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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煙火 第29節

    周云錦:“丟了好些天了,我和班長報告了,班長說在給我重新申請新校牌呢。”

    “別申請了,還要重新交一份錢,怪麻煩的,有人撿到給你送來了,在校門口等著呢,去吧。”

    周云錦跑校門口收發室,趴著窗戶問:“老師,誰撿到我的學生銘牌了?高二一班周云錦。”

    收發室老師年紀比較大,每一個動作緩慢到看起來像慢鏡頭播放一樣令人著急。周云錦看著他顫顫巍巍的手在滿桌子還沒整理的信件之間翻來翻去,然后抬頭問:“哪個班的?叫什么名字?”

    周云錦耐心又重復了一遍:“高二一班——”

    “周云錦?”

    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旁邊念出她的名字,周云錦應聲回頭,然后愣住。

    眼角眉梢都含著笑的男人,她之前好像見過一個。她被陳牧雷在校門口抓住差點“先jian后殺”又被送回來的那個晚上,有個男人曾經向她問路。

    是他嗎?他怎么會知道她的名字?

    周云錦不敢確認,努力回憶著。

    趙令宇沖她溫柔一笑:“又見面了,小姑娘。”

    他從兜里掏出一個白色的學生銘牌,攤開掌心問:“這是你的嗎?”

    第26章 你不記得我了嗎   我有預感我們以后還會……

    高三體育班在教學樓四層, 陳琰位置靠窗。

    老師在講過陣子體育專業考試和報告各院校的注意事項,大家都在留心聽講,被拖堂也沒人抗議, 唯獨陳琰溜號了。

    他握著筆, 筆尖停在紙面上的最后一個字很久了,他單手撐著頭, 視線落在校門處那兩個人的身上。

    他輕易認出其中一個是周云錦,而另一個穿西裝的男人他并沒看出來是什么人。那人是誰?和周云錦說了半天話了。

    老師發現了心不在焉的陳琰, 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后桌的錢旭看他沒反應, 在桌子下面踹了踹他的椅子。陳琰如夢初醒,立即站起身:“到。”

    他人高馬大的,坐著還好, 一站起來像半截塔一樣給人壓迫感。老師推推眼鏡,示意他坐下:“外面有什么那么吸引人?注意聽講。”

    “是。”陳琰重新坐回去的時候又忍不住瞥了眼校門, 那已經沒人了。

    他揉揉肚子:“再不去食堂飯都沒了。”

    大家紛紛低笑, 老師看了眼教室后面黑板上的掛鐘,大發慈悲:“行了, 先說到這兒吧, 你們去搶飯吧。”

    不過, 陳琰并未能如愿立即去找周云錦,硬是被拉去打了半場籃球。一行人來到食堂,留給他們的只有殘羹冷炙了。

    “這是最后一份牛排了,后面的同學沒有了,只剩下蔬菜沙拉了。”打飯的胖阿姨用賊大的嗓門沖排隊的同學吆喝, 體育生專用的打飯窗口外頓時抱怨聲此起彼伏。

    胖阿姨cao著一口nongnong的東北腔:“一個個就知道玩,吃、屎你們也趕不上熱乎。”

    得到最后一份牛排的幸運兒是周云錦,聽了她的話心情復雜, 不知該走該留:“阿姨……”

    阿姨揚揚下巴:“你趕上了,趕緊吃去吧。”

    周云錦:“……”

    排在隊尾的陳琰無聊地拍著籃球,無意中看到端著餐盤找位置的周云錦,眉眼間又舒展開來。本想喊她打個招呼,又覺得當著一眾籃球隊員的面,周云錦絕對不是裝聾作啞就是裝路人。

    于是陳琰拍了拍排在他前面正用手機打游戲的錢旭:“早上不是搶了你倆雞蛋嗎?”

