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露已淚眼滂沱，陳牧雷扶她坐回沙發(fā)上。

    周文斌整理好楊露的衣服出來，見此情景頓時急了，差點和陳牧雷動起手來。周云錦當然相信陳牧雷，想都沒想沖過去擋在他身前。

    陳牧雷反而不急，把周云錦護在身旁，免得激動起來的周文斌不小心再傷了她，畢竟這個男人有家暴史，這是陳牧雷一直耿耿于懷的。

    楊露一邊哭一邊叫住周文斌，擺擺手：“和陳先生沒關(guān)系，是我……是我不好。”

    周文斌搞不清狀況，周云錦從書包里拿出紙巾，蹲在她身邊給她擦眼淚。

    楊露握住周云錦的小手，眼淚無法抑制。

    有什么東西在手里硌得慌，周云錦抽出手看到了那個舊領(lǐng)花，當即明白了一切。

    當晚，周云錦并沒有和陳牧雷回去，楊露幾乎整夜沒闔眼。

    天光微亮?xí)r，楊露來到了周云錦的房間，和她擠到了一張床上。

    周云錦其實是醒著的，但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樣的楊露，只好繼續(xù)裝睡。

    楊露雙眼紅腫，輕輕攬住周云錦，自后抱了抱她，自言自語般地輕聲呢喃。

    “以前是我錯怪陳先生了，mama雖然不能完全理解你們之間的那種超越男女之情的感情，但是如果你覺得他好，那就繼續(xù)和他在一起吧。也許……他是你爸爸派到你身邊來保護你的人。”

    ……

    陳牧雷還在睡夢中，聽到外面的電子門鎖聲以為是胡小鈺，打著呵欠出來準備差使他去買份早餐。

    可是他剛打開臥房門，已經(jīng)來到門外的周云錦就勢撲到他懷里。

    “你怎么回來了？”陳牧雷接住她的身子，看了眼墻上的掛鐘，“還這么早？”

    “我不回來你吃什么啊，你看看你，到現(xiàn)在都沒起床呢。”周云錦摟著他不放，“怎么才一個晚上你就這種態(tài)度了？不想我回來嗎？”

    “你這蠻不講理的本事越來越厲害了。”陳牧雷扯不開她的手，干脆把她公主抱起來往床上一放，點著她的鼻尖，“才一個晚上，你看你想我想成什么樣了？”

    周云錦忍不住笑：“好神奇啊，我mama居然沒有討厭你，還同意了。”

    “同意什么？”

    “同意我和你在一起呀？”

    陳牧雷挑眉：“那她知道是她女兒主動的嗎？”

    “……誰和你說這個了！我說的是她同意我繼續(xù)住在你這里。”周云錦噘嘴把陳牧雷推開，作勢要走，被陳牧雷一把拽了回來重新壓到床上。

    “我說錯了嗎？是誰說想要一個能管住我的身份的？是誰說想當我女朋友的？”

    “我說的是等我上大學(xué)以后呀，而且我已經(jīng)不想管你了，厲顏jiejie說的對，這得靠自覺，管是不管不住的。”周云錦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覺得很有道理，你本來也不是我能管住的人，你要是想在外面招蜂引蝶，我就算一哭二鬧三上吊也擋不住。”

    陳牧雷被她的用詞笑到：“厲顏都教你些什么玩意兒，她所有的經(jīng)驗之談都從簡繹身上得來的，不適用我們。喜歡招蜂引蝶的是簡繹，我的標簽一直都是不近女、色。”

    周云錦也被逗笑，隨后猛地意識到什么：“等一下，你以前真的沒有交過女朋友嗎？”

    陳牧雷這一次坦然地承認：“我不是說過覺得女人太麻煩了嗎？”

    周云錦仿佛窺到了什么驚天秘密，小嘴錯愕地張開：“所以……你還是個——”黃花小伙子？

    陳牧雷擰起眉毛，一副“你很吃虧嗎”的表情。

    周云錦眼睛往下飄：“你是不是，嗯，需要看醫(yī)生？”

    “？？？”

    這還能忍？陳牧雷一把扯過被子罩住兩個人：“那你先試試我到底需不需要看醫(yī)生！”

