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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期間,不但新郎充滿憧憬,新娘也是。兩位都是新手,生活中手忙腳亂也是有的,新婚夫婦都在忙著適應,徐瑩初嫁,見丈夫也算是一表人材,心中也是歡喜的,新嫁娘的羞澀,讓她除了撓了蕭令先的背之外,也沒有什么機會展現她的彪悍屬性。 至于蕭令先的兩個侍婢,坦白說,于蕭令先也是玩物一樣的存在,不過是跟他的時間比較早,才算有那么一點值得說道的地方。這種人物,這會兒不能讓蕭令先多惦記,大概也就是個給一處偏僻院子,衣食無憂過一輩子的命了。命再好一點,萬一能生下一兒半女,下半生有點保障就是了。家令很機靈地沒有向徐瑩匯報這兩個人的情況,徐瑩也分不出神兒來“關照”這兩個人。 新婚夫婦太忙了,要入大正宮拜見公婆,蕭令先的生母已亡,按照宮中的情勢,就是見一下苗妃。還要到襄城侯家去見江陰大長公主與徐瑩的父母這樣的長輩,又有蕭令先的兄弟姐妹要聯絡感情。 皇帝對于這樣的組合是非常開心了,一張老臉笑得猶如九月里迎風招展的菊花一般,配上花白的須白,真像是一幅秋雪傲霜圖。撫掌大笑:“佳兒佳婦!佳兒佳婦!” 徐瑩乍為少婦,還帶著羞澀,微微低著頭,彎了彎膝蓋。從蕭令先的角度瞥過去,正好看到她大紅的禮服領口上那一段雪白的脖頸。這是他媳婦兒!溫柔漂亮、會害羞、會低頭的可愛媳婦兒,蕭令先心中充滿了自豪感,對自己的父親也由衷地表示感謝。 見苗妃的過程就不是那么愉快了,這個不愉快單指蕭令先而言。 昭仁殿的現住客還在做著兒子做太子的美夢,苗妃為腦補到了皇帝的死擔心得幾天沒吃好,人都瘦了一圈兒。后來一想,咳,誰說兒子當皇帝老子就要死的呢?可以禪讓退位當太上皇嘛,這樣她照能做太后,能跟丈夫雙宿雙棲,兒子也能成為至尊,萬一有什么做不到的地方,還有老皇帝看著不是? 能夠腦補出這樣的選擇來,苗妃的腦子也真是轉得夠快的了。不管怎么說,這樣的腦補能讓她不驚惶,能讓她哈皮,這就夠了。 既然把自己放到了未來的皇太后這樣的位置上,苗妃也表現出了她的大度。做貴妃的時候,宮中女人都是情敵,別人的兒子都競爭對手,苗妃是見一個咬一個,死死把住皇帝,爭取能讓皇帝忘了其他的女人、其他的兒女。現在一下子把自己定位成了家庭的女主人,她也發揮了自己從未有過的包容。 皇帝與蕭令先就看到苗妃拉著徐瑩的手問長問短:“咱們十七娘真是俊啊,十七郎好福氣。王府里還住得慣嗎?” 對于徐瑩來說,苗妃能耐她何?既不是皇后,又不是蕭令先的生母,給她面子叫一聲“貴妃”,她要是敢欺負到自家頭上,徐瑩絕對敢撓花苗妃的臉。說不定還會反身回家跟她爹一套哭,把苗妃娘家給全滅了。對她好一點,也是給自家加一點分數不是?徐瑩出嫁前的新娘課程除了“馴夫”,也有關于如何做主母的,比如搞好社交很重要一類。因此也耐著性子與苗妃周旋一二。 皇帝樂得見到徐瑩與苗妃打得火熱,至于蕭令先,一個小伙子,跟苗妃這個正值風韻正好的美貌婦人太熱情了實在不好。眼前這樣的情形正合他意,雖不能如苗妃所愿地讓她兒子當個太子,但是與未來的帝后相處融洽,也是一生平安不是?