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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煙火 第85節(jié)

    周云錦晚訓(xùn)結(jié)束,拎著跑鞋特意走了一條能路過健身場館的路。教練老劉和陳琰的教練張益在走廊里趴在窗戶邊抽煙聊著天, 剛掐了煙回頭就看見周云錦在門口探頭探腦地往里面看。

    “你做賊呢?”老劉擰眉發(fā)問。

    他嗓門大, 周云錦趕緊回頭豎起手指噓聲。張益比老劉年紀(jì)小了不少,性格開朗, 很能和學(xué)生們打成一片,對周云錦也還算熟悉。

    “小周, 找陳琰的吧?”張益笑成瞇瞇眼, “要不要來打籃球啊?你來的話,陳琰和其他隊員們的積極性能高不少。”

    老劉:“誒誒誒,我還在這兒呢小老弟。”

    周云錦直接略過張益地說笑:“張教, 他的韌帶傷恢復(fù)得怎么樣?”

    張益:“你們不是經(jīng)常在一塊兒,沒問問他?”

    周云錦撓撓頭, 也不好意思和教練們說自從開學(xué)后陳琰就對她態(tài)度冷淡, 她問過好幾次,陳琰都敷衍地告訴她已經(jīng)沒事了。

    “比想象中恢復(fù)得好很多, 畢竟年輕, 送醫(yī)及時, 不會留下太大問題的。”張益不再逗她,如實相告。

    “會影響他的專業(yè)考試嗎?”

    “只要不再出問題,按照目前的恢復(fù)情況來看,應(yīng)該不會受到影響。”

    周云錦這一口氣還沒松掉,又聽張益說:“不過, 他現(xiàn)在的問題不是專業(yè)上的問題,他們前幾天有一個文化課的摸底考試,他有幾科連題都沒答完。”

    周云錦不敢置信:“怎么會?陳琰成績一向很好。”

    “所以他的班主任林老師來找過我, 問我是不是他訓(xùn)練上出了什么問題,還是因為腿傷嚴(yán)重打擊到他了。”張益攤手,“他在我這兒沒什么問題,就是積極性不太高,問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他也不說。小周,你們關(guān)系好,如果能找他談一談就再好不過了,要不然他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一直持續(xù)下去可不行。”

    張益說的這些是周云錦完全沒想到的。

    她從更衣室出來,健身場館的燈還亮著,但人已經(jīng)沒剩幾個了,而且除了陳琰,其他同學(xué)早停止了鍛煉,聚在一塊兒閑扯淡。

    有人看到了周云錦,懟了懟錢旭,小聲問道:“小學(xué)妹鬼鬼祟祟的,我們是不是該撤了?”

    錢旭笑笑,幾個人自覺地起身散了,有人催促陳琰:“差不多得了,這都幾點了,場館都要鎖門了。”

    陳琰點點頭,接過同學(xué)扔過來的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

    錢旭問他:“你今天回家還是回宿舍?”

    “宿舍。”陳琰把毛巾蒙在臉上,靠在器械上休息,“你先回去吧,我馬上也結(jié)束了。”

    男生們路過周云錦,好心地提醒:“別聊太久,早點兒回家,周同學(xué)。”

    走在最后面的錢旭本想說點兒什么,最終也只是嘆了口氣。

    人都走了,場館里安靜下來。周云錦來到陳琰身前,擰開一瓶水遞過去:“陳琰。”

    神游的陳琰突然聽到周云錦的聲音,心里一驚,立即扯下毛巾。

    不是幻覺,還真的是她。

    陳琰沒接她那瓶水,彎腰從地上拿起自己的水壺灌了幾口:“還沒走?”

    周云錦縮回手,把瓶蓋擰回去:“要走了。”

    “有事嗎?”陳琰問。

    他語氣還是淡淡的,周云錦坐在他對面的器材上:“你不對勁。”

    陳琰扯了扯嘴角,反問:“我哪里不對勁?”

