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diǎn)煙火 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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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一堆舊物中一動不動,活像個假娃娃。 陳牧雷不知道她發(fā)生了什么事,也不敢大聲叫她。 周云錦似乎察覺到了他手電筒的光,緩緩回過頭。 他逆著光,周云錦其實(shí)看不見他的臉,甚至看不清對方的身形,她只是試探性地叫出一個名字:“陳牧雷?” 陳牧雷移開手機(jī):“是我。” 幾乎是他給了回應(yīng)的下一秒,周云錦的嘴里溢出一聲哭腔。 …… …… 第62章 人間 我再問你一次,你愿意跟著我嗎?…… 周云錦雙手捂住嘴, 用力憋著不發(fā)出聲音。 她坐的位置非常危險,陳牧雷不敢貿(mào)然上前。“哭了?” 周云錦改為咬著手背,借此忍住情緒。她緩了片刻, 故作鎮(zhèn)定:“沒有, 你怎么找到這里的?” 當(dāng)他聾還是當(dāng)他瞎? 陳牧雷不答反問:“你手機(jī)呢?為什么不接電話?” 周云錦摸摸兜,空的:“手機(jī)欠費(fèi)了, 不知道放哪了。” “我給你充好了。”陳牧雷悄悄向她靠近一步,“你回家怎么不告訴我一聲?我找了你一個晚上。” “找我干什么?怕我跑了不還給你錢嗎?” 周云錦抬起頭, 陳牧雷立即停住腳步:“我在乎你那點(diǎn)兒錢?” “那你在乎什么?”周云錦直直地看著他, 極其鎮(zhèn)定,“我和你非親非故,死皮賴臉纏著你, 你是不是特別討厭我?也想不明白我纏著你究竟是要干什么?” “我不需要知道,你一個小姑娘能掀起多大風(fēng)浪。” “掀起多大風(fēng)浪……”周云錦喃喃地重復(fù)著這幾個字, 苦笑, “我掀的風(fēng)浪太大了,我犯的錯誤足夠讓我下地獄的了。” “你胡說什么?”陳牧雷皺眉, 又準(zhǔn)備上前去, 卻被周云錦發(fā)現(xiàn)了。 “陳牧雷, 你就站在那兒,別靠近我。” “好,我站在這里。”陳牧雷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然后關(guān)了手電筒的燈光 今晚的月亮沒有很亮,仿佛吝嗇灑向人間的那一點(diǎn)光, 讓他們只能互相看著對方影影綽綽的身形。 “你有沒有被最親近的人恨過?”周云錦問,“你有沒有做過傷害他們的事?” “……”陳牧雷心想你還真是問對人了。 周云錦跨坐在護(hù)欄上:“我經(jīng)常覺得自己根本不應(yīng)該活在這個世界上,”她垂下頭, “我沒臉活。” 陳牧雷:“為什么這樣想?” “記不記得我說過我有一個meimei,”周云錦靜默很久,才又緩又輕地開了口,“她叫周辰星。” 這個名字,每每想起來都讓周云錦感受到一種撕裂般的疼。 “她是個特別漂亮的小女孩。因?yàn)榘职謒ama平時太忙了,從小到大,不管吃飯睡覺還是讀書,我們都在一起。她很調(diào)皮任性,說話直來直去,總和我吵架,但又特別喜歡和我在一起,不許別的小朋友說我半點(diǎn)不好。” 她攥拳抵著心口,長出一口氣:“我們一直沒讓辰星知道我不是周文斌親生的,因?yàn)闆]有必要。周文斌對我很好,雖然我能感覺到他更喜歡辰星一點(diǎn),但我理解,這很正常。直到有一天……辰星從別人嘴里知道了這件事,跑來質(zhì)問我——我不知道別人是怎么和她說的,她居然以為我mama是在懷我的時候孕期出軌和周文斌產(chǎn)生了感情,才帶著我離開我爸爸。” 周云錦咬住嘴唇,眼淚撲簌而下,她用手迅速抹掉眼淚:“我爸爸,陸北嶼,是個警察,雖然我沒見過他,也沒從mama嘴里聽過他很多事,但我知道m(xù)ama和他不是那樣的。我媽是個很膽小懦弱的人,她怕和我說太多爸爸的事被周文斌知道了他會不高興,所以至今也不過那寥寥幾次提及罷了。我那時候年紀(jì)小,沒有全部都記得,但是她說過的一句話我永遠(yuǎn)都不可能忘記,她說,‘云錦,不管任何時候,你要知道你爸爸是個英雄,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困難,你爸爸都會在天上保護(hù)你’。我不許有人這樣侮辱我爸爸,污蔑我mama,就去找那些人打了一架,但他們都是大人,我打不過、也說不過他們。