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凱雖然為人有點粗心，經(jīng)常丟三落四，可對我很細心。他爸過世得早，現(xiàn)在他是家里的支柱，還供meimei讀大學，要是丟了工作……阿灝我水舍里唯一的研究生，還有潛水資格證，深得我心，我也舍不得他……”

    “行了，別糾結了。”秦初晗幫它選，“阿灝吧，學歷高，英文好，兩年留學經(jīng)歷，還有潛水資格證，你也說了，他深得你心。”

    北極星難以置信：“只能留一個嗎？”

    山動什么時候變得這樣無情了？

    秦初晗卻又搖頭，肯定地說：“是你只能帶走一個。”

    “我只能帶走一個，我能去哪……里？”北極星慢半拍的反應過來，愣愣地抬頭看她。

    秦初晗目光嚴肅的望了它一眼，復望回手中的‘文件’，清了清嗓：“放歸同意書，這是草稿，不是正式文件，前面是你的生平簡介，來歷什么的，先不念了。”

    她直接翻到末尾：“綜合以上情況，作為山海野生森林動物園的一園之長，同時也是山動的全權擁有者，本人秦懷遠決定放歸北極星，放歸形式包括但不僅限于與w國維塔海洋生物野化基地的合作，即日開始生效。”

    北極星進入靜止狀態(tài)。

    連呼吸都被遺忘。

    秦初晗的表演到此結束，重新蹲下，笑著道：“采訪你一下，得知即將踏上回家的路，心情如何？”

    北極星直渺渺的立在水里，像扔在游泳池里大號充氣玩具，紋絲不動。

    秦初晗換了個角度打量它，繼續(xù)匯報：“我從帝都回來的時候，野化基地那邊就準備就緒了，一直在等這份同意書。”

    話到這里，北極星稍微緩過來一些，勉強維持鎮(zhèn)定，和她搭話：“你剛才說同意放過我的是老秦，他什么時候有那么大的權利了？”

    “因為發(fā)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情況，現(xiàn)在山動屬于我爸，而將來……”秦初晗話不盡然。

    “我要走了你們才真正當家，這樣弄得我好糾結，忽然就不想走了。”北極星語無倫次，不受控制的擺動起尾鰭，小宇宙要爆發(fā)了。

    “放歸你的公告都發(fā)出去了，不走是不可能的。”秦初晗可沒打算讓它繼續(xù)賴在這里，“就這幾天了，你做好準備，好好和最后幾批游客道——”

    北極星猛地側身扎進水里，‘別’字才從她口中溜出來。

    秦初晗整個人一頓，望著還在蕩漾的水紋，沒轍的笑了：“今天的反射弧有點長啊！”

    北極星沒在水底呆太久，用最快的速度沖到底部，利落回身，大力擺鰭，以全勝姿態(tài)，沖出水面！

    在半空中短暫停留的半秒，它甚至專程確定秦初晗的站位。

    秦初晗也是接觸到它目光的那一剎，意識到它要干嘛。

    北極星龐大的身軀向她那方向傾倒過去，嘴里還發(fā)出滿足的‘啊’的一聲。

    重物撞擊水面，掀起一片頗具氣勢的水浪，不偏不倚的向秦初晗蓋過去。

    嘩——

    頑皮的水珠四濺開，在正午陽光的照耀下不斷折射出奪目的光，充滿整個水舍。

    秦初晗只來得及把眼睛和嘴巴緊閉，此刻渾身都濕透了，僵直的站在池邊，縮著脖子，垂在肩側的左手還攥著放歸同意書……的草稿。

    然后，北極星自若的游到她腳邊，學著她之前的口吻：“采訪你一下，接受了我的最高誠意后，心情如何？”

    秦初晗抬起右手抹了把臉，將貼在臉頰上的幾縷發(fā)別到耳后，試圖平復的做了一個深呼吸。

    也可能是火山噴發(fā)前的醞釀。

    接著，水舍里響起女孩子最大分貝的尖叫：“誰要你這種誠意！狗東西！”

    “啊，不喜歡嗎？可是不能收回了怎么辦。”它洋洋得意。

    *

    午飯前還得回家換身衣服，心情卻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喜悅，秦初晗覺得自己離瘋掉不遠了。

    笑著走出水族館，發(fā)現(xiàn)男朋友等在外面。

    他開來一輛純白的雙人座觀光車，旁邊空出來的座位上，疊放著一張干凈的薄毯。

    確定了，是人類高質量男朋友。

    秦初晗鉆進車里，把毛毯展開裹在身上，眉開眼笑的望著前方的道路，不可思議的口吻：“這么料事如神的嗎？”

    “本來已經(jīng)快到食堂了，你爸跟我說你在這里，于是我就想，你可能會遇到這種情況。”祁應琛表情回味。

    秦初晗比較在意的是：“你聽到我罵它了？”

    祁應琛故作糾結：“身為一名動物學家，聽到女朋友罵虎鯨是狗東西，一時不知道該做糾正，還是替人類的好朋友叫屈……”

    “你也可以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送我回家換衣服，我們再一起去食堂吃飯，把表面的和平維持下去，我也好放你一馬。”