    “我聽張教說你摸底考試的事了,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張教這大嘴巴,”陳琰又喝了口水,不以為意,“不是什么大事,一次沒發(fā)揮好罷了。”

    周云錦瞪大眼睛:“沒發(fā)揮好?你題都沒答完,陳琰,你是年級第一,這種事不應(yīng)該發(fā)生在你身上。”

    “年級第一就非得次次考試都是第一嗎?”陳琰好笑地問,“那些題我不是不會,就是不想寫,一直得第一有什么意思?除了老師誰會在乎一個人的成績,誰會在乎一個人的努力。”他把毛巾重新蓋在臉上,身子向后靠,姿態(tài)懶散,“給別人點機(jī)會不好嗎?三班那個千年老二得感謝我讓他拿了一次年級第一。”

    周云錦被他這種態(tài)度氣到:“你努力是給別人看的嗎?難道不是為了你自己嗎?人家不會稀罕你用這種方式讓出去的第一名。”

    她本以為陳琰要反駁自己,但陳琰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半天沒說話,直到學(xué)校保衛(wèi)處巡視的老師來催他們離開,陳琰才起身。

    他拿過旁邊的運動外套穿上,挎好運動背包看都不看周云錦就出去了。

    周云錦跟在他身后:“你不先去洗個澡嗎?小心感冒。”

    陳琰戴著耳機(jī),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不想理她。

    晚上阮城起了風(fēng),風(fēng)力還不小。

    周云錦拽住陳琰,從包里拿出自己的棒球帽調(diào)整了一下頭圍尺寸強(qiáng)行給他戴上。“現(xiàn)在是高三關(guān)鍵時刻,你不能再出什么事了。陳琰,你能不能別這樣?”

    陳琰抬了抬帽沿,微微低頭看著她:“別哪樣?”

    “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愿意和我說說嗎?”周云錦問。

    出了什么事。

    陳琰都想笑了。

    周云錦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陳牧雷沒告訴她,是在照顧他的面子嗎?

    面子不值錢,他只是覺得自己的心在那天晚上都已經(jīng)被這兩個人丟在地上踩碎了。

    只要想起那一晚,想起她和陳牧雷在一起時的那一幕,陳琰覺得整個胸腔都是疼的。

    “為什么我有事要告訴你?”

    “我擔(dān)心你啊。”

    陳琰諷刺地輕笑出聲,把帽子摘了還給她:“謝謝,我不需要。”

    陳琰走了。

    周云錦看著手里的帽子又看看陳琰的背影:他不需要她的帽子,還是不需要她的關(guān)心?

    健身場館離學(xué)生宿舍并不遠(yuǎn),陳琰掏出手機(jī)給錢旭打了個電話。

    于是周云錦心事重重地走到校門口就和錢旭打了個照面,錢旭剛從門衛(wèi)室出來。門衛(wèi)室值班的老師瞪了眼周云錦,打開了邊上小門:“下次早點離校,你們其他晚訓(xùn)的走讀生早都走了。”

    “是,麻煩老師了。”周云錦出了校門,發(fā)現(xiàn)錢旭也跟了出來,一臉疑惑地問:“錢學(xué)長不是住校嗎?”

    錢旭:“你也不看看現(xiàn)在幾點了,有人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家,走吧,我送你。”

    周云錦本想坐班車,錢旭沒同意,用手機(jī)約了一輛車把她送回去。

    錢旭一直把周云錦送到樓下,臨走時被她叫住。

    “錢學(xué)長……”

    周云錦不知道該怎么開口,錢旭一笑:“想問陳琰的事?”

    “他到底怎么了?我是不是哪里惹他不高興了?他好像在生我的氣。”

    “……”錢旭該怎么和她解釋呢?

    這件事既然兩兄弟誰都沒想告訴她,那當(dāng)然也輪不到他來多嘴。

    “他就是……嗯,最近心情不好。”這樣回答也不算說謊。

    周云錦聽出錢旭不想多聊,也便不再勉強(qiáng)。“謝謝學(xué)長,你快些回學(xué)校吧,路上注意安全。”

    “那個,小學(xué)妹,我有個事有點好奇,你如果不愿意的話就不用回我——你有男朋友了?”

