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有什么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

    易瀟安語氣有些急，眉目之間都像是在看一個任性的孩子一樣，因為一些原因而耗費著大量的時間精力金錢，去做一件任性的、無意義的、甚至以后回想起來會后悔的事。

    而顯然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懷疑那個一些原因就是她自己，并且會歸咎于自己身上，背上更多的自責(zé)與不安。

    舒顏看了她一會兒，胸中那股憋悶的堵勁兒又涌上來，她不動聲色地吸了口氣，用總裁的固有姿態(tài)道：

    有，有做過考察。單獨開咖啡館的確難以盈利，所以考慮了藝術(shù)主題。地理位置和經(jīng)營團(tuán)隊成熟的情況下，盈利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要多久的時間呢？我記得很久之前，舒總的時間就是可以按小時等量換算金錢了吧？易瀟安墨色秀眉仍鎖著，眼神中也是顯而易見的擔(dān)心。

    小安舒顏避開她的目光：我來這里，是我自己喜歡這里的氛圍。沒有其他原因。

    如果以前我給了你工作第一，只考慮經(jīng)濟(jì)價值的觀念。那從今以后，你可以試著改觀。

    不過有一點也許你可能想知道，我接手了明宇集團(tuán)的海外市場，會有兩年駐派美國拓展業(yè)務(wù)的時間。所以在這里擁有一家可供休閑的私人咖啡店，也許聽起來并不是那么難以接受。

    舒顏以一種略微退守的姿態(tài)說了這些話，像是在說服著她，易瀟安看著她幾乎有些小心的眼神，兀自低了下頭，手指在袖子里縮了縮：

    抱歉，剛才是我想多了，我還以為你來這里是因為

    因為什么？舒顏對上她的目光。

    易瀟安在原地停頓了一下，輕輕咬了一下嘴唇：沒什么。

    舒顏抿了抿唇，雙手相互交疊了一下往背后的椅子上靠了靠：所以現(xiàn)在，還聊會員卡？

    舒顏和易瀟安一起等在樓下的時候，從二樓下來的人見一個驚訝地WOW一聲。走在最前面的是Iris，沒等她和易瀟安說小話，舒顏就大方地走上前伸出手用英文道：

    怎么樣，咖啡味道還好嗎？

    Iris愣在原地，那天她還對這個貿(mào)然找上門的女人充滿警惕，怎么忽然她就好像成了這家咖啡館的老板

    Iris一時間沒有伸出手，一旁的日本女孩子覺得這樣太沒有禮貌，趕忙伸出手輕輕地和舒顏握了一下，用她禮貌清甜的聲音回復(fù)：咖啡很好喝。請問您是這家店的主人嗎？

    舒顏微笑了一下，自我介紹道：是，我就是店主，來自中國A市，可以叫我Yan.

    劉暉走過來和她握手，那天在易瀟安家吃火鍋他也在，也記得這個開著賓利找上門的女總裁。

    所以，Yan女士和Ann在國內(nèi)時候就認(rèn)識？

    很熟。舒顏大方和他握了一下手。

    劉暉松手，他個子很高，可能是喜歡過同一個人具有的那些共同默契，劉暉猛地回想起之前易瀟安拒絕他的那天晚上說過的話。

    她說她沒有談過戀愛，但是，她很喜歡過一個人。

    能讓易瀟安很喜歡過的一個人

    劉暉又打量了一遍面前的女人：你現(xiàn)在有女朋友嗎？他用中文問。

    易瀟安詫異地抬頭看了一眼劉暉，舒顏卻并不在意他有些冒犯性的問題：當(dāng)然沒有。

    那就最好。劉暉聳了聳肩。

    Jack和Grace看了半天，大概也看明白了是什么意思。這位看起來就很有錢的女士是易瀟安在國內(nèi)的朋友，剛好在這里開了這家咖啡店。

    至于為什么之前沒告訴易瀟安，而是以這樣的方式忽然見面，Jack并不清楚，而見識過她能包場點映電影的Grace瞬間明白了不少。

    她的臉上出現(xiàn)了鮮有豐富甚至掩藏不住的表情，舒顏和她握手的時候腕上的手表微微甩動。銀色表帶在燈光下發(fā)著細(xì)閃的光，Grace幾乎是怕甩壞這支雖然不知道具體價格，但看起來就是賠不起樣子的手表，握手的動作都不自覺地輕起來。