    錢旭專注游戲,哼出一個鼻音:“倆雞蛋換周云錦看你一眼,值了。”

    陳琰從來不會理會錢旭的奚落,把自己的飯卡給他:“我請你吃小食堂的小灶,你隨便點菜。”

    錢旭眼睛一亮,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地迅速拿走他的飯卡,眼睛在四下里踅摸,很快發現獨自進餐的周云錦。

    “我還當你良心發現呢,鬧了半天還是為了小學妹啊。”

    “別胡說八道。”陳琰單手拖著球,“咱們眼瞅著就要畢業了,總不能留下太多遺憾。”

    錢旭嘖了一聲:“酸!行了別廢話了,別說哥們兒沒有為你的青春貢獻過力量,萬年僚機的稱號非我莫屬。”

    上次在籃球館門口被周云錦拜托給陳琰送寒假訓練計劃又“出賣”了周云錦的人就是錢旭。

    錢旭振臂一揮,嗓門洪亮地和排隊的隊員宣布喜訊:“走啊,哥帶你們吃小食堂去,甭排隊等著吃草了。”

    精力旺盛的男孩子們有rou即是狂歡,各個歡呼雀躍地跟著錢旭走了。

    周云錦循聲望去,看到沖她走過來的陳琰,皺眉瞪他,并以眼神發出無聲警告:你別過來。

    但是,警告無效。

    陳琰大步流星,目的明確直奔她而來,一屁、股在她對面落座,把籃球放在旁邊的餐凳上:“誒,剛才來學校找你的那人是誰呀?”

    周云錦剛想回答,看到有人過來,于是匆匆忙忙地說:“沒誰。”

    一個不知道哪班的女生從旁路過,熱情地和陳琰打招呼:“陳琰,才來吃飯啊?”

    “嗯,中午打球來著,飯都被打光了。”陳琰大方地回應,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從周云錦的餐盤里拿了塊切好的牛排放嘴里。

    周云錦:“……”

    “那也別搶學妹的飯吃啊。”女生笑,沖周云錦眨眨眼:“周云錦,敲他一頓貴的。”

    陳琰一臉“兄弟真懂事”的表情和那個女生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后對周云錦說:“幾頓都行。”

    等女生走遠,滿臉問號的周云錦問陳琰:“她怎么認識我?”

    陳琰又拿了她一塊牛排:“這個學校認識你、你卻不認識他們的人可太多了。”

    “才沒有。”周云錦擋不住他光明正大的搶食,去和胖阿姨點了大份蔬菜沙拉和藜麥飯給陳琰。

    她把牛排切好,大半都撥到陳琰的碗里,推到他面前:“謝謝你早上的雞蛋。”

    陳琰也不客氣,大口吃rou,繼續剛才的話題:“別人我就不問你了,經常跟我在一起的那個男生,你知道人家叫什么嗎?”

    “哪個?”

    “上次在籃球館幫你喊我的那個。”

    周云錦回想了一番,然后悶聲吃飯。

    陳琰看她這反應就知道她真沒記住錢旭的名字,忍不住搖頭:“我們年級的,你總不能只知道我一個人的名字吧?”

    周云錦:“……”

    再次猜出答案的陳琰笑得直拍桌子:“……不會吧,這么區別對待嗎?那我還挺榮幸的。”

    周云錦:“他們沒有你厚臉皮,也不喜歡和怪人交朋友。”

    “厚臉皮我承認,但你不是怪人,充其量就是性格和脾氣讓人有點頭疼罷了。”陳琰想告訴周云錦,她在自己眼里不知道有多好,就是怕嚇著這只容易受驚的小兔子。

    “周云錦。”陳琰支著下巴叫她的名字。

    周云錦看他碗里的牛rou幾乎見底了,又把自己剩下的牛rou分給他。“因為你早上的倆雞蛋,上完三節課我還覺得撐呢,現在也不餓。”

    陳琰沒動筷子,正兒八經地問她:“你有把我當過朋友嗎?”

    周云錦抬眼看他,陳琰的目光真誠又直白,刺得她眼睛疼。

    “這么無聊又rou麻的問題。”

    “那我換個問題,如果可以,你愿意當我是朋友嗎?”