苗妃最根本的愿望,不就是母子三人能夠安生立命么?這樣真是太好了! 只有蕭令先,看新婚媳婦兒與苗妃這個跋扈的女人這樣融洽,心生不滿,他快急死了:媳婦兒,那個女人不是個好貨,你別被她騙了!唉呀,苗妃那個死樣子,真拿自己當長輩了啊?看到苗妃拿徐瑩當晚輩地“提點”,蕭令先就氣不打一處來,想生氣,他爹還笑瞇瞇地看著呢,他只好“規律地垂下眼,看著自己的靴尖兒”,皇帝對這樣不打量他美貌小老婆的兒子,非常滿意。 腦補什么的,真是要不得! 新婚夫婦還有其他的親戚要走訪,皇帝的事情也很忙,略聊了一會兒,蕭令先與徐瑩就告辭了。出了宮門兒,徐瑩略覺有些熱,拿手扇了扇風。蕭令先舉起袖子來為她擋著日頭:“熱了?快走幾步,到車上就涼快了,已經入五月了,就是這樣的天兒,車上有冰。” 徐瑩心中又是溫暖又是得意,回了蕭令先一個甜甜的笑:“呆子,別給我擋著啦,你就不熱了么?”取中手絹兒來給蕭令先擦汗。 兩人和和美美地登車走親戚去了。什么衛王、曹王、宜和長公主、慶林長公主……拖拖拉拉一大堆。這幾位分了兩天才見完。 三朝回門兒,岳父岳母對蕭令先自是沒話說,岳父算是他表叔,岳母還是他堂姑母哩。徐瑩回到娘家就奔向江陰大長公主噓寒問暖,蕭令先看在眼里,也像是感受到了家庭的溫暖,跟著問候。 到目前為止,蕭令先與徐瑩都還覺得生活是美好的,蕭令先覺得娘子溫柔又可愛,完全不似市面上常見的潑婦,實在是個需要好好保護的稀有品種。徐瑩覺得蕭令先對自家也算體貼,周圍見到的親戚也好相處,更妙的是,她還沒發現蕭令先的兩個侍婢,以為丈夫是個好人。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這也為日后兩人的暴發積累了火藥。嘖嘖。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送走了新婚夫婦,皇帝對苗妃的表現滿意極了,他家兒女最近多婚嫁,苗妃很次都很和氣很耐心地跟人說話。皇帝對于苗妃何至于此,心里也不是沒有數,不過他都刻意地忽略了。今天終于覺得有些愧疚了,好好地陪苗妃說話:“你要不耐煩見他們,也不必再周旋,你是長輩。天這樣熱,不要耗神。”反正未來太子已經見過了,態度很好,保下平安,也就結了。 苗妃笑道:“我并不累的。” 皇帝恐她再提什么新太子,自己還真是招架不住,忙道:“那也騰出手來,就要到熙山避暑去了,你還帶著兩個兒子,給他們收拾收拾罷。” 苗妃正在做“母后”的興頭兒上,急欲找人分享這樣的喜悅:“這還用說?年年這個時候都要搬這么一回,我早就預備下了,都在收拾著呢——對了!眼下就要搬了,那十八郎、十九娘以下的孩子,喜事兒就要在熙山辦了?恐怕不夠盛大莊重罷?” 皇帝愧疚感更濃重了,幾乎要落荒而逃,吱唔道:“那也沒什么的,他們在熙山都有住處,那里山明水秀,別有一番情趣呢。” 這正中了苗妃的心思,在她心里,是想著皇帝歸隱享受來著,點頭道:“就是這個意思。” 皇帝真的落荒而逃了:“你仔細收拾,我還有折子要批。” 苗妃做這個搬家工作也是個熟練工了,三兩下吩咐下去,又問一回:“二十三郎、二十四郎在做什么呢?” 涼秋道:“二十三郎還在讀書,二十四郎跑去逮蝴蝶了。” 苗妃嗔一句:“那小子就是猴兒!