一點才行?!?/br>
    蕭令先一想,也是,現在放在詹事府里歷練,等自己登基了,正好可用,也同意了。

    說完這件事,皇帝又問鄭靖業:“阿琰的事情準備得怎么樣啦?”

    鄭靖業道:“總是不放心吶!”

    皇帝笑道:“你養了七個孩子,這是最小的一個,嫁女娶婦該做熟了的,居然還不放心?”鄭靖業微笑:“這就是做父母的心啊。”兩個老頭感嘆,皇帝也想了起來:“我好像說過要給阿琰添點兒嫁妝的,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準備吧?!?/br>
    鄭琰就這樣又收到了來自宮中的祝福,她已經無法點清自己有多少家當了。阿肖等笑著恭喜:“這下七娘的嫁妝更豐厚了,只怕公主也比不得了?!?/br>
    鄭琰道:“我如何比得公主呢?”公主人家的食封上千戶好嗎?

    阿慶道:“七娘今年及笄,還有得好東西收呢。”

    她說得沒錯,及笄是個大日子,要舉行儀式,賓客各有禮物相送。主賓請的是慶林長公主,宜和長公主等都來湊熱鬧。又有衛王妃、曹王妃等。于元濟妻姜氏等鄭黨家眷都到了,場面著實熱鬧。

    筵開百余席,入目皆朱紫。

    杜氏喜極而泣:“阿琰終于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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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琰及笄,最開心的當屬池脩之,他最近的日子頗覺凄苦,因為有著要娶媳婦的想頭支撐著,才覺得好過了些。如今勝利就在眼前,心情頗為激動。回到家里又把程度看了一遍,再沒有什么失誤的了,才按著胸口睡下。

    到了結婚這一天,一大早起來,鄭家就開始打包嫁妝。顧益純、慶林長公主作為男方家長也帶著人在新居里張羅,這宅子還是當初皇帝賜的,占地面積不算小,但是慶林長公主評估了一下鄭琰的嫁妝,還是覺得不夠,悄悄對顧益純道:“幸虧早留心了,放到陪嫁的宅子里了?!?/br>
    鄭琰的嫁妝非常驚人,隊伍從鄭家出來,頭到了池家,尾還沒出完。鄭靖業還陪送了女兒四匹駿馬,一大堆的武器,據說其中有鄭琰用得順手的長刀。這是在熙山!六月里,京中衙署西遷,池脩之得到的熙山別業離鄭氏的別業可不近!隊伍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上,排出一道喜色來。

    慶林長公主連自家家令都出借了,又是安排喜宴,又是確認賓客。

    鄭琰今天非常閑,她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再起來吃飯,中間還能睡個午覺,然后起來梳洗打扮、拜別父母,再離開家門?;檎?,昏也,本來就是快天黑的時候才舉行儀式的。

    池脩之的兩個伴郎,一個是蕭深,這個是皇帝借的,另一個是顧鼐,這是個顧益純借的。其他的伴郎,實在是湊不齊,池脩之的名聲不太好也是真的。

    鄭琰根本睡不著!早上起來頂著兩個黑眼圈,急得阿肖團團轉:“這可如何是好?”鄭琰看著她著急,心里也急了起來:“快煮個雞蛋?!狈笠幌聭撃芟桑?/br>
    雞蛋沒用上,鄭琰實在熬不過,中午還真的午睡了,起來之后精神倒是好了少。要不是她今天要出嫁,杜氏真想抽她:“我的小祖宗!你、你、嗐!”催著上妝、穿嫁衣。

    新郎新娘都是有品級的人,各有禮服,很是繁復。鄭琰的頭上光是規定的首飾就插了半頭,這還跟傳說中的鳳冠不一樣。以前看電視,就是個大帽子樣的鳳冠往腦袋上一蓋就完事兒。這里的婚俗,是有那樣的冠不錯,只是小很多,只蓋頭頂,后腦勺那兒還是梳髻,要插簪。此外之耳環、鐲子、玉佩……鄭琰這樣全副武裝,只有裝淑女。

    也不是坐花轎,而是乘車。她有品級,本該乘郡君的車,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臨結婚前給她提成了郡夫人,品級比她老公還高。

    什么為難新郎、什么送嫁的隊伍,鄭琰完全看不到。與所有的婚禮一樣,新郎想接到新娘總要過五關斬六將的。池脩之分外凄慘,雖然男人們對他諸多不滿,但是對上他這個俏郎君,女人們是分外寬容的。只是他出現的時機不對,他在迎娶,女人們想看他歪戴帽子的樣子,包括郭氏在內,這些親眷們都往他腦袋上招呼。

    那叫一個狼狽!

