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得，多謝官爺。”陸姜氏向陪侍的女使揮了揮手，“你退下罷，就在車旁等我回來。”

    “是，夫人。”

    待女使往后退去，陸姜氏和陸宜禎又一同望向了階下長身玉立的隋家小世子。

    “我就在門外候著，伯母和禎兒meimei趕快進(jìn)去罷。”小世子雙手?jǐn)n袖，溫雅解意地朝二人笑了笑。

    陸宜禎也向他扯出一個(gè)淺笑，隨后便跟著自家母親，跨進(jìn)了戒備森嚴(yán)的鐘樓。

    陸琮并沒有受傷。

    他等在一樓前堂中，甫一望見出現(xiàn)的二人，便走了上去。

    “爹爹！”

    陸家小姑娘瞧見前方的高挑人影，眼眸欣喜得微微睜大，掙開陸姜氏的手，小跑著撲進(jìn)了陸琮的懷中。

    陸姜氏在后頭驚呼了一聲，教訓(xùn)她：“禎兒，快下來，你爹爹要是受傷了，你這不是叫他傷上加傷么？”

    “無礙無礙，我哪哪兒都好，好的不得了。”

    陸琮笑呵呵地拍了拍胸前小姑娘的背脊，把她放下來，眸光眺向后方跟來的陸姜氏：“害夫人掛心了，實(shí)在是因?yàn)橐浜辖姳P查，我無法脫身哪。”

    陸姜氏見他無恙，心情徹底放松了下來。

    “沒事就好。這樓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尚書省附近，怎么還會有刺客呢？”

    “本來我是與周侍郎他們，相約在鐘樓商議事務(wù)的，話談到一半，突然有幾個(gè)黑衣人破門而入。不過好在我也學(xué)過幾年拳腳功夫，倒算安然；周侍郎近期也恰好得了一個(gè)武藝高強(qiáng)的幕僚；禁軍來得比封城前更快——這種種時(shí)宜相加，才保了一桌子人的性命。不過，還是有幾人傷到了肺腑，正在樓上請郎中診治呢。”

    陸姜氏眉頭緊鎖：“那，刺客都抓到了沒有？”

    “并未抓到。他們很是狡猾，見禁軍趕來，立馬撤走了。有一隊(duì)禁軍就是追著他們?nèi)サ模贿^剛才回來復(fù)命說，把人跟丟了；剩下的禁軍和大理寺正在排查樓內(nèi)之人，希望能找出那伙刺客的暗線同黨罷。”

    陸琮說著，摸了摸陸家小姑娘的腦袋：“真是沒想到，這事兒竟把我家小寶兒也驚來了。”

    “又不知道爹爹的處境，我當(dāng)然和阿娘一樣都被嚇到了。”小姑娘頓了頓，“還有意哥哥，他也來了，就在鐘樓外面呢。”

    陸琮略驚，思索片刻，道：“此間之事，結(jié)束恐還要一些時(shí)間。不如，小寶兒就先同你母親和隋小世子回家罷？”

    陸宜禎還未開聲，陸姜氏倒是先不贊同了：“我不回去。”

    陸琮正欲再開口，陸宜禎已攥著他的袖口，搶先道：“我阿娘可擔(dān)心爹爹了，打從聽到小廝傳回來的消息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寧地。爹爹，你不能這樣狠心地把她趕回去呀。”

    陸姜氏又羞赧又好笑：“什么狠心、什么趕？你個(gè)小姑娘家家的，胡說什么呢？”

    陸琮也禁不住發(fā)笑：“那小寶兒說，我該怎么辦？”

    “爹爹自然應(yīng)該讓阿娘留下。”

    陸琮：“那小寶兒自己呢？”

    “我呀。”小姑娘腦袋一挺，“我與意哥哥一道回家。”

    “這樣也好。”陸琮道，“不過小寶兒要記得，回家便罷，這時(shí)節(jié)，切莫在外邊貪玩耽擱。”

    “嗯，爹爹和阿娘也要早些回來。”

    ……

    從鐘樓正門出來，陸宜禎總算是安下心神，與隋小世子踏上了歸程。

    “果真與意哥哥說的一樣呢。”

    車廂中，陸家小姑娘仔細(xì)詳盡地與小世子復(fù)述了一遍她在樓內(nèi)聽聞的現(xiàn)況。

    “這就好。”

    隋小世子懶洋洋地倚在廂壁上，烏墨般的眼瞳瞧著滿面歡慰的小姑娘，淡淡地道：“方才突聞鐘樓案，想必禎兒meimei也被嚇得不輕，此事既畢，回府后便歇著去罷。”

    話音未落，眼見小姑娘就掩嘴打了個(gè)哈欠。

    一雙杏眼兒里透出些濕潤的水意，專注地望著他時(shí)，便仿如一團(tuán)軟糯糯的蒸糕。

    隋意放輕聲音：“禎兒meimei困了？”

    “嗯，有一點(diǎn)。”那團(tuán)蒸糕點(diǎn)頭道，“意哥哥，我睡一會兒，等到了家，你要記得叫我呀。”

    “好，睡罷。”

    得到回應(yīng)的小姑娘酣甜地朝他一笑，旋即縮到了車廂角落去，把嬌小的身板卡在兩壁之間，宛若一只找窩的兔子。

    沒過多久，隋意便見她腦袋一啄一啄，像是成寐了。

    隋小世子安靜地看了半晌，倏然抬起扇子，將車前簾挑開了一條縫兒。

    “車把式。”他低聲向外吩咐道，“車駕穩(wěn)點(diǎn)兒，別顛著了。”

    “——好嘞。”

    待簾子落下，廂外的光線聲響全數(shù)撤去，廂室里，復(fù)變回了原來靜謐安恬的模樣。

    隋小世子秀致雋美的眉眼，也在廂內(nèi)昏昏的光景中柔和安瀾了許多。

    大約是受這氛圍的蠱惑，他倚著壁，亦緩緩地闔上了雙眸。

    一時(shí)間，只聞車輪子碾過石板地的“轆轆”響動(dòng)。

    也不知就這般行進(jìn)了多久。

    驀地，隋意睜開了眼。

    他捏著扇柄的指腹，有一搭沒一搭地敲在玉竹骨上；墨黑的瞳仁，也似滲不進(jìn)一絲日光一般。

    “停車。”

    馬車應(yīng)聲徐徐地停下。

    車廂角落的小姑娘睡得頗熟，并沒有被驚醒。隋小世子瞥她一眼，不緊不慢地?fù)荛_車簾、跳下了車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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