還是二十三郎斯文貼心。去拿碟子井子湃好的果子給二十三郎送去,再看看二十三郎屋里熱不熱——也別攪了他讀書。”二十三郎雖不是自己生的,也養出感情來了,而且這兩兄弟以后也要相互幫扶的,二十四郎為帝,正需要臂膀。苗妃這方面倒是考慮得細致周到。 把這些忙完,苗妃一顆激動的心始終不能平息:“去請郡君來說話。”這個郡君說的是她的母親傅氏,苗妃要去熙山了,這一回想帶她的母親一起去,已經征得了皇帝的同意,要把傅氏再宣進宮里來多囑咐兩句。 車輪滾滾,傅氏乘著馬車入宮,她已從女兒口中得知,皇帝將要立他的外孫為新太子!傅氏的激動難以言表,真是不容易啊。想當初,她一如花似玉的閨女,被個猥瑣的不良中年大伯拐帶了,她差點兒沖進廚房揪起把菜刀去拼命。咳咳,幸虧被她丈夫給攔住了,不然就是意圖弒君了。 苗妃他爹也沒啥太高的見識,對于女兒被個跟自己一個年齡段、或許還可能更年長些的糟老頭子給拐了,他也是憤怒的。但是老婆怒了,好像把他的怒氣也發出去了一樣,他倒清醒了——不能拼,一硬拼,閨女大概就嫁不到好人家了。這一忍,忍來了個皇帝女婿,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傅氏口角含笑坐在馬車上,這會兒想的并不是當初的鬧劇,而是日后自家老頭子可以封侯,自己也是一品國夫人了。這個閨女爭氣啊,天生就是好命! 被宣召入宮是光明正大的事情,傅氏也沒藏著掖著,自然有不少群眾圍觀到了。這樣的消息傳得總是很快,多少雙眼睛盯著大正宮,不是這個注意到了就是那個注意到了,只要你不刻意與人民群眾作切割,總是能夠發覺的。 往日傅氏入宮,總有人背后說酸話,今天當然也不例外。寵妃的母親,而且貴妃似乎還露出來皇帝要立她兒子做太子,這樣的時候這樣的人,怎么能不讓人羨慕嫉妒恨?尤其是與她們身份相似的人。 沈婕妤在jiejie賢妃處閑坐,榮安公主作陪,三個女人不多會兒就聽到傅氏入宮的消息。 沈婕妤略愁、略不忿,皺眉道:“苗氏好囂張。” 沈賢妃比meimei沉穩,輕笑道:“圣人往日最愛與她一道游園,近幾個月來少了許多,可笑她還沒注意到呢。究竟是個什么章程,眼下未可輕下定論。自古立嗣,以嫡不以長、以長不以賢、以賢不以愛。但凡以愛而立,必無善終。且看看罷。”開神馬玩笑?你以為立太子就是一言堂啊?廢太子能得立,那是因為他居長,這個理由誰都繞不過去。現在要立周王試試?滿朝大臣有幾個肯贊同的? “只不過,若是鄭靖業迎奉上意,可就不好說了。” 榮安公主掩口大笑:“阿娘錯了!” 沈賢妃沒管女兒的儀態問題,徑直問:“怎么說?” “阿娘看的是宮內,女兒看的是宮外。阿娘說阿爹待貴妃不似先前許久,這是真。女兒看鄭七已許久不入昭仁殿。對外頭說,是年紀大了,要備嫁,其實呢,她四處跑得可歡。焉知不是有什么想法?昭仁殿,沒戲了。”榮安公主笑吟吟地下論斷。 仿佛還嫌不夠似的,榮安公主繼續分析道:“都說鄭靖業是個jian臣,這個jian臣卻是不簡單的,jian詐、聰明,會趨利避害!鄭氏看似與昭仁殿要好,他們哪里是看得上貴妃呢?不過是看著阿爹寵著那貴妃,才勉強與昭仁殿交往罷了。他們看的是阿爹的眼色,可不是貴妃!