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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嫣辦事周全，回去之后將擬好的奏疏蓋上紅印，命瓔珞交給王修戈。

    瓔珞一走，屋子里沒了人，葉蕓娘放下手中點(diǎn)燈的蠟燭，緊皺眉頭說道：“娘娘，您真要讓那來歷不明的潘氏名正言順地住進(jìn)東宮？”

    不論怎么說，葉蕓娘也是千年世家出身的老仆，嘴里斷不會不干不凈的，但對這明顯矯揉造作，裝得一手好白蓮的潘氏，葉蕓娘是打心眼里厭惡，甚至深惡痛絕，以為她在太子懷里撒個嬌說幾句軟刀子挑撥離間的話，實在可恨可殺。

    姬嫣道：“她不是早已經(jīng)名正言順地住進(jìn)東宮了么。”

    太子出征北夏，五萬兵馬大勝北夏，卻敵七百余里，使得胡人不敢南下牧馬。歸金陵，天子問賞，太子并沒有索要任何賞賜，只是走哪都不忘帶著他的心上之人潘氏，沒有人看不出這是什么意思。

    不只東宮，只怕宮里頭早都已經(jīng)認(rèn)可了潘氏早晚會得到的名分。

    太子本來就不愛太子妃，三年無子，還不足以說明問題？

    如果不是顧念姬家和姬相的面子，皇上應(yīng)該也早就為太子擇選嬪妾了吧。

    奏疏上達(dá)之后，袁皇后那邊有了準(zhǔn)允的批復(fù)，便照宮中禮制，讓潘枝兒正式過門為昭訓(xùn)。

    那日姬嫣被迫正裝出席，一身赤紅色攢花牡丹的廣袖長袍坐鎮(zhèn)，艷極萬方，活生生將那桃紅裳服也算美貌的潘枝兒從云端比到了泥里。

    第二日，姬嫣在瑤光殿中飲茶，潘枝兒挽上了婦人發(fā)髻，與身后端茶的侍女一同前來，為太子妃奉茶磕頭。

    她一抬起手，捧上茶盞，廣袖便輕盈地沿著玉臂滑了下去，露出那皓腕上青紫交錯的掐痕淤傷，刺了人的眼睛。

    不止手臂，白皙玉膩的頸部也是櫻桃紅痕遍布，連紅唇也是微微腫著。

    姬嫣旁的都沒有在意，唯獨(dú)潘枝兒的唇。

    數(shù)年來，太子從來不肯在敦倫時親她的嘴唇，似乎有了答案。

    她的眼底泛起淡淡嘲意，無聲息地微笑。

    伸手接過茶盞，卻在捧住茶盞的那一刻，潘枝兒驀地手一晃，杯蓋一晃，一線熱茶潑了出來正澆在姬嫣的手背上，姬嫣被燙得險些脫了手，幸得身旁葉蕓娘眼疾手快，立刻將茶盞搶進(jìn)了手里。

    但饒是機(jī)敏如葉蕓娘，還沒來得及問罪，那柔柔弱弱的潘枝兒便已經(jīng)一個頭磕到了地上，磕到額頭發(fā)紅，連忙道：“娘娘，妾不是有心的！妾只是……殿下力量大，妾實在敵他不過，手疼了一整晚……”

    葉蕓娘斥責(zé)道：“你們拉上門干的什么勾當(dāng)，污穢至極，你也敢說到娘娘的面前！憑誰都是你那下賤出身？沒的玷污了我們家娘娘的耳朵！”

    “嬤嬤。”姬嫣蹙眉，朗聲打斷了葉蕓娘的話。

    葉蕓娘見姬嫣被燙傷的手背已經(jīng)紅了一大片，稍晚些只怕還要起泡，心疼得不行，現(xiàn)在申斥這潘氏純是怒火難忍。

    如今她潘枝兒不過區(qū)區(qū)昭訓(xùn)，就敢對太子妃無禮，若日后仗著那瞎眼男人的寵愛飛上枝頭了，還不得騎在娘娘的脖子上？

    葉蕓娘道：“娘娘無需管我老奴，大不了就是幾十板子扔出去了事，翠鬟，快去拿燙傷膏！”她俯瞰面前跪著的柔弱不勝風(fēng)的潘枝兒，冷笑道：“你分明就是成心的，怎么著，勾引人的本事，是跟你那個耐不住寂寞與侍衛(wèi)茍合的娘學(xué)的？”

    “你……”

    潘枝兒被戳了軟肋，仰起頭，白得如紙般的小臉上淚盈于睫，唇咬出了印子，想控告又不敢，隱忍到身子發(fā)抖，瞧著委屈至極。

    葉蕓娘最恨這心機(jī)白蓮總是裝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話不說兩句就像誰欺負(fù)了她似的，分明她耍jian在先！

    葉蕓娘待要再用些狠辣的話術(shù)訓(xùn)斥她一番，一道冷厲聲音傳來：“住口。”

    不知何時，王修戈出現(xiàn)在了瑤光殿。

    葉蕓娘呆住了，連姬嫣，也唰地抬起了眸，看向正走來的男人。

    他每走一步，都是向著潘枝兒。

    恍惚間，姬嫣想起了幾年前同王修戈成婚，翌日一早也是她去端云宮，向袁皇后奉茶。那日回來，聽伏內(nèi)侍說，他一個人去了掖幽宮。

    現(xiàn)在姬嫣知道他那日是去掖幽宮懷想潘枝兒，除了潘枝兒，難道是懷念那四面不通風(fēng)沒有光照進(jìn)去滯悶的禁宮嗎？

    愛或不愛，就是天淵之別。

    王修戈停在了潘枝兒的面前，低頭蹲身下來，將她從地上扶起。

    “茶水也奉了，孤看，剩下的就不必了，瑤光殿與清煙齋之后也無需什么走動，各自獨(dú)立。”王修戈說著話，冷眼睨向葉蕓娘，分明是斥責(zé)她不分尊卑，再說一句瑤光殿與清煙齋不走動，這難道是要讓太子妃和區(qū)區(qū)昭訓(xùn)分庭抗禮的意思？

    葉蕓娘既驚又怒，不服氣娘子受了傷，太子一句不問，就為了這女人……

    “殿下，我家太子妃……”

    王修戈瞥了一眼姬嫣通紅的手背，皺眉，“燙傷藥孤著人送來。”

    他帶著潘枝兒走了。

    姬嫣垂眸，地上是濺落的點(diǎn)點(diǎn)茶水，可是手背上那種像被火焰燒灼的刺痛感，卻似乎已經(jīng)感覺不到了。

    “娘娘，老奴給您上藥。”葉蕓娘既心疼娘子遭遇，又氣惱那潘氏目無尊卑蠱惑太子，若不是姬嫣攔著，方才她就痛痛快快地罵她一場了。

    姬嫣任由葉蕓娘拉過手去擦藥，人像是定住了，半晌，才嘆了一聲，道：“只是小傷，不妨事，以后再不給她近身的機(jī)會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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