    玩歸玩鬧歸鬧，陳牧雷不可能真的對她做些什么不該做的事，不過在打鬧過程中，周云錦當真不小心碰到了他。

    那石頭一樣的物件隔著睡褲都能把她嚇一跳，周云錦驚呼出聲，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你快洗漱準備吃早飯吧，一會兒湯包該涼了。”

    她掀開被子逃走了，留下“精神百倍”的陳牧雷對著天花板無奈地嘆氣。

    以他目前的身體素質(zhì)的確不需要看醫(yī)生，不過再過幾年這樣煎熬的日子，需不需要看醫(yī)生就另說了。

    ……

    本以為陳牧雷和那個趙令宇是物以類聚，楊露擔心周云錦才千里迢迢地趕回來，沒想到得知了這樣的真相。

    由于她這幾天思慮過重路途奔波，再加上情緒激動，想離開阮城的那天肚子突然不消停了。人還沒坐上火車就被緊急送往醫(yī)院，進產(chǎn)房沒多久順利產(chǎn)下一名男嬰，母子平安。

    楊露體弱，一時半會兒回不了老家了，只能留在阮城修養(yǎng)，陳牧雷還特意為她請了母嬰護理，也把周家老兩口接了過來。

    今年的中秋連著國慶，往年周云錦都會找各種理由避免回家吃飯過節(jié)，因為周辰星的事，每逢這種日子家里的氣氛都很壓抑。好在今年有了小寶寶，大家也都在努力地忘記過去。

    中秋節(jié)前夕，周云錦放學(xué)的時候竟然在校門口看到正在和陳牧雷說話的周文斌。

    周云錦和周文斌打了個招呼就跑到校門口的報刊亭翻雜志。

    周文斌對陳牧雷說：“云錦mama身體還沒康復(fù)，只能請陳先生來家里吃頓家常便飯，您別嫌棄，還有……”周文斌看了眼借故避開的周云錦，吞吞吐吐。

    陳牧雷明白他的意思，道：“我盡量，如果她沒時間的話，也希望你們理解。”

    周文斌一走，周云錦就便放下雜志回到陳牧雷的車前：“爸爸是不是讓我們回去過節(jié)？”

    陳牧雷不置可否，周云錦坐回車里，一路上都一聲不吭。

    陳牧雷趁著等紅燈的時候敲了敲她的小腦袋：“有這么為難嗎？你不想回去我推掉就好了。”

    周云錦揉了揉被他敲疼的地方：“我從來都不是不想和他們過節(jié)，我是……不敢。”

    陳牧雷握了下她的手：“那就和我過，胡小鈺也沒回他外婆家，剛好一起，他念叨好幾天要去吃火鍋了。”

    周云錦到底還是沒勇氣回家面對周家人的眼神，楊露雖然不會再對她那般極端，但是故作輕松的樣子更讓周云錦難以接受。

    中秋那晚，他們?nèi)齻€人去外面吃了頓熱熱鬧鬧的重慶火鍋。

    陳琰沒搶到國慶節(jié)回阮城的車票和機票，完美的假期計劃泡湯了，郁悶不已。周云錦發(fā)了視頻聊天過去安慰他，還給他看了周家的新進成員的照片。

    周云錦掛斷和陳琰的視頻，趴在沙發(fā)上凝視著手機相冊里那個睡著的小不點兒。

    陳牧雷洗了澡出來，見周云錦手忙腳亂地抹眼睛，一邊擦著頭發(fā)上的水珠一邊無情拆穿：“看個照片也能哭。”

    周云錦垮下雙肩：“你還記得陳琰小時候的樣子嗎？”

    “他剛出生的時候嗎？”陳牧雷回想了一下，又點開她手機相冊里的周家小寶寶，“沒這個小崽、子好看呢，黑黢黢的，像個小猴子。”

    周云錦笑出聲：“那他是男大十八變啊，陳琰可是我們的校草呢，多少女生心目中的男神。”

    陳牧雷一臉不屑：“那是那些女生沒見過他哭哭唧唧的樣兒，老陳留下的照片里有不少呢，還有他尿床的，掛一臉鼻涕的，回頭我給你拷一份，你給她們看看男神的小時候。”

    周云錦樂不可支：“我才不呢，你好壞啊陳牧雷。”