    音還未落，白色的小車發(fā)動起來，迎著風，駛向北區(qū)宿舍。

    *

    這天晚上十點，與文森教授視頻會議，次日開始著手辦理各項手續(xù)。

    之后的一段時間，來跟北極星道別的游客只多不少。

    水族館每天都會舉辦不重樣的小活動，給未滿14歲的孩子們贈送周邊禮品，每位游客都會獲得一枚紀念胸章，官博上的轉發(fā)抽獎一波接著一波……

    其他同行大呼內卷，也開始正視自家現(xiàn)狀，琢磨著能做點兒什么。

    動物園的核心看點永遠都是動物，只有把孩子們養(yǎng)好了，才能吸引更多游客，才能賺錢，才能將這份事業(yè)繼續(xù)下去。

    每天，山動的官博都會在正午準點發(fā)布北極星的文創(chuàng)設計。

    全套28張的鯨類科普卡片，出自攝影家陳勝利之手的北極星影集，與本土積木廠聯(lián)名的北極星積木套盒……

    整整一周，有網(wǎng)友嚼出味兒來，總覺得離別的日子不遠了。

    終于，在六月的最后一天，踏上歸途！

    天還沒大亮，伍衡已經(jīng)蹲在水族館外開起直播。

    館外拉起各種各樣橫幅，大多數(shù)來自其他館舍，還有幾條是牧動、海動這些老朋友送的。

    橫幅的內容嘛……

    正經(jīng)一點就祝北極星開啟新的鯨生順順利利，愿它在大海里日游千里。

    不太正經(jīng)的那可真是五花八門，出奇制勝……

    昨天秦初晗他們過來幫忙的時候，已經(jīng)笑過一輪。

    今天伍衡穿著人字拖從宿舍那邊走過來，帶著早起看直播的觀眾老爺們又笑了一輪。

    外地網(wǎng)友還發(fā)彈幕讓山動把橫幅保留好，不能親自跟北極星道別，暑假也要來水舍打卡，跟這‘盛景’合影留念。

    在內陸，運送一頭虎鯨可是大新聞！

    所以十點整，在水族館的一樓前廳會有一場小型說明會，對北極星的運送過程做詳細說明，官博會同步直播，由老秦親自主持。

    這次運送全程均由陸氏國際贊助，光是那輛在海洋生物專家建議下改造的專業(yè)運輸車都耗資百萬。

    兩天前，陸氏生物科技的官博專門發(fā)了一篇長文展示運輸機上的高端設備，為保證這次旅途的安全，應急方案準備了三套，還在留言區(qū)悉心回答網(wǎng)友的提問。

    航空公司不甘示弱，給關心北極星的朋友們介紹了具有飛十年國際航線的老資歷機長！

    最有意思的當屬空乘選拔，沒錯，是選拔！

    先填表，過初始還有面試，聽說家里養(yǎng)著小動物的有天然優(yōu)勢。

    大家都在為北極星順利度過高空環(huán)境下的二十小時，盡著自己最大的努力。

    伍衡拿著gopro轉了一圈，時間也還早，

    他坐在水族館前的臺階上，和觀眾老爺們肺腑。

    一轉眼，他已經(jīng)在動物園做了大半年的直播，從生疏得搞不清鏡頭方向，到現(xiàn)在開播立刻進狀態(tài)，單口相聲說來就來，即便連續(xù)一個月去同一個館舍，每天都能講不同的內容……

    他感覺自己磨煉出來了，普通話越來越標準，越來越喜歡動物園，熱愛這份事業(yè)！

    以上，離不開大家的支持。

    “咱們動物園能開啟放歸北極星計劃，最大的底氣，還是來自你們。”說到這里，他感觸的停頓了下。

    彈幕紛紛開始刷：不要哭！

    伍衡氣笑了，跟衣食父母瞪眼睛：“誰說我要哭了？我是想真心想跟大家道一聲謝，不過我好想也沒什么資格……一不小心這‘天’被我嘮大了啊，哈哈哈……扯那么多，其實我和你們一樣，激動、期待，莫名其妙的樂呵，跟過年一樣！這不是我們山動第一次做動物放歸，但虎鯨是第一次，我想，應該也是最后一次。”

    有網(wǎng)友在彈幕上問：【xx查上，山動的法人、法人代表發(fā)生了明顯變動，能說說嗎？】

    伍衡看了一驚：“你們知道得太多了，我只能說，你們看到什么就是什么，畢竟xx查做不了假。”

    網(wǎng)友繼續(xù)追問下文，他打馬虎眼求大家給自己留條生路，小boss正看著呢。

    與此同時，直播間正上方出現(xiàn)信息：山動一霸秦初晗送出‘銀河系的光輝x10’

    伍衡眼睛直了！

    網(wǎng)友趕緊幫播叔走流程：好家伙！出手就是12萬8，老板霸氣！叩謝老板！

    伍衡笑得合不攏嘴，為了節(jié)目效果，又做驚恐狀夸張的問：“該不會是遣散費吧？！”

    秦初晗回復：【那不能，今天日子好，提前把份子錢給了。】

    此話一出，可不得了！注重參與感的網(wǎng)友們瘋狂刷彈幕——

    【什么？！！播叔你居然有對象？！】

    【播嫂照片放出來看看，讓我們認識一下這位救苦救難的活菩薩！】

    【以前一直聽你說‘我女朋友說，我女朋友怎么樣’都當你在自娛自樂，沒想到你還真有……】

    【講一個恐怖故事：播叔要結婚了。】

    【第二個恐怖故事：閃電和皎月的崽已經(jīng)四個月大了。】

    【我今天就在直播間住下了，沒準待會兒能看到山動絕色祁教授跟小秦總求婚。】

    伍衡直夸最后這條彈幕有創(chuàng)意！

    敢想敢說，他很期待！

    *

    這天秦初晗也起得很早，六點半不到，于一片怡然舒適的寧和中，自然醒來。

    枕邊摸到手機，先刷微博，再看直播。

    等伍衡帶觀眾老爺們今天的流程，她順勢送出早就準備好的禮物，把氣氛炒起來。

    彈幕正熱熱鬧鬧的從屏幕上方掠過，霸道的熱流自身后涌來，她被男人占有的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