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煙火 第106節
“我說什么了?這么晚了校門都要鎖了,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答案。” …… 陳琰在校外攔了一輛車,和司機報了小院的地址。 一路暢通,司機把車停在小巷坡道下,陳琰付了錢一路加速跑上坡來到小院,然后停了下來。 他的心臟猛烈地跳動,不是因為跑了那幾百米,而是因為緊張。 推開院門前,他猶豫了,轉身蹲在墻根下焦躁地揉著頭發:“你真沒用!” 陳琰從小到大都很勇,卻在這個時候發現自己是這么的膽小。 就在他糾結萬分的時候,白政閑庭信步地走進了小巷。此刻他也有點頭疼,白蕊讓他出面來約陳牧雷,以他對陳牧雷的了解,這家伙百分百不會答應,自己還得挨頓埋怨。 白政苦惱著,突然發現墻根下蹲著個人:“誰啊?” 陳琰還以為是被陳牧雷發現了,嚇得魂都飛走了,抬頭一看并不是他,魂魄又重新歸體。 陳琰站起來,打量著白政。 白政也打量著他,然后腦子里靈光乍現:“稀奇了,這不是陳琰嗎?不記得我了?我是白政。” 經他提醒,陳琰勉強記起了一些,他是從小就跟自己搶著和陳牧雷玩的小哥哥,于是干巴巴地打了個招呼:“白哥。” 沒想到這熊孩子記得,白政還挺高興,畢竟因為年齡差,兩人以前也沒接觸過幾次,后來陳琰就離家出走了。 “多少年沒見過你了,這個頭快趕上陳牧雷了吧?” 陳琰沒說話,白政突然想起來他們兄弟倆關系早決裂了,這話是讓人沒法接。 “咳,你大半夜在這兒干什么?想家了?”白政搖頭喟嘆,“也是,老陳沒了,方燕也走了,陳牧雷又不管你,是有點兒可憐。” “……”陳琰本來就對白政沒什么好印象,這人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是,我走錯門了,白哥再見。” 陳琰跑了幾步,突然反應過來他話里有哪兒不對勁,轉身問:“老陳沒了是什么意思?” 白政怔住了:“???你……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陳琰皺眉,心里隱約涌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壞了……白政開始冒冷汗,原來這小子還不知道陳永新的事,陳牧雷居然什么都沒告訴他!壞了壞了壞了,不知道會不會被陳牧雷打死。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白政假裝鎮定,“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我先走了哈。” 白政溜得飛快,轉眼間就不見人了,留陳琰一人原地納悶,越琢磨心越沉。 周云錦洗完澡在院子里戴著耳機聽英語,突然看到陳琰進來,一臉驚訝地摘下耳機。 見到周云錦在這里陳琰也不覺得奇怪了,嚴肅著一張臉向里屋張望:“他在嗎?” 周云錦愣愣地搖頭:“沒。” “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你可以打電話找他。” 周云錦是實話實說,陳琰不太相信,進去找了一圈,陳牧雷果然沒在。 他準備離開時視線突然落到一直房門緊閉的主臥室,然后上去按了按門把手。 門鎖著,陳琰問周云錦:“知道鑰匙在哪里嗎?” 周云錦:“不知道,我沒進過那個房間,也沒看他進過。” 陳琰開始翻箱倒柜地找鑰匙,最后只翻出來一大堆彩票的票根。陳永新沉迷彩票多少年了,陳琰抓著那把票根一陣恍惚,而后環顧周遭。 這個家里幾乎沒有了陳永新生活過的影子,好像除了這把票根已經沒有什么東西能證明他存在過。 一股血液直沖腦門,陳琰扔下票根來到主臥門前,讓周云錦讓開一點兒,然后身體猛地撞向門板。 他力氣大,木門又年久破舊,他只撞了兩下就把門給撞開了。 陳琰打開墻邊的開關,房間里頓時豁亮:還是多年前那張鐵架木板床,還是年代感十足的蠢大的衣柜,還有——斗柜上的供果,和那張放大的、陳永新的黑白遺照。 周云錦也看到了,捂住嘴不敢吭聲。怪不得,怪不得這個房間一直上著鎖,怪不得她從來沒見過陳永新的遺照。 陳琰用力揉了揉眼睛,多希望自己眼花了。 