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賢妃心中一動:“那——鄭氏近來可與誰走得近些沒有?” 榮安公主搖頭:“這倒沒有。阿娘何必關心這個呢?如今大郎已廢,二郎遠謫,三郎、四郎官司纏身又無暇他顧,正是好時候呢。至如鄭氏,只要六郎有本事上位,他們是不會反對的。我算是看明白了,以舅舅的本事對抗蔣氏、楚氏不是那么容易的,只要六郎能成事,鄭氏就會幫著五郎。他們是聰明人,與聰明人處事,最舒心。” 賢妃深思良久:“奈何五郎長于六郎。”皇五子魏王蕭令誠,母淑妃,娶了葉廣學的女兒,還有蔣進賢這個姨父,背后又有楚家。實在不容小覷。 榮安公主笑而不語,只說:“鄭七今年十四,女兒留心了一下,她的生日正在這幾日,鄭靖業最愛此女,在她身上下些功夫,鄭氏就會知道我們的意思了。再說了,這個鄭氏也不簡單,嘖嘖,顧益純教出來的學生,給她老師做媒就說了慶林姑母。新昌、咸宜悉敗其手,給東宮身上撕了那么大一個口子。池脩之亦是一時俊彥,有這樣的父親有這樣的丈夫,她將來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交好與她,不吃虧呢。不但是眼下,她又快要出嫁了,這賀禮也要送得厚厚的才好。” 榮安公主還有一份心思,她兄弟燕王蕭令仁的媳婦兒姓趙,亦是世家。可恨她嫁給范氏,并不特別顯赫。她也需要拉一份助力,合適的時候打一打太平拳不是? 沈賢妃一頓,她都快忘了鄭琰的豐功偉績了。是啊,已經很久沒有人挑釁鄭琰了,鄭小少女的生活重心也轉到了談戀愛上,大家都快要以為她是個小白兔了。嘖,真是的。忘了誰也別忘了她啊。 ———————————————————————————————————————— 榮安公主能想到的,很多人都能想到,鄭氏好像又成了個香餑餑,罵鄭靖業的人也少了許多。這進而當然也包括了魏王妃葉氏,葉氏的爹葉廣學當了這么多年的宰相,雖不是首相,也是官場里混出來的,葉氏做了這么些年王妃,也沒像衛王世子妃那樣在家里耍安威風,最后連累了個宰相被捅死。 能讓鄭靖業都夸的女人,這女人的屬性必須是彪悍的,甭管她表現出來的是不是溫文爾雅,骨子里必須是強硬的、有目的有計劃,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明白要走什么樣的路的。 如果說鄭琰是走可愛路線的彪悍,那葉氏就是走溫柔路線的彪悍。慶林長公主家成了葉氏常去的一個地方,在那里也能常遇到鄭琰。說起來邢國夫人杜氏才該是走夫人外交的首選,葉氏偏偏選了鄭琰。無他,對于一對父母而言,他們的子女才是心頭好。照顧好了他們的子女,人家父母才會從感情上傾向于你。 鄭琰的這個生日就是個大豐收,各色的禮物堆滿了庫房,杜氏嘲笑她:“你何德何能?你娘做壽都沒這些好物件兒看呢。” 鄭琰扮了個鬼臉兒:“這哪是給我的呢?還不都是看在阿爹阿娘的面子上,那是給您二位的,看上什么拿什么,這就是您的東西啊。” 杜氏被她這樣大方也逗樂了:“你這樣潑潑撒撒的性子,以后自己當家過日子可怎么是好?” “那得看是對誰,對著親娘還小氣,還算人么?” 杜氏抓過她來擰嘴巴:“就生了一張巧嘴,哄得人挖心挖肝的。”