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頁
“嗯。” 王修戈的神色不復在雅思居的輕松,撥轉馬頭,握住了皮鞭。 “替孤向皇叔告一聲,琴不白得,孤照價給他。” “是。”韓嬰拱手說道。 王修戈騎馬追出十里地,終于在巷口追上了姬嫣的馬車。 車夫見是太子,忙勒住韁繩,停止了驅策,回頭對身后車中的姬嫣道:“娘子,是太子追來了。” 未幾,瓔珞將車門拉開,露出讓王修戈一眼看穿的皺眉嘟唇的壓著氣的臉,姬嫣折腰從車中步出,王修戈也隨之下馬,將手遞給她要扶她下車,“阿嫣,你別惱,琴我買下會送你的。” 姬嫣停在車駕上,聞言,卻皺眉從另一側下了車。 隔著一駕馬車,姬嫣看了過來:“殿下何必多此一舉?” 既然不要琴,何必來搶,搶來又說要送她?這樣的人情她是不稀罕要的。 王修戈沉吟半晌,對瓔珞道:“孤與姬娘子單獨說上幾句話,都退下。” 瓔珞一聽,差點氣炸,憑什么嘛,就太子會知道以勢壓人!可面對太子吩咐,卻不敢不聽,氣嘟嘟地小聲踹了下車門,道:“遵命。” 車夫趕著車往前走了幾丈遠,瓔珞和翠鬟還不忘一左一右地從窗口探出腦袋來,看這個煞風景的太子又將她們娘子攔下作甚么。 真是老天不保佑,買把琴也能碰上他,這便是孽緣么! 但姬嫣看得出,這不是什么陰魂不散的孽緣。 “殿下是故意出現在雅思居的?為何?” 王修戈提步向姬嫣靠近:“警惕王雎,他深不可測,不要與他走得過近,從前你不知也不妨,現在知道他在雅思居,今后就不要去了。我即將前往密州,歸期不定,琴我已買下,之后會讓伏海送給姬弢,我知你不肯與我傳出什么……讓姬弢轉交給你,總不會累及你名聲了。” 王雎是烈帝的庶弟,也是幾位皇子的皇叔,適才在雅思居,他們叔侄相處融洽,根本看不出不和的跡象,他現在,卻來對姬嫣說王雎深不可測,需得警惕。 兩世為人,姬嫣都沒看出這位皇叔有什么野心。 “恕姬嫣不明白,請殿下明示。” 王修戈道:“皇叔韜光養晦多年,淡泊世俗,隱居避世,但他的手腕絕不只是明哲保身這么簡單。今日你也見到了,他身旁的近身侍衛,是從北夏挑出的一等勇士圖爾墩,曾有過無數買兇.殺人的案例,涉案之人下至販夫走卒上至朝廷命官,莫名枉死者太多,可這些案例已經被抹去了。除了皇叔的手筆我想不到其他。他很危險,萬勿被他盯上。” 更何況,他有一種直覺。 王雎看姬嫣的眼神,充斥著怪異詭譎,那就像是空腹三日的野狼瞥見生rou的勢在必得的目光。他對姬嫣目的不單純。 如果今天他借著贈琴博得姬嫣的好感,拉近她的距離,放松她的警戒,后續不堪設想。 “多謝殿下告知。”姬嫣福身行禮,“我回了。” 這句謝,姬嫣是誠心的。 “不過,琴我不需要了,既然殿下現在對音律有興致,便自己留著吧。” 她和氣地說完,轉身朝自己的車駕走去。 王修戈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舒了口氣。 隨即,他又慢慢地皺起了長眉,臉色暗了下來。 自北夏而來的圖爾墩力能扛鼎,喋血無數,三日前探子才發現他蹤跡,原來他竟藏身于隱居的王雎身邊,難怪多年來一直杳無兇蹤。但他改頭換面,從前的舊檔也已消失不存,沒有證據抓獲不了他。 老對手了。 只怕就算是暗殺,在大靖也很難有殺得了他的人。 …… 月色沉沉。 雅思居落了鎖,王雎獨行穿過回廊,來到一側角樓前推門而入。 里頭沒有燈火,一片慘淡,他提著羊角燈上前,用手撥開機括,將密室的門打開。門開后,露出一條蜿蜒的臺階,王雎沿臺階而下,走入密室深處。 開闊的密室深處,形如一間女子的閨閣。 閨閣中,衣柜、鏡臺、屏風、掛畫、梅瓶、香漆小幾參差而列,一方圓弧狀如弦月般的床榻上墜著寶金色帳簾,簾帷收攏入金鉤,床褥顯得有幾分凌亂,便仿佛女主人還在一般,只是秋乏起身,出去散步了,還沒來得及將閨房收拾好。 密室正廳則是一幅掛畫。 畫上是一執扇撲蝶的藕色紗衫女子,女子修眉聯娟,步態輕盈地穿梭在花叢中,玉手纖纖,美眸顧盼,宛若花中小仙,明媚嬌憨無比。 一如以往,王雎走到了那畫前。 他在掛畫下癡立許久,望著那丹青之上的熟悉的眉目,手指禁不住撫向她的面龐。 那畫中之人,面若銀盆,眸光晶璨,栩栩如生。 王雎想起了今天來他店里買琴的女子。 買琴的女子本是王修戈的妻子,從前他只遙遙于太子迎親隊伍之中驚鴻一瞥,當時以為看錯了,并未多想。熟料日后,竟日日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幻想著那與畫上一模一樣的鮮活的女子,就睡在自己的枕畔,與之顛鸞倒鳳,夜夜交歡…… “阿洛,自你離去之后,這天下再無美人,不想我今日遇到一人,形貌似你,恍惚以為你還在我身旁。” 他閉上眼,手往下撩開自己的衣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