他機械木訥地來到那張遺照前,果碟上的供果是新鮮的,香爐里鋪著一層厚厚的香灰,線香盒子空了一半,柜面上一塵不染…… 這里一直被人打掃著,還能是誰? 除了陳牧雷他想不到有第二個人。 陳琰手指顫抖地拿過相框,小心翼翼地碰觸著照片上陳永新瘦削的面龐,覺得一切都是那么地不真實。 “你……你知道這件事嗎?”陳琰問。 周云錦不知道該如何作答,陳琰輕聲嗤笑,沒再多說什么,轉身跑了。 周云錦愣了好一陣兒,給陳牧雷打了個電話。 那邊陳牧雷的手機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振動,打電話的人是陳琰。 陳牧雷沒接,一直等他自己掛斷,沒一會兒電話又進來了。簡繹瞥了眼他的屏幕來顯,這一次打電話的人是周云錦。 簡繹端起倆人空了的杯子走進廚房,陳牧雷接通電話:“怎么了?” 周云錦語氣有些著急:“陳琰剛才回來了。” 陳牧雷猜測:“找我的?” “是,可是我不知道為什么他見你不在就……” “就什么?別吞吞吐吐的。” 周云錦咬咬牙:“他把主臥打開了。” 聞言,剛才還漫不經心地陳牧雷倏地坐直了身體。 簡繹不知道周云錦到底說了什么,他才去接了兩杯水的工夫陳牧雷表情都變了。 “小姑娘出什么事了?” 陳牧雷按著眉心還沒說話,簡繹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還是陳琰。 陳琰給自己打電話很正常,但他催命似的給陳牧雷打電話就是反常了,于是簡繹接通并開啟免提通話:“這個時間你應該休息了吧?” “簡哥,我問你一件事,你不要騙我。”陳琰跳過他的問題,聽得出他似乎在強忍著某種情緒。 簡繹笑:“什么事情這么嚴肅,問吧。” “老陳在哪里你知道嗎?” “……”簡繹看了看陳牧雷,后者起身去陽臺點了支煙狠狠地吸了幾口。 簡繹關掉免提拿起電話,態度也正經起來:“怎么突然這么問?我和老陳沒有什么聯系,我——” “你知道的,對不對?”陳琰捏緊相框,“你們都騙我。” 簡繹這才意識到出了什么事:“你在哪兒?我去找你。” 陳琰不答反問:“陳牧雷和你在一起嗎?” “……” “你不用來,讓他來,我要他親口告訴我到底瞞了我多少事。” 陳牧雷很快抽完那支煙,覺得不夠,還想在掏出來一支,被簡繹按住了手腕。 “我早就告訴過你,如果有一天老陳的事被陳琰知道了,他會更恨你的。” “我不在乎這個,只是沒料到他會在這個時候知道。” “小姑娘說的?” 陳牧雷搖頭:“不是她。” 陳琰已經消失在眾誠眼里很多年了,就連當初他還沒離家出走的時候陳永新都在盡可能降低陳琰的存在感,有什么事都帶著陳牧雷去。 可以說陳琰和這伙人毫無交集,那么他又是如何得知陳永新的事? 誰那么嘴欠? 第95章 真的討厭我嗎 同一屋檐下的三個人正在…… 距離小院幾百米處有一個門面很不起眼的福彩站, 因為和隔壁的臺球俱樂部共用一個大門,所以哪怕在半夜里也有人出入。 兩個人都對這里再熟悉不過了,閉上眼睛, 仿佛兒時被陳永新帶著買彩票的日子就在昨天。 陳牧雷的車停下好一陣兒了, 他一直在車里沒動,而坐在彩票站外面長椅上的陳琰也知道他來了。 一切總要面對, 不管是他們之中的誰。 腳步聲停在他背后,陳琰率先開口:“你還記得這里嗎?” 陳牧雷掃了眼彩票站的招牌:“記得。” “老陳挺久沒中過獎了, 那次帶著我們來, 說要試試我們的手氣,結果我們讓他中了幾千塊,他一高興就帶我們去老四喜連吃了一個星期。” 那個時候陳琰年紀尚小, 還能把這件事記這么清楚。 “老陳總說我們運氣好,說自己將來一定是有福之人。”陳琰話到此處哽咽了, “你能告訴我, 這個有福之人是怎么死的嗎?” “意外。”事情沒水落石出之前陳牧雷只能這樣和他解釋。 “什么樣的意外?” 陳牧雷另一側的長椅坐下:“墜樓,搶救了一些日子, 沒搶救過來。” 陳琰手都攥白了, 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實事, 他一直盯著彩票站,直到視線模糊才開口:“什么時候的事?” “幾個月前,我剛回來時候的事。” “mama呢?” “我送她走了。” “她走之前都不來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