哪能要閨女的東西呢,杜氏都盤算好了,這些東西里面,那一對羊脂玉的鐲子不錯,正好配上她手里的幾枝羊脂玉的簪子,湊成一整套的首飾作陪嫁;這邊還有一對紅寶石,可鑲了作戒指,也可帶到夫家…… 母女倆笑鬧著,蕭氏插言道:“阿娘這話說得就不是了,前幾年我還在娘家的時候,有一天,我娘從外頭回來,說是七娘如何孝順,串了珍珠衫來孝敬母親,羨慕得很。” 這件事也是杜氏心中得意的,揉著鄭琰的臉,故作氣惱地道:“就會糟蹋好東西!” 郭氏已經出了月子,亦在坐前,深知杜氏的心意,跟著小捧這一對母女情深:“阿娘逢年過節便穿著這衫子,才是阿琰孝心到了呢。” 趙氏并不多言,她自覺沾了杜氏的光,得了一珍珠首飾,這兩位弟妹并沒有的,怕話題引到這個方向上,讓兩位弟妹多想,設法為鄭琰解圍:“阿琰有沒有什么特別喜歡的?戴出來給我們看看。” 鄭琰她也喜歡那一對羊脂玉的鐲子,素面兒的,什么都不雕,就這么套在手上,越發襯得膚白如雪。 女人聊了許久的首飾玩器,又說好了搬家的步驟,也是搬習慣了的人家,唯一的不方便就是蕭氏有了身孕,需要多照顧一點而已。 鄭琰生日當天,許多送了重禮的人都沒有到場,畢竟也只是相府幼女的一個不逢整數的生日。小姑娘們到了不少,歡聚一堂,大部分人都有了歸宿,也有認親的,也有與未來小姑子交流感情的,好不熱鬧。這里面最開始的大概是李莞娘了,抱著鄭琰的胳膊叫一聲“七娘”,心里還小聲叫一聲姑姑,感覺特別滿足的樣子。 鄭悅姐妹亦到,鄭靖業對她們姐妹倒是盡心,把鄭悅嫁給李幼嘉的長孫,鄭怡、鄭惟都要再略等一等。鄭文博也娶到了王柏的小女兒,太仆的兒子取太常的女兒,九卿對九卿,也是門當戶對。王柏家的閨女,有個潑辣媽不假,但是你看王柏,照樣升官兒,家里除了夫被妻家庭暴力,其他是一點兒毛病也沒有,就知道這女人是有兩把刷子的。鄭文博是個老實孩子,連被家暴的可能性都沒有,王氏跟著他,家暴都暴不起來,只有認真幫他過日子。鄭靖業的算盤打得實在是響。 一片歡歌笑語,又約好了到了熙山一直出來玩,大家家人都是在京任重要職務的,都要到熙山去,沒有掉不掉隊的說法。都盼著到放風的日子早些到來! ———————————————————————————————————————— 小姑娘們的風還沒放成,行李都打包了,京城卻炸開了鍋——晉王最疼愛的媵余氏生的那個最受疼的閨女六娘不是他親生的!事情還涉及到了魏王。 這事兒是鄭靖業給挑出來的,導火線卻是蔣進賢。 話說,雖不知道是誰下的手,但是,目前看來太子已廢、齊王遠謫,老三、老四不知道誰對誰錯,都陷入了丑聞里。老五是他外甥,加一把勁兒,他就是未來皇帝的姨父,他又已經是宰相了,成為首相指日可待,蔣進賢要是看不出這光明的前景,他就不是蔣進賢了。 當然,也有可慮者,老三、老四都不像是會做那種事情的人,究竟是誰背后做的飛書案呢?也許是老六吧!可惜派出去的人在燕王府周圍等了好幾個月,差點兒把燕王的別業都給翻個底兒朝天了,還是沒有發現線索。不怕不怕,總有露馬腳的時候,實在不行,詐他一詐也是可以的。到時候,新太子之位,舍魏王其誰? 魏王妃姓葉,葉廣學丁憂快要刑滿釋放了,葉氏為魏王也是鞍前馬后的周旋,她還給魏王生了兒子。蔣進賢要想弄個首相當當,要想為蔣家繼續打開局面,就必須趁著這個時候多出把子力氣,多立點兒功勞。 