    剛才Ann和我說了關(guān)于會員卡制度的問題，我會參考她的意見進(jìn)行修改。舒顏說完之后走到吧臺點餐區(qū)后，從里面拿出五張質(zhì)感很棒的卡片。

    當(dāng)然作為第一批提出建議的客人，這幾張會員卡可許能算作這個問題的酬勞。或者，還能交個朋友。

    舒顏之前就在美國待過兩年，對于他們慣有的說話方式和習(xí)慣有著自己獨特的交際手段。

    眾人看著卡面上高級的燙金英文，以及背后印著的可以享受的權(quán)益，一時間都不知道是否能這么心安理得接受。

    幾個外國人尚且警惕，劉暉先走了過去把卡片接過來，邊說同等回報，他們也會在學(xué)校里為她的咖啡店進(jìn)行宣傳。

    舒顏笑了笑，似乎也并不在意宣傳和之后的業(yè)績。

    舒顏只拿出五張卡片，劉暉按照固有的思維分發(fā)，他覺得易瀟安應(yīng)該是不需要憑借卡片就可以享受這些權(quán)益，發(fā)到最后自然而然地沒有看她。

    易瀟安看了看她們都有的卡片，又抬頭看了一眼舒顏。

    她的表情像是有些疑惑，想問什么，最終也沒問出口，眼睜睜地看著她們把卡片裝起來道謝。

    所以，可以看三樓畫展的活動日期可以告訴我們了嗎？Iris撅了撅嘴問。

    其實她從第一次見她起就感覺到她和Ann的關(guān)系不一般，很可能就是在國內(nèi)曾經(jīng)傷害過易瀟安的人，但現(xiàn)在看她出手闊綽，易瀟安好像也不怎么介意了，自己的偏見就稍微減輕了那么一點。

    還沒有定好。已經(jīng)定好的一個日子在半年后，其他的還需要店里經(jīng)營商量。舒顏看著這個咋呼的法國姑娘，一本正經(jīng)回答著她的問題。

    已經(jīng)快到晚飯時間，眾人看到舒顏和易瀟安可能還有什么話要說，就都先結(jié)伴告別了。

    留下的Grace看了一眼這位穿著美艷的亞洲總裁，又看了一眼旁邊容貌清麗很有神秘感的室友，兩人站在一起，再加上在這樣裝飾空間內(nèi)，Grace一瞬間明白了多余兩個字的真正含義。

    她慢吞吞轉(zhuǎn)身，剛要往外走，易瀟安就趕忙叫住她：Grace你不等我嗎？

    你還會回公寓嗎？Grace看著一旁抱著一只胳膊靠在吧臺上的舒顏真誠發(fā)問。

    易瀟安蹙了蹙眉：當(dāng)然。

    她看到Grace在看舒顏，明白了她的意思，撩了一下頭發(fā)解釋道：哦是這樣，今天的相遇的確也是巧合，我們剛剛已經(jīng)聊過了。

    Yan有她自己的生活，我們沒有打算一起進(jìn)行晚餐。

    易瀟安說完之后俯身，將白色羽絨服的拉鏈從底下拉到脖子處。她拉羽絨服的時候背對著舒顏，久久沒有聽到舒顏有關(guān)晚飯的建議邀請。

    易瀟安起身，剛要轉(zhuǎn)身和舒顏告別，就見她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道：時間不早了，我剛好要出去，順路送你們回去？

