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頁
碗中冰甜還未見底,隋意便覺察到有一片暗影在慢吞吞地向他的方向移近。 他抬眸,對上了羞赧懊喪中的小姑娘的雙眼。 “呀,禎兒meimei怎的走過來了?是方才那地方不好施展么?” “意哥哥不要明知故問!”小姑娘耳朵尖尖泛起粉色,咬牙道,“我,我堅持不住了。” 她從不知道,要保持一刻鐘扎馬步的姿勢竟然是這么艱難的一件事情。 她現(xiàn)在腿酸得都要打顫啦。 隋小世子禁不住輕笑了幾聲,又問:“那禎兒meimei還想繼續(xù)學武功嗎?” 小姑娘聞言,慢慢地低下頭去,用右腳腳尖在廊間木地板上畫了一個又一個圈,聲音細弱地道:“想學。有沒有,一下子就能學會的功夫呀?” “抄近道可不算是個好習慣呢。” 見小姑娘羞憤得幾乎要找地縫鉆進去的模樣,小世子又改了改口:“不過,尋常經用的自保招式,大約符合禎兒meimei的心愿。” 小姑娘松了口氣,抬起頭:“我就學它。” “好罷。” 隋意擱下冰碗,不疾不徐地理了理袖子,這才將雙腿放下地,站了起身。 “招式亦分難易,禎兒meimei先從最簡單的學起罷。第一招,被他人擒腕時的解脫之法。” 他說著,伸出手:“禎兒meimei,抓住我的手腕。” 陸宜禎依言用右手握上了他的腕子。 少年人的肌膚白皙微涼,同她熱乎乎的手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且小世子的年齡已近成人,她一只手還無法將他的臂腕完全圈住。 “瞧好了。” 隋意話畢,緩緩地將手臂上提,緊接著,腕間一轉方向,便將小姑娘的右腕往后倒壓。 “嘶。” 不過一會兒,陸宜禎便感到抓人的手腕已彎曲到了極限,痛感傳來的一剎,她飛快地縮回了手。 這等緩慢的舉動便有如此效果,不難想象,當這一串動作快速連貫地使出時,能收到的成效會有多大。 “這招式太厲害啦!” “禎兒meimei瞧會了?” “嗯。” “那試試罷。” …… 一整個午間,陸宜禎不亦樂乎地同隋小世子學了好些個厲害的招式,到最后,后背都冒了細汗。 偏偏教人的“師父”渾身還清清爽爽地,半點熱意也不見。 “禎兒meimei須得明白,如今你年紀小,學了這東西,也未必能發(fā)揮它十成十的威效。所以平日里遇上險困,能避則避,切不可逞一時之勇,知道么?” 小世子溫雅地與她一笑,囑咐道。 “嗯,我記著了。” 小姑娘應承罷,想了想,又道:“不過我都十二歲了,離及笄也就兩三年,我會很快長大的。” 隋意被她這話說得一愣。 他細細地端詳著與初見時相比、仿似沒什么變化的圓頭圓腦的小姑娘,看了半晌,還是沒辦法把她同“及笄”兩個字聯(lián)系起來。 小姑娘這時,已經自顧地發(fā)散開了:“我都聽我阿娘她們說了,及笄之后,女子便要開始議親。但也不能著急,夫君一定要精挑細選。孟夫人說,她家大姑娘就是因為沒選好夫君,以至于過得很不快活呢。” 分明是個還沒長大的小孩兒,卻一本正經地論說起了人生大事。 隋小世子覺得她這副神態(tài)很是新鮮,附和著接口:“嗯,這確乎是件須仔細斟酌的大事,那么,禎兒meimei將來想嫁什么樣的夫君呢?” “我呀,唔,我想嫁一個,如我爹爹那樣品性的夫君。” 小姑娘挺直腰桿。 隋意忍不住笑得眉眼彎彎。 驀地,又聞她道:“或者……嫁意哥哥這樣兒的。” 笑意微滯。 小世子眉頭一挑,眸色深深地望著面前那雙澄明清澈的眼睛,許久,才低喃地出聲。 “若真是如此,禎兒meimei怕是連哭都來不及呢。” 第15章 驚懶第四 美人!看我! 第二日,上騎馬課。 陸宜禎從家中出門,前往西大街鄭氏馬球場。 不過往常輕裝簡行的馬車,這日卻負重千鈞——陸夫人給她配了一隊足足有二十人的護衛(wèi)! 興許全趙京城的權貴官員們,都被不日前的兩樁案子給嚇得夠嗆。 不說是她,就連徐家姊妹和段毓兒的馬車后尾,也是同她差不多的情況。 今日寧嘉縣主并未在馬球場中,徐宛竹只得與侯府私塾的同窗們一道練馬。 但她臉上的神色卻瞧不出什么不快的端倪,甚至還有點兒意氣風發(fā)地,即便是坐在馬背上,頭顱也高高地昂著,像一只矜傲的白天鵝。 陸宜禎策馬經過她身旁時,奇怪地問:“徐四jiejie今兒是碰上什么高興的事情了嗎?” “也沒什么。”徐宛竹目不斜視,語調渾不在意地道,“就是待會兒受邀,要同寧嘉jiejie去赴一場詩會,心中想起了幾首有趣的詩詞,情不自禁地發(fā)笑而已。” 她說完,一勒馬繩,“篤篤”地疾馳走了,飛揚的馬腿撂起一地沙塵。 墜在后方不遠處的段毓兒見狀,奔上前來,和被甩了一地黃沙的陸宜禎肩并肩,恨鐵不成鋼地道:“陸小寶,你怎么這么容易上鉤?” 受她數落的陸家小姑娘此刻,正掏出帕子擦拭著臉上的灰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