蔣進賢忙里忙外,魏王也感激不盡。這讓蔣進賢覺得身心愉悅,一得意,便會忘形,他只是走路不小心跟鄭靖業并肩走,然后……他還更不小心地往前多跨了一步而已。蔣進賢真不是故意的! 鄭靖業才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呢,無心的更可惡!鄭靖業炸毛了。 大家都是宰相不假,可也分個排分先后,走路的時候,默認是鄭靖業比別人靠前半步的。現在蔣進賢這個樣子,分明是不把他放到眼里。鄭靖業才不怕蔣進賢呢,這貨的王牌魏王是個棄子,這樣忙得哈皮也只是做無用功而已。 接下來的幾天,鄭靖業對蔣進賢都笑得相當和藹,弄得蔣進賢以為鄭靖業要來投誠了,也對鄭靖業報以微笑。鄭靖業看他這種前輩式的笑容就來氣,越發要整治他。 剛開始的時候,鄭靖業只是回去翻一翻蔣氏的不法事跡而已,剛找到一條逼jian人-妻的,他讓去查的晉王家小六娘的事情露出眉目來了。 匯報的內容讓鄭靖業的臉色非常不好看! 余家養真正的小六娘,沒養好,死了。余家既怕受責難,也怕女兒怨,還怕影響女兒在王府的生活,他們給瞞了下來,另尋了一個女嬰給頂了上來,就是鄭琰看到的那個小六娘。 鄭靖業很是憤怒! 鄭琰被鄭靖業拎到書房的時候,她爹尚余怒未消:“看看看看,這些個賤人都做了什么?!” 鄭琰尚不知內情:“誰惹誰這么生氣了?跟賤人生氣不值得啊。別氣了,啊~” 能不生氣么?鄭靖業跟皇帝相處得尚算愉快,一想那個笑得一臉菊花開的老頭兒親孫女兒被換了,他就生氣,一想晉王這貨連女兒被掉包都認不出來就恨不得抽死晉王這個敗家子。“圣人親孫女兒死了,連個墳都沒有。” “嘎?” “晉王家的小六娘在余家被養死了,你看的那一個是拿來冒充的。” 鄭琰提出了疑問:“晉王家不派乳母婢女隨行么?就算是寄養,王府的女兒該有的待遇也是會有的,尤其是乳母,至少得有兩個吧?還有婢女。都是輪班的,怎么可能離了小主人呢?” “還不是害怕?”鄭靖業一拳捶在桌子上,筆墨紙硯齊齊錯位,鎮紙也跟著跳得老高,“小六娘若是夭折,她們統統都要問罪。以晉王之愛,恐怕逃不了一死,她們怕了,同謀了。”否則也不可能瞞那么久,找一個月份差不多的小孩子可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還要弄到家里來,沒有這些人打掩護是根本不行的。 “那真的六娘,埋在了哪里?” “哪里敢出去埋呢?就在余家的后院大樹底下。” “可惜了小六娘,”鄭琰說的是現在這個小六娘,“稚子何辜呢,她本來有父母的,現在……不但父母沒了,命也保不住了。不過是因為跟另一個年紀一般大,真是可憐。” “說的什么傻話?!”鄭靖業對著空氣揮起了拳頭,他還有計劃呢。 鄭靖業卻是不管這些的,他是在遷怒,也是找到了個好機會,蔣進賢,我讓你忙。雖然是晉王家的糊涂事兒,我有本事讓魏王也跟著躺槍,想壓我一頭?你去死一死吧。 擺擺手:“這樣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安心打包行李去熙山,好好玩去罷,以后一切都順利了。” 鄭琰嘀咕一聲,情知小六娘要沒有個好,也只能乖乖去打包行李了。跨過門檻兒又退了回來:“打聽消息的人,可靠么?” “是明白人。” 