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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修戈嘆了口氣。 “伏海。” “老奴在。”伏海不肯起身。 “你,和枝兒,還有枝兒身后的嬤嬤,都是受了母后的恩惠,將本該還報于她的恩情轉嫁給了我,卻大錯特錯,不知我是一個怎么樣的人,本不配這樣活著。”他微笑道,在伏海將要辯解之際,他壓低了喉音,道,“既然你已經脫離了宮闈,如此也好,我不逼你走,替我研磨。” 伏海大喜過望,眼底的水光唰地便溢了出來,再也沒有忍住,一時間泛濫成災,令王修戈也是詫異,沒想到伏海也是水做的人物。 “噯!”他大聲應答,立刻利索地爬起來,湊近去為王修戈研磨。 但他目光一停在王修戈筆下的宣紙上時,伏海著實吃了一驚。 這是寫的什么? 密密麻麻,曲折幽微,滿是少女心事。 …… 姬嫣停于益王府門側門旁,回眸望向那開滿花的棗樹,如云霓似輕霞般爛漫。腦中電光火石地,閃過王修戈方才看自己疊被的眼神,驀然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咬出了深紅的齒印依舊不感到疼痛。心中那種怪異之感是愈發(fā)濃烈了。 她搖頭,抖落那股冒雞皮疙瘩的不適感覺,登上了回府的馬車。 回到家里,母親忽然告訴她,袁皇后派人送了不少的賀禮起來。 袁皇后代表的就是烈帝,她送來這些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姬嫣蹙眉,見那十口打開的箱子里,珠光寶氣摧人眼睛,趕緊移過了眼。 林夫人詫異問道:“呦呦,這是宮中送來的賀禮,你不收么?” 姬嫣道:“自然要收,母親,這是不容許我們退回的。” 林夫人拉住她的手,“呦呦,不論皇后用意為何,她能送來這些,就證明這婚事已經得到皇上的默許了。而且我已經決定了,陪你一起回姬氏老家,你便在那邊待嫁。云回的花車來接你,我親自送你上花車,這一次,我女兒該風風光光名正言順地得到一段好姻緣。” “至于你那個哥哥,他要爭兵權就讓他爭吧。” 姬嫣疑惑不解:“母親之前不是反對哥哥靠攏玄甲軍的么?” “你說得對,”林夫人道,“不論姬家怎么獨善其身,現(xiàn)在的局勢我們已經被架在了干柴上,敵人舉著火把就等一個點火的機會。多年以來我們對袁氏的刻薄刁難始終敬而遠之避而不談,有意保持中立,但這些皇帝看不到也不希望看到。現(xiàn)在太子被廢,儲位極有可能落在楚王頭上,如果真有那一日,焉能再有我們出頭之日?不若先下手為強,握住玄甲軍,我們這泱泱一大家子的身家性命,才真正有了依托。你哥哥要爭奪兵權,成王敗寇,我絕不再說什么了。” 林夫人口吻如常,她沒告訴姬嫣的一點是,現(xiàn)如今的幾位候選人中,姬弢的贏面最大。 第73章 識人 今年春闈放榜之后, 來自四海之內的飽學之士又一批進入了官場,也有一批雖學富五車,卻因種種不得已的原因名落孫山。 自科舉取士以來就有榜下捉婿的傳統(tǒng), 在大靖,昔日輝煌一時的世家雖然十去有九,然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依然盤根錯節(jié)不可小覷。袁氏為存留住源頭活水,在明知家族子弟已經不再成器的境況下,會優(yōu)先從每年的貢士每年選取優(yōu)勝者,攬為己用, 不論威逼還是利誘,借這些人為耳目為爪牙壯大自身。 除了袁家以外,一些規(guī)模不足的家族也常用此辦法籠絡人才,更有甚者破了士庶不婚的鐵律, 將家中之女下嫁寒門子弟。 以往姬氏雖然對此心明如鏡, 卻始終未能參與過攬士。 今時不同往日。 眼看三皇子魁節(jié), 就要在母族的幫助之下登上儲位,若還如以前一般暗流中獨善其身, 難保不被洪潮卷走。 姬昶與姬弢相談之后,姬弢突然提出:“父親, 讓meimei相人吧。” 姬昶吃驚,“呦呦可以么。” 就算如此, 他們姬氏已經與蕭家定下了婚姻, 十月初九,呦呦便從河東嫁到蘭陵,日后便是蕭氏之婦。 姬弢立刻解釋道:“不瞞父親,呦呦識人之能, 遠甚于孩兒。孩兒軍中有一員虎將,名方晴城,在幾次的決斗和突襲中均拔得頭籌,可用可造,正是meimei向孩兒推薦的此人,父親就算是不相信,也可以先問一問meimei的意見,孩兒敢擔保不會有錯。” 他如此肯定,姬昶沉吟著,若有所思。 “好,讓呦呦過來。” 姬昶將信將疑,本心存疑慮,但姬嫣竟能很快隨口報出一人姓名,“李昧,字玄幽。此人文章詞句激烈,胸懷一腔憂憤,往往針砭時弊,所以屢試不第。但我讀過他的文章,他的才華毋庸置疑,女兒現(xiàn)場就能為父親背誦一段。” 姬昶與姬弢面面相覷,雖然沒有讓姬嫣立刻背書,但心頭都不知不覺信了幾分。 姬嫣說道:“父親和哥哥所考慮的很是,二皇子廢去儲君位,一旦三殿下將來登臨大寶,于我們姬家一定是滅頂之災。恐怕不止我們。袁氏一向志大心小,他們同樣容不得其余的世家,覆巢下屆時幾人能活?依女兒之見,姬氏現(xiàn)在一定要留有保全自身的底氣。” 姬弢附和:“或者我們轉而支持沒有母族的八殿下,我對益王殿下所知不深,但益王與前太子本來兄弟之情至深,這一回更是雪中送炭。如果益王站出來,昔日面向太子抵抗袁氏的舊人不愁不死灰復燃,重成聲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