    “啊?”周云錦搖頭,“我還得念書呢,不會在這個時候交男朋友的。”

    “哦,行,真乖。”錢旭欣慰地拍了下她的腦袋,“你上樓吧,我回學(xué)校了。”

    錢旭離開后,周云錦在原地呆站了一會兒才轉(zhuǎn)身刷開樓門進(jìn)去。大門在她身后緩緩關(guān)閉之前,突然被一只手擋住并被重新拉開。

    周云錦警覺地回頭,居然看到陳牧雷:“你這么晚?”

    陳牧雷板著一張臉掃她一眼:“這話該我問你吧?”

    “我要晚訓(xùn),今天有事就晚了些。”

    周云錦坦然地回答,陳牧雷也不好說什么。

    兩人在電梯里誰都沒和誰說話,但是周云錦一直偷看他。陳牧雷在電梯轎廂內(nèi)的鏡面中和她的視線對上,不要臉地說:“我有那么好看?”

    周云錦抬手揉了下鼻尖:“你剛從哪個女人那里回來的吧?”

    “???”

    “身上的香水味嗆到我了,”周云錦別開眼,冷著小臉,“真難聞,品味真不怎么樣。”

    “……”

    電梯門剛好打開,周云錦率先走了出去。

    陳牧雷在后面瞪著這個說話討人嫌的小丫頭,他敢確定周云錦這一句話捎帶腳把他也給損了。

    兩個人現(xiàn)在各睡各的,周云錦也不會在天亮跑進(jìn)他房間了。

    陳牧雷原本都習(xí)慣了有人黏著他,現(xiàn)在又被迫改掉這個習(xí)慣。常常在夜深人靜時百爪撓心地想她,偏偏又什么都不能做。

    以前至少還能時不時親個嘴兒,現(xiàn)在連這點兒福利都沒了。

    別別扭扭的冷戰(zhàn)期也太難挨了,陳牧雷剛沾到那么一丁點兒葷腥又得吃素,整個人都不太好。

    簡繹回阮城了,約了他出來。

    “我也就這段時間沒在家,你把陳琰怎么了?”兩人一見面簡繹就提到了陳琰,“他們老師都打電話給我了,問我這個哥怎么當(dāng)?shù)模@鍋我替你背了,你說說吧,到底怎么回事?”

    陳牧雷沒想說實話,但簡繹精明的很,沒法敷衍,于是三兩句話交代了一下事情的原委。

    簡繹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你……不是吧?那小姑娘是陳琰的學(xué)妹!你要吃嫩草也不是這個吃法啊。”他拍著大腿,“虧我以前還和陳琰信誓旦旦地保證過你不可能搶他女朋友,沒想到一轉(zhuǎn)眼你就打我臉!”

    “你找揍呢吧?什么叫搶?”陳牧雷對他的用詞極度不滿。

    “你跟我摳字眼有什么用,在陳琰眼里你就是搶他心頭好了。”簡繹無奈地?fù)u搖頭,“怪不得這孩子考了那么拉胯的成績,問題根源在你這里,你得負(fù)責(zé)。”

    “怎么,讓我把人給他不成?不可能。”陳牧雷又把那天在小院罵過陳琰的話學(xué)了一遍,簡繹聽后一拍腦門。

    “真要命,你們家這都什么教育方式,老陳對你,你對陳琰,都沒法好好說話、沒法正常交流是不是?”

    不過簡繹知道這也怪不了陳牧雷,陳琰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哥哥經(jīng)歷過什么,也不知道陳牧雷這么做是為了什么,讓一無所知的陳琰理解陳牧雷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聊什么呢?”已經(jīng)榮升為簡繹未婚妻的厲顏購物回來,熟稔地坐到陳牧雷對面,“嗨,好久不見。”

    厲顏是陳牧雷難得可以不冷臉給面子的異性朋友,簡繹也就沒藏著掖著:“聊他的小女朋友。”

    “那正好,”厲顏從購物袋里拿出來一瓶香水,“這個送你的小女朋友吧。”

    “那倒不必了。”陳牧雷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