    拋開所有他能想到的被她拒絕的借口做假設,陳琰把自己的位置無限放低。

    周云錦緩緩放下刀叉,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

    如果一切都像陳琰曾說的都只是一個遲早會醒來的噩夢,她知道自己一定會比現在輕松快樂甚至恣意很多。她會毫無負擔地接受別人所有的善意,而不是自虐一般封閉自己,專注贖罪;她會和別人分享她的喜怒哀樂,而不是永遠都在克制自己真實的情緒不敢外露。

    陳琰注視著周云錦眼里的瞬息萬變,居然有一種在強迫她的內疚感,于是悄悄碰了碰她的小手指以示安慰:“你別想了,我會讀心術,讀到你的心在回答‘愿意’,這就夠了。”

    說完,陳琰發現她餐盤旁邊的那塊學生銘牌:“新的做好了?”他拿起一看,背面的別針還是歪著的,“這不還是原來那個嗎?”

    周云錦:“被人撿到了,剛還給我。”

    陳琰用力把歪得夸張的別針恢復原狀:“你過來點兒。”

    周云錦下意識傾斜上身,陳琰手臂一伸,居然就擱著桌子親自給她把銘牌別在校服胸前。

    “別動,扎著。”陳琰制止住她要躲閃的動作,“我知道你最近沒有回家,估計我問了你也不會告訴我實話,所以我干脆就不問了。不過,等你有一天愿意敞開心扉,也剛好想找個人說點什么的話,學長隨叫隨到。”

    銘牌戴好,陳琰直視她:“我說得夠清楚嗎?”

    周云錦掩去驚訝,眼眶有些潮濕,點點頭:“清楚了。”

    陳琰愉快地打了個指響:“還得提醒你一句,別忘記答應過我的生日禮物。”

    周云錦:“你……你怎么知道我沒回家?”

    陳琰吃著她給的牛rou說道:“水果鋪的阿姨有點大嘴巴。”

    他之前為了堵周云錦,就在她家附近來回轉悠,覺得口渴就在那家水果鋪買了杯鮮榨果汁。

    那水果鋪就是阿元媽開的那個,看到陳琰背著的運動包的標志就自來熟地聊起來:“小伙子,你也是藝術三高的?”阿元媽來回看看陳琰的個頭和他那身與周云錦同樣式的運動服,“也是練體育的吧?”

    陳琰一聽,覺得有門:“我是,阿姨,你也有孩子在我們學校嗎?”

    阿元媽:“倒不是我家的,是老周家的姑娘。”

    陳琰笑了:“是叫周云錦嗎?”

    “哎喲,你們還認識吶,就是小云錦。”阿元媽自己沒女兒,向別人說起周云錦的時候居然還有幾分炫耀的意味,和陳琰說了一堆有的沒得,最后才把話題繞回來,“小伙子,你找她?我看你在這條街晃悠幾天了。”

    “呃……”陳琰有點猶豫,不知道自己如果承認了會不會給她帶來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阿元媽就自動把他的猶豫當做肯定的回答了:“那可不巧,她好多天沒回來了呀。”阿元媽一臉惋惜和無奈,“老周啊,心狠的!那女兒腦袋都破了,還給趕了出來,嘖嘖嘖,幸虧哦,小云錦也是有朋友的。”

    阿元媽想到兇巴巴的陳牧雷,冷不防打了個寒顫。

    之后,陳琰就在周云錦回家的必經之路——幼兒園附近守株待兔。終于逮到她那天,其實陳琰本想問一問這個事的,結果周云錦一開口就是一句“回家”的謊話。

    謊言,很多時候并非有意隱瞞,而是人們的一塊遮羞布。

    如果硬是把謊言戳破,你無法想象那個人將會有多難堪。

    于是陳琰什么都沒問,他想等周云錦主動坦白,又怕如果他不先表個態,她壓根就不知道有人愿意等她,愿意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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