    陳牧雷由著她笑，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她，然后出其不意地俯身在她小臉上親了一下：“我有個事一直想和你說。”

    “怎么，你在外面招引了幾只蝴蝶了？”

    “……和你說正事呢。”

    他突然正色，周云錦不由得收斂了笑意。

    陳牧雷和她掌心相扣，十指交纏：“那天吳局找我談的事，也和你有關(guān)。”

    周云錦不解：“是什么？”

    “趙令宇交代了一些被他性、賄賂給別人的女孩的下落，這其中也包括……”陳牧雷攥緊她的手，“你meimei。”

    周云錦瞳孔一震，陳牧雷蹭了蹭她的額頭無聲地安撫：“不過和別人不一樣，周辰星不在國內(nèi)，在境外。”

    感覺到周云錦身體的緊繃，陳牧雷攥緊了她的手：“別擔心，我們已經(jīng)掌握了一部分情況和線索。”

    “所以呢？”話一出口，周云錦生出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在陳牧雷開口之際慌忙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許說，我不問了，不問了。”

    陳牧雷低頭，在她掌心印了個吻：“所以，我又有新任務(wù)了。”

    周云錦的眼圈紅了，摟緊他的脖子：“不行！你不許去，你答應(yīng)過不再離開我的，不能說話不算數(shù)！”

    “不是離開你，只是短暫地分開一下下，”陳牧雷同樣抱緊懷里的周云錦，“我也答應(yīng)過你會找到她，”他笑了下，“你是不是已經(jīng)忘記了當初費盡心機死皮賴臉接近我是為了什么？”

    “不一樣，不一樣！”周云錦哭出來，“是我錯了，我不該告訴你這些，不該想要利用你幫我找辰星。陳牧雷，你不要去，我不想連你也失去了……”

    “不是你的錯，就算沒有認識你，這也是我的工作，我的職責(zé)。”

    一旦陳牧雷搬出“職責(zé)”二字，周云錦就知道自己已經(jīng)根本無法阻止他了。

    周云錦推開陳牧雷，回到房間鎖上門，用被子蒙住自己。

    陳牧雷自知敲不開她的門，索性直接拿了鑰匙把門打開，自后把床上的小繭蛹攬入懷中。

    “短則半年，長不過一年，等你考完試，我就能回來了。”陳牧雷剝開蠶繭，把泣不成聲的周云錦撈了出來，“這段時間簡繹會替我照顧你，吳局也會安排人暗中負責(zé)你的安全，你不會有危險。”

    周云錦抽噎著：“可是你會。”

    “我知道，所以我會倍加小心，為你保護我自己。”陳牧雷溫柔地擦拭著她的眼淚，“我還等著你正式成為我女朋友那天呢。”

    周云錦把頭抵在他頸間，絕望地閉上眼睛。

    陳牧雷虔誠地親吻著她的眉心：“乖一點，等我回來。”

    ……

    半個月后，陳牧雷走了。

    周云錦給他買早餐回來，發(fā)現(xiàn)他房間的床鋪板板正正，周云錦就知道他走了。

    周云錦撥打他的手機，只聽到那聲冰冷機械的關(guān)機提示。她不知道陳牧雷究竟去了什么地方，這個人仿佛一夜之間就消失了，徒留她一個人面對這一室的回憶。

    周云錦消沉了幾天，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學(xué)習(xí)和訓(xùn)練之中，偶爾和胡小鈺出去吃個大餐。

    陳琰寒假回來才知道這件事，火冒三丈，反倒被周云錦安慰。

    陳琰道：“你干脆別管他了，好好學(xué)習(xí)，考到我學(xué)校來，他要是不回來，咱倆在一起得了。”

    周云錦頗為認同：“我覺得可行。”

    胡小鈺：“？？？”

    我的哥啊，你要是再不回來，媳婦都被人預(yù)訂了！

    光陰一瞬，歲月飛逝，又一年的春天來了。

    周云錦去北城體院參加單招考試，終于拿到錄取通知的時候陳牧雷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那一年的夏天十分難熬，陳琰擔心周云錦胡思亂想，帶她出去玩了一個月。

    終于在一個艷陽高照的午后，簡繹不請自來。

    還在午覺的陳琰揉著眼睛給簡繹開門：“簡哥，你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