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最根本的觀點就是全然對立，爭辯，毫無意義。

    何況，作為女兒，她地位天然處于劣勢。

    父母教育子女“天經(jīng)地義”，可從來沒有子女教育父母的觀念。

    那教育在實際中，大概被稱作“忤逆”。

    朱翠翠可以罵她、指責(zé)她，她連反駁朱翠翠一句，都可以被視為“不孝”。

    朱翠翠又吃了一口雞蛋糕，大約也是實在受不了，倒了一大杯水狂喝。

    陳小橙趁機往廚房走，“我去準(zhǔn)備晚上的菜。”

    陳小橙摘菜、洗菜一大半，聽到奶奶回來了。

    罵罵咧咧。撿垃圾時和別人發(fā)生爭搶，沒有搶過對方，來回地說些詛咒對方全家的話。

    奶奶的聲音響起沒一會兒，朱翠翠也躲進廚房，問陳小橙哪些菜是洗好的，開始切菜。

    奶奶依然咒罵沒完。

    “這是麥克風(fēng)嗎？”她的聲音突然尖銳，換了詞。

    緊隨著聲音，手拿著麥克風(fēng)來到廚房。“陳小紅，這是麥克風(fēng)嗎？”

    陳小橙原名陳小紅。

    陳國棟取的“小紅”之名，據(jù)說是取自朱翠翠的“朱”。

    陳小橙讀高中時，請周阿姨幫忙，自己改名字為“陳小橙”。

    陳國棟從來沒有叫過她的名字。

    記憶中，連話都沒有主動對她說過一句。

    朱翠翠“陳小橙”、“陳小紅”混著叫。

    奶奶只喊“陳小紅”。

    陳小橙錯愕地在奶奶的眼中看到了驚喜。

    這一抹不同于平時的感情，讓她的雙眼充滿了光彩。使得她平時顯得刻薄的面容，柔和了三分，竟透出一絲尋常老年人的慈祥來。

    陳小橙的心情莫名有點兒復(fù)雜，“是。”

    “是不是可以唱歌？”奶奶眸中喜悅的神色愈盛，“就是怎么弄弄，可以唱卡拉OK？”

    陳小橙：“可以唱歌，但沒有卡拉OK的效果。”

    奶奶喜悅光彩不減，“可以唱歌就行。”

    她將麥克風(fēng)往陳小橙手上塞，“你快給我弄弄，我要唱鄧麗君的歌。你是不知道，我年輕的時候，誰不夸我是小鄧麗君？”

    “稍等，很快。”陳小橙洗手擦凈，再才接過麥克風(fēng)。

    去前臺，打開電腦，搜出鄧麗君頁面，詢問奶奶要唱哪些歌。

    祖孫倆一個念歌名，念歌詞，一個回憶評價這首歌。

    是陳小橙記憶中，從未曾有過的和諧相處。

    奶奶不是單純地唱，還會像明星在舞臺上演唱那般，做出一些配套的表情和肢體表演。

    整體效果意外得不錯。

    甜美風(fēng)的歌曲，也讓她整個人氣質(zhì)大變。

    如同一位生活幸福、思想開明的老太太。

    陳小橙驀地對她生出一分可憐。

    奶奶出生的時代，成長的年代，那時的社會環(huán)境，她生活的環(huán)境，與現(xiàn)在全然不同。

    她在重男輕女的環(huán)境中長大，從小到大被教育著重男輕女的思想，沒人告訴她這不對，她也沒有自己覺醒的天賦。

    她或許該對奶奶更寬容。

    第8章 錄像

    奶奶唱歌吸引了左鄰右舍和幾個路人。

    看到陌生人，奶奶便停止唱歌，招呼他們進店吃飯。

    然而，所有路人都笑著搖頭，匆匆離開。

    如此幾番，奶奶也沒有興趣接著唱了。

    店里安靜下來。

    到了六點，陳國棟尚未回來。

    店里沒來客人，也沒有訂單。

    奶奶和朱翠翠一起抱怨：

    現(xiàn)在的生意不好做，對家都太狡猾，客人們嘴太刁。

    她們絮絮叨叨抱怨了一個多小時。

    七點都過了，陳國棟依然沒回來。

    店里還是沒來客人，沒有訂單。

    朱翠翠口渴了，喊陳小橙給她倒水。

    陳小橙端著一杯水過去。

    正在罵著誰的奶奶，突然狠狠一巴掌拍到陳小橙端水的胳膊上。

    “都是你這個掃把星回來了，家里今天一個客人都沒有。”

    “掃把星！兩個掃把星！”

    她罵罵咧咧走向后門，出去收拾她的垃圾。

    整杯水都潑到了陳小橙的身上，胸前十分明顯。

    幸好現(xiàn)在是夏天。

    幸好這不過是一杯冷水。

    陳小橙和朱翠翠說，她要上樓換件衣服。

    朱翠翠：“擦擦不就完了，夏天-衣服很快就干。一天天的事多，還嫌不夠討人嫌？”

    陳小橙眼眶略微泛酸。

    她本以為她已經(jīng)習(xí)慣。

    回到這個家之前，她已經(jīng)給心房豎起了堅鋼厚壁。

    她本以為自己無堅不摧。

    “我上樓換衣服了。”

    說罷，不管朱翠翠，陳小橙直接離開。

    “陳小紅！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我的話不聽了是吧？有本事你就別回來啊！”

    將朱翠翠的責(zé)罵拋在身后。

    上樓，換好衣服。

    陳小橙拿著手機，點開了室友的微信頭像。

    “啪啪啪”極速打了一大段話。

    卻遲遲按不下發(fā)送鍵。

    大家都不容易。

    剛剛的事也算不上什么。

    她不該把自己生活的苦惱，轉(zhuǎn)嫁到室友的身上。

    陳小橙一個字一個字刪除信息。

    所有文字刪除干凈，室友反倒來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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