江湖越老,膽子越小,能活到五十歲上還沒被江湖風浪拍死、沒被嚴打政策弄死的,都是很識時務的人,乖乖縮頭繼續過日子,把秘密都帶進棺材里才是安生立命之道。 鄭琰放心了,事情接下來的發展卻讓她目瞪口呆。 鄭靖業出手有多狠,鄭琰這才算是見識到了。他不但查了余家,還弄到了余家抱養女嬰的來歷。誰家沒事兒會把孩子送人呢?眼下日子都過得下去,還沒有計劃生育,又是在天子腳下,生活還算過得下去。 余家深知在平民百姓里找是很難找的,索性跑到教坊那里,居然讓他找到了一個想扔掉的女嬰,做奴婢也比進教坊好,不是么? 事情最妙的地方就在于此時有地位的男人,多少都會有幾個欣賞的教坊女子。未必就是有什么私情,也許就是愛聽她吹的笛子啦,或者是這個女子舞跳得好一類。唔,鄭靖業以前還比較喜歡教坊里一個女子彈的琴,不過后來顧益純來了,他也就不叫人來彈琴了,寫個條子讓京兆給這女人脫了籍,讓她回鄉了。 魏王當然也有。 于是滿天就傳開了,魏王在外頭有了私生女,晉王拿來養了。晉王把女兒放到余家,就是為了換孩子。第二天,又有消息傳來,說這個孩子又不是魏王的了,她是余氏生的,但是,爹不是晉王。晉王戴了綠帽子。接著,又有人說,這孩子是余家從教坊抱出來的,分明是魏王的孩子。 榮安公主聽了大樂,這事兒不管是誰做的,都于她有利,樂呵呵地添油加醋,流言越來越有了奇幻色彩。她才不管有沒有真憑實據呢,直接給潤色加工成了一個凄婉的故事。也不知道中間是怎么傳的,反正魏王、晉王成了戴綠帽給人養孩子的活王八,寵妾滅妻,結果妾生的孩子不是他們的。這樣的人,我看你還能當太子嗎? 最該死的是,這個時候,皇帝也出動了。皇帝在深宮之中,這樣的流言傳到他耳朵里還要一定時間,他內定的太子已經結完了婚了,該給其他兒子一個歸宿了。好死不死,他舊事重提,翻出了一份參蔣進賢的奏折。 蔣進賢也炸毛了。這種時候,他忽略了政敵鄭靖業,直接就想到了儲位競爭上頭。你不仁,我也不義,他也翻舊賬。 蔣卓看不下去了,登門與蔣進賢進行了一番長談。具體談了什么外人不知道,蔣進賢卻被他說服得冷靜了下來。蔣卓說:“眼下是有人要借機生事,相公切不可自亂陣腳,不能順著他們劃下的道道走!” 蔣卓又說:“他們劍指魏王,不管是誰,都要當成是有人嫉妒魏王,想潑魏王的臟水、壞魏王的名聲。” 蔣卓還說:“最可疑者乃是燕王,”最有競爭力的就是他了,不是他干的,也是他干的,“先是廢太子,再是齊王,再是飛書案,這是步步緊逼啊!” 蔣進賢聽明白了,都要弄成是燕王做的,是燕王不擇手段!“奈何沒有證據。” 蔣卓彈彈袖口:“相公怎么迂腐了?難道現在外面漫天的謠言都是有憑據的不成?” 蔣進賢拍拍額頭:“吾得之矣。只是這樣,三郎、四郎便脫出身了。” 蔣卓不認為這是什么大事,不緊不慢地道:“趙王、秦王尚有戰心否?他們可自請外出,如齊王。不能一步登天,至少不會落下懸崖。二王本不是心志堅定之人,是會想要富貴安樂的,他們,不是亡命之徒。”可以施加點壓力,請他們放棄比賽嘛。 榮安公主傳完謠言,跑到沈賢妃那里拍掌大笑:“阿娘聽到了沒有?延安殿有那兩個,可熱鬧了。不知道阿爹知道了沒?” 沈賢妃嚴肅地道:“這個時候躲且來不及,你還往前湊,你生怕旁人想不到是你做的么?” 