我當(dāng)時滿腦子都只想讓那些亂嚼舌根的人付出代價,忘了辰星也在場,辰星信以為真,然后我們兩個居然吵起來了。可笑不可笑?” 周云錦自嘲地笑了聲:“我說不過那些人,因?yàn)樗麄儽任掖螅叫且矝]吵過我,因?yàn)槲冶人蟆覀兡翘鞗]有一起回家。”她捂住自己的臉,試圖掩飾痛苦,“到現(xiàn)在我都不能原諒自己,我從來都讓著她,為什么偏偏那天要和她吵架,還把她、把她一個人扔在回家的路上,她當(dāng)時才九歲。” “你meimei怎么了?”陳牧雷遲疑著問了出來,“車禍?” “如果是車禍,至少還有個下落。”周云錦縮著肩膀,因?yàn)闃O力忍耐著哭泣,身體顫抖個不停,“她那天直到天黑都沒有回家,我回去找過,沒找到。” “報警了嗎?” “報了,警方告訴我們最后一個見到辰星的人說她上了一輛陌生人的車,他們追查到了那輛車,車丟棄在城郊,車牌是偷來的,那個司機(jī)有意做過偽裝,他們沒有更多的線索了……”周云錦說到此處終于哭出聲來,“周文斌出差回來,那些和辰星亂說話的人害怕周文斌覺得他們也有責(zé)任,就說我是因?yàn)榧刀食叫遣殴室獍殉叫桥獊G了,周文斌看過警方調(diào)取的監(jiān)控,看到了我們吵架,看到了我把她丟下……那是他第一次打我,我耳朵聾了半個多月。后來有一天半夜他來我房間,坐在我床邊,他說他知道我不是故意弄丟辰星的,但他沒辦法原諒我——他以為我睡著了沒聽見,其實(shí)我聽見了。” “你身上的那些傷,都是他打的?” “家里的積蓄都用來找辰星了,還被騙了不少錢,他那個時候到處發(fā)重金懸賞的消息,家里的房子也賣掉了,但我們都不想搬走,怕有一天我meimei回來找不到家,買家可憐我們就沒收房子,低價租給我們繼續(xù)住。” “你mama她……” “她其實(shí)……比周文斌還要恨我,可是她又不能對我怎么樣,周文斌打我,她還得攔著,然后周文斌就打她,我們兩個經(jīng)常一起挨打,一起受傷。她不讓我給她上藥,她也不讓我給她說對不起。我mama是個孤兒,陸北嶼出事時我剛剛出生,她接受不了陸北嶼慘死的實(shí)事,患上產(chǎn)后抑郁,險些帶著我一起死。還好遇到周文斌,他花了很長時間幫她度過那段黑暗的時光,但是我又把她重新推回去了——我和辰星的眉眼很像,她一看到我就想起自己的另一個女兒,另一個生死未卜,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女兒,她就這樣把自己給逼瘋了。所以你說,周文斌打我不應(yīng)該嗎?我常常覺得他打我打得還不夠狠,身體上的痛苦永遠(yuǎn)抹不掉我給這個家?guī)淼臑?zāi)難。” 周云錦把自己的手背咬破,絲絲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她卻渾然不覺疼似的:“五年了,我找了辰星五年了,還是不知道她在哪里,可是我從來沒想過放棄,哪怕找一輩子,我都會找下去。可是我沒想到先放棄的人是他們……我mama懷孕了,他們?nèi)ソo辰星辦了死亡證明,死、亡、證、明……我知道他們恨我,但是我不知道他們連一個贖罪的機(jī)會都不肯給我了。今天是我的十八歲生日,他們給了我一份這樣的禮物。” 周云錦終于放聲大哭,字字泣血:“他們要讓我一輩子都活在這種罪孽里無法翻身,我寧愿他們一直打我罵我怪我,也不希望他們就這樣放棄了!我meimei怎么辦?辰星怎么辦?他們憑什么認(rèn)為她已經(jīng)死了?她沒有死!她還在哪個我不知道的地方等著我去找她去救她,她都不會放棄希望,可是爸爸mama卻放棄了!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 周云錦哭得不能自已,完全沒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落入了一個溫暖又牢固的懷抱。 陳牧雷把她從危險的護(hù)欄上抱下來,緊緊摟在懷里,任由她又哭又鬧地發(fā)泄。 “他們不是放棄了周辰星,他們是放棄了周云錦和周辰星!辰星找不回來,他們也不要我了!陳牧雷,他們不要我了,沒有人要我了……” “周云錦,你冷靜一下,”陳牧雷雙手捧住她的臉,逼她面對自己,“你看著我!還記得我和你說過什么嗎?” 陳牧雷拇指擦拭著她濕潤的小臉蛋,低頭在她眉心、鼻尖和眼下輕輕地落下無數(shù)個吻,她的眼淚酸酸澀澀,滲透進(jìn)他的心:“我說過,以后再也不會丟下你了,記得嗎?” 