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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定風波(GL)在線閱讀 - 分卷(39)

分卷(39)

    七娘看不明白么,薛懷義再受寵,那也只是虛職,殿下在向世人宣告,那張椅子男人能做得她身為女子同樣也能做得,凡帝王能行之事,她都能,包括男寵,皇權更迭之下,骨rou相殘者不計其數,只不過是勝者為王罷了。

    所以你要輔佐皇太后稱帝?蕭婉吟深陷著眉頭,她并不反對太后稱帝,只是擔憂眼前人的安危,卻不曾想到那個看似木訥愚鈍之人竟然如此工于心計,太平公主只不過是你拿來接近殿下的引子。

    不是我要輔佐,而是殿下稱帝已成定局,不管有沒有我,都不會改變這場風云。

    對于殿下來說是不會改變,可是你呢?狡兔死走狗烹,你如何周旋,如何脫身,又如何保全自己?蕭婉撇過頭,原來一直都是我在空憂心。

    不是的,王瑾晨解釋道,我知道你怕我應付不了,怕我涉險卷進這無休止的斗爭最終會與那些落敗者一樣身敗名裂,令人心畏懼者,只有權力,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我唯有向死而生方有一線機會。

    黃昏的霞光慢慢從院墻東邊往西挪去,王瑾晨站在光下,擋去了蕭婉吟一大半的光照,昔日那個潔白無瑕的赤忱少年早已消失,又或許是根本沒有存在過,世溷濁莫吾知,人心不可謂兮,宋姑娘說得對,我根本就不了解你,仗著你的喜歡一味索取,可四郎的心,妾又怎么能夠知道呢。

    王瑾晨突然變得心疼,你這樣問,我又何嘗知道你呢,你究竟是在氣我只身涉險卷入皇室斗爭,還是在氣我與那幾位姑娘的事情?上次時間匆忙未能說清,王瑾晨抬起手對天道:我發誓,今后我的娘子,絕不會是宋氏與李氏。

    夜宿宅內,你叫我如何信你呢?

    宋氏夜宿,是我不在之時,至于李姑娘,李輕舟愛女心切,但是李姑娘并非宋氏那種人,你不喜歡,我日后避開便是。王瑾晨走到蕭婉吟跟前,男女之別,我如今又公務纏身,不能時時相見,最怕的便是產生誤會又沒有辦法解釋,旋即握著蕭婉吟的手放在胸口說,你說不懂我的心,可是它從來也沒有在你跟前掩飾過什么。

    蕭婉吟深吸了一口氣,隨后無奈的嘆出,我在氣什么呢,氣你不自愛,同時也氣你木納讓人有機可乘,她說的對,嫁給你,我可以獲得自由,可是你卻要因此墮入深淵...

    誰說的?王瑾晨不悅的反駁著,一個人若沒有了欲,那就只是一具行尸走rou,我不知道宋姑娘與你說了什么,但你一定是見過她了才會對我如此,我那日找到你,并不是機緣巧合,而是上官才人無意中的透露,她與太平長公主交好,所站立場也是公主,因為我依附于太平公主,若蘭陵蕭氏也能歸于麾下,這對奪權便是一大助力,國家的掌權者已經年近古稀,所有人都在做盤算,包括公主。

    所以我卷入斗爭,并不是因為你,王瑾晨緊握著蕭婉吟的手,李元符不似他父親,空有一身才華而無德,我不會把你讓給他的。

    蕭婉吟反握住,你說的不對,沒有我,這本來只是一雙寫字的手而已,刀刃鋒利,更容易傷到自己。

    有牽掛才會有害怕,我會萬分小心,絕不傷到自己。

    好。

    秋官尚書李輕舟宅

    阿爺,這是什么?

    名帖,京中尚未婚配的世家子弟有意與你結親的都在這兒了,秋官尚書李輕舟將外袍脫下交給侍奉的婢女,對了,其中還有夏官侍郎李昭德之子,前月剛中進士如今釋褐出任校書郎,出身隴西李氏,要不是唐律禁止同姓聯姻,我倒真想將你嫁予他。

    阿爺不是看中了王家阿兄嗎?李錦皺起眉頭有些不悅道。

    李輕舟搖頭,他與徐州刺史之女的事尚未說清,如今聽聞宋學士鐘意這個女婿...

    我不要這些。李錦將一沓名帖盡數扔到炭盆里。

    你這是做什么?李輕舟皺起粗濃的眉頭,你已過適婚之齡,再不成婚,你阿爺我就要被彈劾了。

    除了王家哥哥,女兒誰都不要。李錦一把坐下賭氣道。

    作者有話要說:  世溷濁莫吾知,人心不可謂兮。翻譯:世間的復雜我能看的清清楚楚,唯獨人心猜不透。

    唐代士人釋褐有兩條路,一條是至地方州府任參軍或者到地方任縣主簿與縣尉,二是留在京城任校書郎與正字,歷朝歷代都是重京官而輕地方官,所以后者的要求要高一些,唐代很多宰相都是由校書郎出身。

    小王是有主角光環啦。

    第49章 范履冰

    夏官侍郎李昭德宅

    從溫國公府吊唁回來的李元符擺著一張極為郁悶的臉,剛入門便連打了幾個噴嚏,從家僮手里接過帕子擦道:定然是那廝在咒罵我!

