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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語調親舒而溫軟:“去到那邊后,我得空便給你寫信,禎兒meimei可不許嫌我煩。” “這可說不好。”小姑娘矜持道,“但是回信,肯定得等我心情好的時候回。” 少年不急也不惱:“那禎兒meimei今日的心情是好的嗎?” “一般般罷。” 陸宜禎說著,慢慢騰騰地從身后拿出一樣東西來。 隋意垂眼一看,這青面獠牙的東西,可不正是中秋之夜他給小姑娘買的怪物面具? “這個送給你。” 陸宜禎把面具塞到了少年手上。 心里想,要是隋意時時刻刻能把這嚇人的面具戴在臉上該多好,那樣就不會再招旁的女子喜歡了罷? 可他總是愛笑。 如此曲折的女兒心思,這個年紀的隋意又如何能猜出來。 他只以為小姑娘大約還在生氣,存了心捉弄人。 于是立刻認了:“這份禮物當真是別出心裁。既是禎兒meimei送的,我一定會將它時時刻刻帶在身邊。” 小姑娘的眉眼這才松快幾分。 她認真地望著他:“意哥哥,等你從奉山回來,我就是大姑娘了。” 隋意也目不轉視地看著她。 木樁邊有小孩摔了一跤,哭鬧起來,聲音刺耳,孩子母親聞聲趕到樁子邊,又有安慰的聲音疊加在上頭。 但這些背景里的嘈雜都如同落潮時的海水一般,緩慢地淡去了。 小姑娘對他說: “你可一定、一定要快點回來。” 第31章 猗猗第一 約法三章 禎兒meimei, 展信安: 月前你的及笄之宴,我未能回來,實在是深感遺憾。不過聽聞那日, 你額上花鈿貼的是我信里所畫的式樣,倒也稍稍彌補了愧意。人未能至,只能先借由紙筆恭賀禎兒meimei長大成人。 徐大與鄭家姑娘成婚的事情, 我亦已知曉。只是不知寄去的禮物有沒有趕上婚宴,若是晚了, 還要累禎兒meimei去徐家為我多多美言。 關于禎兒meimei信中提到的, 段家大郎那嚴肅的事跡:譬如回府后抓著段家姑娘背書、致使她常常不能赴與禎兒meimei的約;又譬如入值刑獄司后、便駭得一群老官員垂死病中驚坐起, 當月積壓的懸案少了三分之一……這些我卻是不奇怪的。 因為奉山書院也有這位段家大郎流傳下來的傳說, 多得不知從何言起, 只是其中一樁,我料想禎兒meimei會很感興趣, 特挑出一說: 是關于這段家公子的一個外號,人送“冷面煞神”。其中威力, 可見一斑。禎兒meimei若得見此人,萬不要被嚇著了。將他當做我祖母的脾性, 想來會叫人好受許多。 禎兒meimei大約不知, 祖母給我的信中也提到了你,說你支開姚嬤嬤, 為她偷偷挽了京城中時興的婦人髻,手藝很是靈巧。只是我祖母亦有薄面皮, 當日并未表現得很欣喜,心中實則不然。我在此替她謝過你。 奉山今年冬日里落了場雪,這封信是我在雪地亭中溫酒時寫下的,不過禎兒meimei放心, 喝酒時并無旁人在側,所以算不得在外。 現下酒已溫好,紙筆草草不盡。 即問近安。 …… 陸宜禎逐字逐句地將這一封信看完,隨即端端正正地把它疊好,裝進信封,又從柜中捧出一個小木盒來,把信封收進了小木盒里。 這兩年,隋意從奉山寄來的信已經快要把木盒子塞滿了。 但他一次也沒有回京。 小姑娘也從初初分別的思念苦悶中掙脫了出來,到如今,僅在四下無人的時候,偶爾才會想念起他。 只是成人之禮沒能教他見到自己最美的模樣,總歸是一樁缺憾。 不過這也沒有太大的關系,他的禮物一直伴著她。 就比如那日額上的花鈿,又比如及笄禮當天比誰都叫得歡快的陸小嗝。 陸宜禎總覺得自己的成人禮到得慢了些。 慢到那些早早扎根于心中的、濃烈的少女心事,已在流淌的時間里緩緩地化成了一灣細水。 她時常會給隋意回信,大到京城的官員變動、律令變化,小到今日吃了什么、說了什么話,就好像他從未離開一樣。 小姑娘當然也存了自己的小心思。 有些事情,她是萬萬不會在給隋意的信中提及的。 就好比:她去靖國公府探望隋家老太太時,間或會碰上前來與隋燕氏敘話的寧嘉縣主,甚至極少數時候,還碰上了跟在寧嘉身后的徐宛竹。 …… 意哥哥,展信安: 你送徐家大哥哥的禮物沒有遲到,只不過徐家大哥哥總是念叨你“薄情寡義”,連他的婚宴也不來出席。但你放心,我已在他面前說了你許多的好話,只要十句能有一句入耳,想必他便也能明白你的難處。 其實及笄于我而言,帶來的變化并不算很大。爹爹娘親不似英武侯夫婦一般,他們并不著急為我說親,還時常同我感嘆,要是我能在家多陪他們幾年就好了。 但近來京中發生了一件大事:官家終于吃不消太后娘娘和朝臣的念叨,預備采選秀女入宮了。 十日前,宮中采選的內官也來我家看過,還把我的名字記在了名簿上。可我并不想要入宮,那幾日急得不得了,向徐家三jiejie和毓兒jiejie一打聽,得知她們也被記了簿子,心里這才稍稍安定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