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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這些,在城中一家家地觀望,便不難把你找出來了。” 屠夫聽罷,神情略顯惶駭,咽了幾口唾沫,垂下頭,徹底不與他對視了。 小世子不急也不惱,秀麗纖長的手指把玩著尚在滴血的匕首,淡笑道:“好了,我該說的都說完了,現在換你來回答我先前的問題。” 屠夫嘴唇微微張合幾下,額角筋脈畢露,儼然一副視死如歸的情貌,只是眼眸仍舊沒有抬起來。 “我縱是告訴你這些,又有什么用?” 仿似是勇氣重新注入骨髓,他聲氣硬.了幾分:“已經遲了,那幾個女人早就沒命了。” 小世子奇怪地看著他。 屠夫感受到那道目光,渾身僵了僵。半晌,才聽見小世子慢慢開口:“碰上時不殺,等綁了再殺,是什么道理?何況……” “她們的死活,與我有什么關系?” 屠夫寒栗地冒出冷汗,怔怔地抬首,只見面前俊秀昳麗的少年,倏然彎唇笑了。 他那雙深色的瞳仁,好似一芒能直破濃霧的鋒尖,平靜溫和地說:“倘若你想用這種手段來拖時間,是行不通的哦。” “你,你都知道……” 屠夫震怵,冷汗頓時打濕了后背的粗布衣裳,只覺得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中,自己的一切所思所想都無處遁形。 小世子嘆口氣:“你如此不聽話,合該長長記性。” 他說著,潔白如瓷的手握緊刀柄,青筋微顯,毫不拖泥帶水地,便將利刃捅進了俎上魚rou的左眼。 “噗呲——” 灼熱黏稠的猩紅血液飛濺出來,染紅了那只纖美白皙的、本該吟詩弄月的手掌。 伴隨著痛苦的嚎叫,濕嗒嗒的匕首也“咣當”砸落在地。 小世子低眸瞧著倒在地板上痙攣打滾的男人,秀致的面容既無悲、也無喜。 他垂在膝上的右手,有血珠子順著掌背的肌理、骨節、指尖,蜿蜒流下,宛如一道血色的溪灣。 漸漸地,在小泓血泊中,因遭受劇痛而翻滾掙扎的男人不動了。 像是昏死了過去。 小世子這才開口:“弄醒他。” 候在屋中的守衛應聲離開,不多時便搬來了一盆涼水,“嘩啦”地澆在已成了血人的屠夫的腦袋上。 屠夫一個激靈,僅存的一只右眼顫了顫,緩緩地睜開了一條小縫。 縫中露出的黑色瞳孔里,初醒的迷茫一閃而過,很快就被怨毒、不甘、驚怵和駭恐浸滿,瑟縮地看向離他不遠處、光影里、曲腿而坐的少年。 因著傷重,他眼前的所有景象,都似是被糊上了一層慘淡的血色般。 連帶著那少年,也變得紅霧朦朧。 他吃力地瞇了瞇眼睛,看見少年在朝這方向淺笑。 深入脊骨的戰栗,使得他整個身軀都不禁微微發抖,恍惚間,他竟感覺自己像是在面對著一個自紅蓮業火中涅槃而生的妖異惡鬼。 “既然醒了,那便繼續罷。” 惡鬼柔和地說道。 全身的力氣都同血液一起慢慢地流失了。 屠夫喉中發出低啞的悶響,想要坐起來,只可惜僅剩的體力并不足以支撐他完成這一套動作。 “你并非死士,這般苦苦抵抗,不外乎是盼著你的同謀們能將你救走。” 小世子堪稱是殘忍地道: “可惜他們到不了這里呢。” “你……”屠夫瞳孔驟縮,沙啞地出聲,“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們找不到這個地方,也不會找。”小世子輕睨著他,“你莫非以為,這里還是甜水巷?” 在屠夫因不可置信而扭曲的眸光中,小世子不疾不徐地道: “你的同謀們,都是一群活在影子里的人,怎么敢大張旗鼓地找人呢?反而因為你不見,他們擔心機密被泄露,大約早早就逃到城外去了罷。” ……不是沒有過這個猜測。 但當這個事實被另外一個人血淋淋地撕開在他的面前后,屠夫的心腔中,仍然無法遏止地燃燒起了一股被背棄的憤怒和悲恨。 “你顧著他們,獨自冒險前去甜水巷,探我虛實,可到頭來,卻被他們拋棄了呢。” 小世子憐憫地道。 屠夫猛然閉上了眼。 滿身的肌rou都緊緊繃起。 這是一副孤注而抗拒的姿態。 “你若是想等,我便陪你等著罷。” 小世子十分有耐心地說完這句話,站起身,拂了拂衣裳上沾染的灰塵。 “通今,去給我沏盞茶來。” “是。” 立于門邊的通今應答罷,跨出門檻。 屋中的小世子便走到桌旁,就著銅盆中剩下的涼水,洗了洗手上將要干結的血跡。 用帕子正擦拭著手時,自門外倏地傳入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來人卻不是去沏茶的通今,而是一名面生的小廝—— “稟世子,李氏rou鋪果真空了,一個人也沒有。我等秘密搜了鋪子,卻并未發現地道。” 隋小世子波瀾不驚地放下錦帕:“可繪制了鋪中的布局圖?” “圖紙在此。” 報信的小廝聞言,從懷里摸出一張四折的宣紙,畢恭畢敬地呈了上去。 小世子接過圖紙,徐徐地展開。 垂下眸,他仔細地看著畫上的每一處地方。細密的睫羽在眼底投落了兩小片陰影,襯得那張臉龐更為蒼白俊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