    二郎。中堂內傳來男子渾厚的呼傳。

    阿爺。李元符便迎著呼喚入內,拱手道:阿爺今日午膳用的可安好?

    李昭德點點頭,旋即招手道:過來。

    李元符聽話的走上前,阿爺。

    你瞧瞧。李昭德將一摞冊子從桌邊推上前。

    這是什么?李元符不解道。

    京城官員們尚未出閣的女公子,為父特意拖媒人打聽的,這些都是名門閨秀世家大族之女...

    阿爺,兒子不是說了嗎,此生只娶婉吟姑娘一人為妻,況且她兄長已經答應了,等三年孝期一過...

    蕭至崇的為人你知道嗎?李昭德拉下臉,他圖你什么,圖你阿爺現在圣眷正隆,圖你是進士出身的校書郎。

    他們有所圖,難道別人就沒有所圖了嗎?李元符強忍著對于父親反悔的怒火,如若兒子并非隴西李氏出身,如若兒子沒有一個做京官的父親,如若兒子沒有功名,這些人,李元符指著名冊,焉會嫁與我?既然都是有所圖,那為何兒子不可以選一個自己鐘意之人呢?

    鐘意之人未必適合你,李昭德走上前,她與那個王瑾晨是自小相識,王瑾晨剛中進士便越過地方縣官及參軍連校書郎與正字都不曾任過,卻以進士之身去了司刑寺,殿下掌權崇尚法治,如今又受召見與升階,如此榮寵,怕是連當初入白馬寺的薛懷義都不如,這樣的人不知道底細與心思,還是不要招惹為好。

    他能有什么底細,李元符不屑道,不過是個賤婢所生的庶子,便就仗著一副皮囊向皇太后殿下獻媚邀寵,以色侍君王,焉能長久。

    李昭德拿起幾張名冊長嘆道:如若他真的成了薛懷義,又是進士出身,那么他便要比薛懷義更加權重,恐有一日爬到為父頭上,若那時他追究起蕭氏,李昭德打開一份冊子,還是早做打算,斷了念想罷。

    憑什么?李元符怒道,旋即趴在父親膝前扯著衣袖蹲伏道:阿爺,他現在只是個七品小官,等阿爺您做了宰相...

    你胡說什么!李昭德神色突變,咱們家是功臣之后,嫣能做這等骯臟齷齪之事,官場險惡,任何的歪風與邪念都有可能被人拿來做文章,此等心思,切莫再生。

    兒子知道了。

    李昭德再次嘆了一口長氣,秋官尚書如今正得恩寵,其幼女如今待字閨中,可惜啊,咱們都是李姓,注定結不了親。

    秋官尚書李輕舟,李元符低頭看向父親手中的冊子,可是原先從越州來的那個刺史?

    李昭德點頭,我與他同僚期間,他也曾提到過王瑾晨此人,言語里甚是欣賞,咱們同為李姓不能結親倒也不可惜,他女兒喜歡那個進士。

    王瑾晨?

    李昭德點頭,可惜那姓王的小子一直惦記著蕭姑娘,李尚書正為此事發愁呢,不僅是秋官尚書,就連宋學士也對其青睞有加,這個不滿二十歲的弱冠少年,究竟何許人也。

    李元符依舊鄙夷不屑,還不是仰仗著太平公主之威。

    新科士子那么多人,為何太平公主偏偏就選中了他呢?李昭德摸著長須,此人看著憨厚木納,實則城府極深,也頗為膽大,是個人才。

    阿爺從哪兒看出來他是個人才了?李元符不明白。

    你以為皇太后殿下是什么人,會隨隨便便施恩嗎,你以為薛懷義真的是榮寵嗎,他不過是皇太后養在身側取樂的玩物罷了。

    李元符起身拍了拍下裳,再厲害,也是上位者的一顆棋子,是棋子便終會有一天成為棄子,我就不信,我爭不過他。

    日落時分,神都上空突然聚集烏云,天色瞬間變得極為陰暗,云層灰蒙蒙一片似隨時就要被風吹落,狂風卷起溫國公宅邸內懸掛的白綾。

    靈柩前,老翁白闌縞巾屏退左右重重跪下,良嗣啊,你我同朝為臣六十余載,你怎可先為兄而去呢?圣人不掌朝政而退居它殿,天下至今已久,未曾有過一年連改三元之事,國之變盡在眼前,憑我之力,又如何逆天,可我是大唐臣民,你我祖上皆受唐皇之恩,焉能背信棄義而叛離先皇。

    王主簿,靈堂內有人。靈堂外有細細碎碎的聲音傳入內,老翁將一把紙錢扔進炭盆中,外頭是什么人?