    到了繡樓下,鄭琰還在樓上不能下來。池脩之還要被難為。鄭琰什么都不缺,尤其是侄子外甥。池脩之被這些小輩攔在了樓下,身上帶的金錢、銀錢全被搶走。

    鄭悅扒開一條窗戶縫兒,看了一回又縮回頭來:“來了!來了!”引得女郎們都往窗戶邊兒上擠。蕭深一抬頭,眾女不由輕呼:“居然還有一個俏郎君啊!”

    新郎帶著人開始催新娘,送完了買路前,開始吆喝了,吆喝得比較雅,是在念詩,意思不外催新娘早點出來一類。

    終于,難為夠了,鄭琰團扇覆面,被推了出來。送到車上,一路顛簸。鄭琰苦中作樂地想,這算是娛樂群眾了,也終于明白結婚錄像的重要性了——她什么都看不到。

    到了池宅,不但有傳統的拜天地,還要取下面前團扇。這是賓客們期待已久的內容了,看新娘子嘛!鄭琰舉得手酸,挺想放下來的,她又不怕被看。但是還不行,還要等吟了卻扇詩才行。

    團扇拿下,池脩之的呼吸一頓,滿場也安靜了下來。接著,不知道誰說了一聲“好”!滿堂喝彩??刹皇?,李丞非常八卦地想,池脩之娶了個天下最漂亮的媳婦兒!

    可惜,池脩之快要小氣死了,飛快地把老婆往新房里帶。后面周原揚聲道:“新郎可不要逃席呀!”

    你妹!要不是結婚這樣的好日子,池脩之根本不想讓這貨到自家來喝酒!

    鄭靖業心疼女兒,暗中早派人護住了女婿,池脩之身上酒氣很濃,其實喝得并不多。反正是結婚,他逃得光明正大,他要會媳婦兒去!

    外面的看客們就不爽了,很想鬧一鬧洞房。結果……遇上慶林長公主這個愛護學生的好師母,她老人家武裝了二十個健壯的婢女,一人手持一根短棒。好男不跟女斗!一群男人怏怏地回去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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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燈下美人如玉,是他老婆。

    燈下美人如玉,是她老公。

    鄭琰沒來由地緊張,她其實在這新房里沒坐多久,卻覺得快要緊張得暈過去了。兩輩子頭一次好嗎?又是六月天,汗流浹背什么的,更是加劇了緊張。

    池脩之踩地在上,紅棗桂圓被踩得咔咔響,鄭琰的心緊張得快要跳出來了。

    四目交接,都在笑,明顯看出緊張來。

    合巹酒盛在高足玉杯里,口、底都包著金邊兒,在燈光下泛著光。執壺斟酒,緊緊地握住,勾起手臂,送入唇邊。鄭琰喝了半杯,再與池脩之交換杯子,不由想,這算不算間接接吻了?

    好沒出息,互啃都不止一次了好嗎?還臉紅!

    喝過合巹酒,退去外套禮服,婢女們識相地全都退了下去。

    池脩之手指微抖,拉著張帕子,顫顫地按在鄭琰額頭上:“有點兒熱吧?等會兒要不要洗個澡?”

    鄭琰故作鎮定地道:“郎君真是善解人意。”

    池脩之略急地道:“我一點都不善的,除了我自己,我誰的衣服都沒解過……”

    我去!你個流氓!鄭琰用眼睛控訴著,不知不覺間,緊張的感覺全飛了。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池脩之整個人都囧了。干脆破罐破摔地靠了上去:“好娘子,今生今世,只解你意……”

    呸!鄭琰作了個口型,池脩之也放開了,嘟起了嘴巴親了上去……

    鄭琰迷迷糊糊地想,笨蛋,池脩之真是個笨蛋,笨手笨腳的,這套內衣明天一定報廢了。

    紅燭搖曳,被翻紅浪。洗澡什么的,還是留到明天早上再善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