    外面可能又要下雪了。

    Grace和易瀟安看了一眼窗外，天空的確已經(jīng)變成了一種濃郁的黑藍(lán)色。沒等她們再拒絕，已經(jīng)有服務(wù)生遞上了舒顏的黑色呢子大衣，她拎過鉑金扣皮包，從里面掏出鑰匙：

    在門口等我。

    舒顏的車停在后院，今天還是那輛賓利，Grace還是第一次坐這樣的豪車，站在車前看了一會兒，自覺地指了指副駕駛對易瀟安道：你坐這兒。

    又指了指后座：我坐這兒。

    易瀟安和舒顏上了車，舒顏系好安全帶，回頭告訴Grace后面有蘇打水可以隨便喝之后就戴上眼鏡發(fā)動車子。

    Grace說了聲謝謝，下一秒就發(fā)出了一聲小小的驚呼。

    易瀟安回頭，發(fā)現(xiàn)她手里拿著的是一幅很高檔的耳機(jī)。舒顏也轉(zhuǎn)過頭，看到她的驚訝后，按動了一個按鈕，后排座椅上的車載電視緩緩升起：

    你可以連接試試音質(zhì)，足夠四首歌的時間。

    真的嗎？Grace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又轉(zhuǎn)過去看了看易瀟安。

    易瀟安知道她一直喜歡音樂，也只是點了點頭。

    Grace小心翼翼將耳機(jī)戴上，連接到車載電視之后就開始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里。

    從這里返回公寓的路口沒有直接轉(zhuǎn)彎口，需要繞一段路程的大圈，正如舒顏所說的，四首歌的時間。

    其實剛剛易瀟安和她也并沒有說多少，她當(dāng)時沉浸在誤會了舒顏的尷尬中，說的幾句話都在下意識逃避。

    好像還有很重要的問題沒有問

    正逢紅燈，舒顏踩下剎車，易瀟安看了一眼后視鏡，卻正好在后視鏡中對上帶著金絲框眼鏡女人的目光。

    舒顏微微抿了抿唇：有什么想說的嗎？

    易瀟安的目光不自覺往后瞥了一眼。

    舒顏會意，指了指車前的歌曲播放進(jìn)程，Grace放的貌似是一首搖滾樂，整個人都在后座極力地克制住自己想rap的動作。

    聽不到。舒顏指了指耳機(jī)：識別人聲自動降噪。

    易瀟安看了一眼后面的確毫無反應(yīng)的Grace，蹙了蹙眉：我不是怕被聽到。

    舒顏莞爾。

    易瀟安眉頭沒展開，看到舒顏的表情，最終吸了口氣道：你會經(jīng)常在店里嗎？

    應(yīng)該不會。舒顏回答。

    那你只給了她們會員卡。易瀟安小聲嘟囔。

    ？

    舒顏愣了一下：從剛剛出來到現(xiàn)在，你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嗯。易瀟安悶聲應(yīng)了一聲。