榮安公主一想,這一回沈賢妃說得對:“那且饒過他們這一回。”死鴨子嘴硬。 沈賢妃也只是搖搖頭:“好啦,你最近不要跑得太勤了,惹眼呢。”榮安公主道:“那我就偷著樂唄,以后再好好高興。”沒高興多久,聽到他弟弟被污蔑的消息。榮安公主也炸毛了:“放p!放p!飛書怎么會是他做的?”明明是我干的啊?這是誰學會了流言大法?挽袖,她又投入戰斗了。 戰斗升級,兩邊互咬得十分精彩,讓皇帝充分觀摩了什么叫“兄弟鬩墻”,只是不知他是不是回想起了自己那慘綠青蔥、與兄弟互掐、弄死兄弟的少年時就不得而知了。 皇帝很憤怒,他家血脈不能亂!正要澄清流言——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嘛,還有乳母婢女看著呢——卻發現余氏的娘家連夜收拾了細軟出城逃亡了,這不是畏罪潛逃又是什么?分明是從側面驗證了事情的可靠。 流言不需要證據,斷案寫檔案卻是需要的,余家跑了,晉王府的乳母卻是還在的,三木之下,招得痛快!真正的小六娘的遺骸也找到了,那個假的六娘……再沒了消息。 ———————————————————————————————————————— 直到到了熙山,這場熱鬧還是沒個完。趙王、秦王大概是不想再趟這渾水了,“累上書”給皇帝,請求“如齊王”,自請外出政治避難。皇帝無奈地同意了,批完了之后就大罵:“畜生!” 皇帝一把老淚,他只是想給兒子們找個小茬,哪想得到,他們真的這樣不干凈呢?送走趙王、秦王,皇帝把魏王、燕王、晉王一齊撈了回來:“你們死了這條心吧,朕的大好江山,不能交給你們這些畜生!” 摸著自己可能所剩無幾的良心,鄭靖業和鄭琰很想大方承認,晉王的事情是他們先發現的,奈何從現在開始到幾百上千年后,所有人都覺得這事兒大概是魏王、要么是祁王、或者是義安郡王或者榮安公主這些人搞出來的。根據陰謀論“誰是最后受益者,誰就是這次事件最腹黑、最陰謀的幕后黑手”,鄭氏不應該是出手的人。 對于這種“沒做過的壞事被扣到頭上,做過的沒人發現”的情況,實在是讓人哭笑不得。既然沒人問,鄭氏也不會傻到跳出來發明聲明對這場混亂負責,坐著看戲唄。只是對皇帝這個可憐老頭兒,心里的同情愧疚又多了一分。 鄭靖業沒想借什么機生什么事,他只是不忿于皇帝被騙一定揭穿這貍貓換太子的事兒,更不忿于蔣進賢不把他放在眼里,才搞出這樣打臉的事情來。真沒有別的目的!比起政治籌劃的老謀深算,這就是個傲嬌老頭兒在賭氣。本來嘛,太子都內定好了,鄭靖業想大度,看蔣進賢的猴兒戲也行的,可他就是慪氣了。 鄭琰,真正見識到了什么叫jian臣。她爹的三觀真的挺成問題的,她爹的手真心黑。是不管你無辜不無辜的,比如余氏,被親人欺騙,本是受害者。比如晉王,好好小閨女沒了,也是受害者。比如,魏王,真是躺著也中槍。最可憐的是那個小六娘,小孩子還什么都不知道呢,因為卷進去了這進一個案子里,活也活不成了。 人類社會,比起弱rou強食的自然界,也好混不到哪里去呢。鄭琰的胸口有些悶悶的。 這還是他不知道鄭靖業出手的原因,如果知道這只是半步距離引發的血案,不知道她又要做何感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