    王瑾晨走到門口便被攔截,隨后仰著脖子瞧見里面吊唁的是個白發蒼蒼的老翁,里面吊唁的是何人?

    是春官尚書、同鸞臺鳳閣平章事范履冰范相公。蘇家家僮回道。

    靈堂守靈的蘇家子嗣便扭頭瞧了一眼,范相公,是司刑主簿王瑾晨。

    那個還良嗣清白的新進士?老翁又問道。

    回相公,是。

    想來也是過來吊唁良嗣的,讓他進來吧,不用顧忌我這個老骨頭。

    喏。蘇家兒郎對這個即將至期頤之年的長壽老翁極為尊敬,不因宰相之身,而是以高壽之齡仍心系大唐江山與社稷。

    因宰相吊唁的緣故,靈堂內滿屋的五服子孫皆退到了院子里,一個不滿三歲卻戴著麻冠穿草屨的幼童恭恭敬敬的立在靈堂外,不吵也不鬧,只是自王瑾晨前來堂前吊唁便目不轉睛的盯著,一旁的嫡母便輕聲說道:務起,不許這樣盯著人看。

    王瑾晨注意到了這個可愛的小童,由于是在溫國公靈堂前,她便也沒有對著孩子發笑,只是客氣的朝他拱手。

    幼童也回禮,母親,這個阿兄長得好好看。

    穿著生粗麻衣的婦人面色尷尬的將幼童往后拉扯,這是你阿翁的恩人。

    幼童歪著小小的腦袋,用一雙水靈的眸子盯著,婦人上前福身,小孩子不懂事,請王主簿見諒。

    王瑾晨躬身回禮,盯著幼童好奇道:令郎多大了,好生聰慧。

    快三歲了。

    蘇良嗣次子蘇踐峻從靈堂內走出,幼童很是懂禮的拱手行禮,叔父。

    蘇踐峻俯身摸了摸幼童的小腦袋,朝王瑾臣拱手道:范相公在里面陪父親說話,王主簿進去吧。

    我還是等相公出來后再去祭拜溫國公吧。王瑾晨不愿進去,便是知道溫國公與他幾位宰相包括同平章事范履冰都是大唐的純臣。

    是范公發話讓王主簿進去。

    王瑾晨猶豫不決的跨入靈堂,在靈牌前跪下故作鎮定的行完一切兇喪跪拜禮儀,旁側的老翁依舊還在燒著紙錢,環繞的煙霧吹至王瑾晨身側,讓她嗆了幾口氣。

    瑯琊王氏。

    王瑾晨身子一震,旋即扭頭拱手道:見過相公。

    你是受鎮壓的世家門閥之后,難怪。范履冰顫著老邁的手,你雖修改簿子替良嗣洗清攀誣,但本相是不會因此就感激你的,想你們瑯琊王氏也是文人之最,讀書人的氣節與風骨不知還記得否。

    不用相公感激,這本來就是下官自愿做的。王瑾晨從容回道,但是下官的立場,與下官的出身并無關系,太宗與高宗皇帝打壓士族,唯殿下扶持,相公家族與蘇公家族一樣,世代受大唐皇族之恩,可是啊,王瑾晨從草墊上起身,太.祖皇帝又何嘗不是世受隋皇之恩呢,哪有政變不流血,哪有是非對錯之分,任何人都會犯錯,圣人亦是。

    老翁抬起頭,滿布皺紋的臉上充滿了滄桑,臉頰處還有大大小小黑斑,這段時間,你的名聲可是傳遍了整個洛陽城。

    下官該慶幸么?

    你覺得呢?

    王瑾晨沒有直接回答,大唐會如何我不知道,但是國家一定會越來越好,洛陽將會比長安更加繁華,你們只允許自己追隨的人犯錯,那么我也是如此。

    老翁冷笑道:你眼里的欲與你的功利心出賣了你,你和他們一樣,為的都是功名利祿,這般青春的少年卻學人做賣笑的走狗。

    王瑾晨并不惱怒,也不否認,的確,我是為了功名與利祿,這是我的自由與權力...

    也許是因為新鮮血液都倒戈向武氏而讓老翁絕望,悖逆天道之事,注定不會長久,殺戮太多,將來的史書只會記上一抹黑筆,你們都將成為大唐的罪人。

    我不在乎,大唐只是一個國號,若果盛世可以延續,百姓可以獲得安穩,那么天子姓什么國號為什么又有什么關系,你們心心念念不舍的,可見只是自己的高風亮節,而不是真正的民為先。

    忠臣不事二主,老翁失神的望著靈柩,寒心道:始凝勸服不了這些年輕人,他們都忘了大唐是如何一統天下還百姓安寧的了,但是只要始凝在一日便永遠都是唐臣。

    范公有良相之稱,是當世賢臣...王瑾晨輕皺眉頭。

    你會后悔的。老翁沉聲打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