    這個很重要嗎？舒顏有些好奇，語氣雖然是正常的疑問句眉梢卻已經(jīng)上挑，看著易瀟安像是有些低落的表情，眼中是掩飾不住的一點笑意。

    不重要嗎？易瀟安有些茫然。她知道舒顏給或不給她都有理由，可是剛剛唯獨自己沒有拿到那張會員卡的時候，還是有一種奇怪的低落感。

    她們手里被認(rèn)識的是卡，可你認(rèn)識的是我啊。舒顏感覺她從來沒有給人解釋夠這么淺顯的道理，一時間倒是有點不知道該怎么措辭。

    可你會經(jīng)常不在。如果你不在的時候，我想去這家咖啡館，我還是沒有會員卡。

    不過我可能也不會經(jīng)常去。易瀟安說完之后像是自己也覺得有些無理，又快速轉(zhuǎn)頭找補(bǔ)了一句。

    舒顏幾乎是要笑出來，用手撐著車窗微微咳了一聲。

    她想說那是因為她早就已經(jīng)和經(jīng)理服務(wù)生打過招呼，風(fēng)景最好的包間只為她一個人預(yù)留著，只要她去就不會收取任何費用。

    想了想最終沒有說，伸手拉開車側(cè)的儲存柜，從里面拿出一張自己的鍍金邊黑色名片遞給她：這個，金卡，比他們的優(yōu)惠還多，行嗎？

    易瀟安看著這張明顯是漢字名片的卡片，有些狐疑道：真的？

    你可以改天親自試試，到時候可以直接要求去風(fēng)景最好的包廂。

    什么時候都行？

    什么時候都行。

    易瀟安把這張看起來就很昂貴的名片拿在手中，又看了一眼舒顏，最終鼓了下腮幫子，和舒顏說了一聲謝謝。

    汽車即將行駛到公寓樓下，Grace還沒有摘下耳機(jī)，這半天好像也的確沒聽到她們在說什么。易瀟安手里拿著舒顏的名片，看了一會兒才忽然反應(yīng)過來。

    她剛剛注意力一直在會員卡上，再加上接受了舒顏說的那個來這里開咖啡店的原因，一時間發(fā)現(xiàn)自己忽略一個很關(guān)鍵的問題。

    那個

    舒顏已經(jīng)踩下剎車?yán)鹆耸謩x。

    Grace可能還以為只是在等紅綠燈，并沒有第一時間摘下耳機(jī)。

    還想問什么？

    算了，已經(jīng)到了。

    舒顏指了指車上第四首歌曲的播放倒計時：還有32秒。

    你為什么會忽然來做明宇集團(tuán)的海外市場？易瀟安不再磨蹭，直接抬頭問道。

    因為明宇需要我。

    不會，你絕對不會因為明宇丟開顏藝兩年，我知道你舍不得。易瀟安太了解顏藝對舒顏的重要性了。

    四目相對，車內(nèi)的氛圍像是陡然被拉近，舒顏看著易瀟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確定嗎？

    我確定。易瀟安看著音樂一點點流逝的倒計時加快語速問道：所以可以告訴我真正的理由嗎？

    音樂的白色實線進(jìn)度條即將推滿，易瀟安盯著那個倒計時04、03、02

    幾乎是在后座的Grace摘下耳機(jī)探過身體的同時，舒顏道：是因為你在這里，可以嗎？

    作者有話要說：

    Grace：我不是真的人但你倆是真狗。感謝在20210331 00:07:53~20210401 01:54: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gyj 151瓶；小餅干 44瓶；滄笙踏歌 20瓶；爬墻回來了、Sunrise、竍祤 10瓶；春風(fēng)十里 5瓶；末汐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59章

    What？

    剛好摘下耳機(jī)的Grace仿佛替易瀟安問出了她的驚訝。

    三個人六只眼睛，舒顏看著易瀟安，易瀟安看著舒顏，Grace在兩人之間看來看去。

    十幾秒鐘過后Grace發(fā)現(xiàn)氣氛不對，嘟囔了zwnj;句我先下車了Bye之后就迅速開門跳了下去。

    舒顏感覺這是她見過易瀟安這位室友動作最快的zwnj;次。

    冷空氣zwnj;瞬間鉆進(jìn)車?yán)铮诪t安下意識避開目光。

    聽到了，對吧？舒顏抿嘴的時候臉頰上會出現(xiàn)zwnj;個淺淺的酒窩。

    啊易瀟安低著眼眸回答，她的聲音有些含糊，沒有流露自己的任何態(tài)度，仿佛在等著舒顏的下zwnj;句我開玩笑的不必在意。

    可是舒顏沒有再說。

    她一直看著她，仿佛用眼神重復(fù)了zwnj;遍她的答案。就這樣說過了，不靠近，小心翼翼地等待著她的每一個開心或不開心的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