周云錦哭得頭腦發(fā)脹,根本沒有思考能力,抽泣著問:“所以呢?” “所以我要你,周云錦,我要你,”陳牧雷深深凝望她哭腫的眼睛,“你愿意跟著我嗎?” 他聲音低沉暗啞,像極細(xì)的琴弦切進(jìn)她靈魂深處,又疼又無法抗拒。周云錦的眼淚掉得更加兇猛:“我是一個那么壞的人,我毀了我們整個家,我逼瘋了我mama,他們都不要我了,你為什么肯——” 她的話還沒說完,陳牧雷突然深深地吻住她的唇。 與在y市的那個吻不一樣,這個吻,陳牧雷帶著十足的憐惜和心疼,還有一腔無法言說的情愫與悸動。 周云錦被吻得喘不上氣也使不上勁——她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沒想躲開,反而渴望被碰觸,她努力從陳牧雷身上汲取著溫暖與那股熟悉又霸道的力道,仿佛以此才能證明自己還有價值。 兩人不知道吻了多久陳牧雷才緩緩?fù)O聛恚^抵著她的額頭微微地喘:“不管你覺得自己是什么樣子,于我而言你都是特別的,我沒見過以前的你,但我喜歡我認(rèn)識的那個你。” 是你讓我覺得,我還有能力、有機(jī)會彌補(bǔ)當(dāng)年不能解救陸北嶼的遺憾。 是你讓我知道,自己尚在人間。 “或許我身邊會有些危險,但我會盡最大努力保護(hù)你。周云錦,我再問你一次,你愿意跟著我嗎?” 這句話,周云錦想起來很久之前她被一群小流氓劫走后的第二天,陳牧雷在酒店里就這樣交代過她。 當(dāng)時周云錦似懂非懂,現(xiàn)在也一樣:“什么叫跟著你?我該怎么理解?” “你怎么理解都行。”陳牧雷又親了她一下,也不管她能否明白這個暗示。 周云錦的身體還因?yàn)榭奁捅瘋怀橐怀榈模瑯琼旓L(fēng)大,氣溫又低,而他的懷抱實(shí)在太暖了。 周云錦原本抵在他胸膛前的雙手慢慢地、猶豫地爬上他的肩,然后小心翼翼圈住他的脖子,頭埋在他頸窩處,一邊哭一邊哀求:“你不用保護(hù)我,我不怕危險,只求你說話算數(shù)。” 陳牧雷吻了吻她的頭發(fā):“絕不反悔。” …… 第63章 聽話 我不喜歡你哭,但更不喜歡你在我…… 通往樓頂?shù)男¢T處傳來聲響, 一個女人站在那兒叫周云錦的名字。 周云錦還沉浸在悲傷的情緒里恍若未聞。 陳牧雷回頭看了看,低頭問懷里的女孩:“你要繼續(xù)在這里哭,還是跟我回去?” 周云錦在他頸窩蹭蹭眼淚, 鼻音濃重地說:“我還有很多東西沒有整理完。” 那女人又叫了她一聲, 周云錦這才聽到,趕緊從陳牧雷懷里退出來, 朝那邊應(yīng)了一聲。 “何姨,我在這兒呢。” 樓頂天臺太亂, 又黑, 何姨站在門口沒過去:“你還不回家嗎?” 陳牧雷重新打開手機(jī)的手電筒,周云錦借著那光繞開地上堆著的雜物走到何姨身前。 何姨看到她身后的陳牧雷,又看看周云錦眼淚縱橫的小臉:“云錦, 他是?” “沒事,何姨, 您先回去吧。” “可是楊露托我照顧你。” “謝謝何姨, 我一個人可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能照顧自己, 如果有需要我肯定找您。” 周云錦這么堅持, 何姨也不好再多說什么:“那行,云錦,收拾東西也不急于一時,有事去找我,何姨先走了。” “我送您。” 何姨家與周云錦在同一個小區(qū), 所以她只讓周云錦送到樓下。 兩人分別之際,何姨還囑咐了幾句:“云錦,事情過去那么久了, 你也別一直怪自己,你爸你媽都決定向前看了,你也想開點(diǎn)。” 這就是局外人,永遠(yuǎn)無法切身體會當(dāng)事人的痛苦,不過這種痛苦周云錦希望永遠(yuǎn)都不要有人來體會。 周云錦站在路燈下穩(wěn)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回身卻發(fā)現(xiàn)陳牧雷就在她身后幾步之遙等著她。 他抽著煙,什么也沒說,只是向她伸出一只手。周云錦頓時鼻尖發(fā)酸,幾乎是跑到他身邊的。 陳牧雷的大手包裹著她的小手,大概是怕煙嗆著她,微微偏開頭去吐出那口煙霧。 他指間煙火明滅,像周云錦想拼命抓住的希望。 “你今天還要回家嗎?”周云錦問。 陳牧雷反問:“你想讓我走?” 明明是想逗一逗她,這小姑娘卻誠實(shí)得狠,用力搖頭。“我爸媽已經(jīng)不在阮城了,家里只有我一個人。” 陳牧雷握了握她的手:蠢丫頭,誰說你是一個人? …… 周云錦的家不算太大,也就□□十平的樣子,和小院一樣,家具擺設(shè)陳舊——其實(shí)也沒有多少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