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斯頓手指指了指第三幅。

    嗯，是。大概違和感是在這里。

    除了第一幅，所有畫中女主角的視線凝聚點都不在畫框外，筆者的角度都有點兒嗯，偏。

    像是偷偷看著，觀察著。想做點兒什么。

    發(fā)現(xiàn)自己不受控制地被這些畫吸引，史蒂夫不得不歸攏自己的思緒：呃我能知道我們?yōu)槭裁磿霈F(xiàn)在這里嗎？

    本來是買畫買花坊的。羅伊斯頓瞇眼。

    現(xiàn)在呢？

    不知道。再看看。羅伊斯頓移開視線。

    史蒂夫之前主修的就是美術(shù)，對于這些還是有些理解的。

    門口沒有設(shè)置歡迎的牌子，只是一張畫，散發(fā)著一種，如果你也被吸引了，可以走進來看一看，但是其余的并不會有。

    這些畫絕不是放出來拍賣的。

    更像是嗯，展示？炫耀

    啊，不對，炫耀好像不太合適形容這種愛情

    明顯上展示的是一段旅程。但這種展示好像暗示著一種不太美好的結(jié)局。

    史蒂夫沒來由的覺得有些壓抑。

    即使這里的布置非常地用心，每一幅畫都能看到用心和愛意。

    我決定了。羅伊斯頓臉一板，我得帶走安珀。不能留在這里。

    史蒂夫拽了下他的胳膊，我不覺得畫的主人是打算拍賣這些的。

    我會讓他交出來的。羅斯伊頓轉(zhuǎn)身繼續(xù)沿著畫鋪開的路走。

    史蒂夫扭頭看了眼第三幅畫，燈紅酒綠里女人眼睛里全是茫然和讓人憐惜的脆弱。這種脆弱，在這種環(huán)境里莫名地帶著讓人想問問她還好嗎的感覺。

    可能筆者的感情比自己更深刻一點兒，因為筆者眼里的女人美到散發(fā)著微光。

    史蒂夫移開視線，皺眉。

    接下去，筆者知道了安珀是個模特，還是個不那么拿得出手的平面模特。她和所有在大城市掙扎的年輕人一樣，努力，上進，不服輸。

    但一次次失敗，一次次被現(xiàn)實擊碎。

    有一張是大雨里，被工作組拋下，一個人在深夜的街道里被淋成落湯雞的女人。

    暗灰色調(diào)里，斑斑點點，五彩的霓虹燈光讓她的臉上產(chǎn)生了奇怪的光影，像是一個正在緩慢成型的扭曲異物。

    史蒂夫眉頭夾得越來越深。

    羅伊斯頓越過那副畫往樓上走了。

    史蒂夫猶豫了一下，跟上去了。他有些在意接下去的畫。

    樓道中央是一副很雜的畫，第一眼甚至有些臟。史蒂夫還是一眼就找到了主人公。畫上的女人帶著口罩，手里有一堆工具，站在混亂的工作組邊緣，遠遠看著鎂光燈下的另外一個女人。

    史蒂夫手動了動，臉色古怪。

    羅伊斯頓和誰交談的聲音從樓上傳來，史蒂夫發(fā)現(xiàn)自己又走神了，跟了上去。

    我想買下所有的畫。

    我說了，這些畫不賣。

    和他說話的人聲音有不情愿，但是還算禮貌。史蒂夫頓時無力，幾步跨上去：抱歉，他不是

    然后他話卡在了喉嚨里，微微瞪大眼睛看著樓上正中央一副巨大的畫。上半部分紅色的火光，黑色的水，金碧輝煌的船，和上面扭曲的黑白色人影。

    下半部分是大片的白，金色裙子的女人身上纏滿了黑色的手，人體仿佛被扭曲成詭異的一段段。

    比例失調(diào)顯得非常巨大的女人，雖然倒在底下，卻像是正在被黑色的手拽下神壇，要撕碎的神女。

    壓抑到極點。

    破碎的不止是這個叫安珀的女人，筆者一種隱秘的期待和渴望好像也被生生攪碎了。摻雜了瘋狂，痛苦，混亂，不敢置信的一副畫。

    以及惡意，毫不遮掩的惡意和痛恨。

    我很抱歉。史蒂夫的話沖口而出。

    她已經(jīng)死了。你得放過她。她絕不會達成你的期待了，你失敗了。羅伊斯頓淡淡道。

    你閉嘴！

    白色襯衣，穿著連體工裝，褲兜里塞了一個畫鏟的男人本來是很溫和禮貌的，甚至在史蒂夫開口前，一個略帶哀傷的笑容即將成型了。

    但羅斯伊頓一開口，他的表情瞬間就猙獰了起來。

    史蒂夫看著男人的臉，微微抿了下唇。

    抱歉。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tài)，男人干咽了一下，低斂眉眼，似乎非常哀傷，我只是太傷心了。

    史蒂夫再次看了眼正中央那副畫。

    看樣子，博文來這里并不是無的放矢。

    畫里的女人應(yīng)該是死于之前輪船事故的，他應(yīng)該認識她。

    我居然讓她給你打了電話。羅斯伊頓站了一會兒，緩慢地露出一臉吃到壞東西的惡心表情，我到底是哪根筋抽了。

    男人臉色一凝，猛地抬頭瞪著羅伊斯頓。

    羅伊斯頓回看他：怎么？做的事終于被人發(fā)現(xiàn)了你不應(yīng)該覺得非常興奮嗎？

    您發(fā)現(xiàn)了什么男人喉結(jié)滾了滾，瞳仁震動，不受控制地往前跨了一步。

    發(fā)現(xiàn)了你藝術(shù)的終極。該怎么說破碎的美好？羅伊斯頓手插兜，站直，臉色帶著一絲嘲諷。

    撒旦在上。我居然還透支了一點點，給了她一個電話。他閉眼露出一個非常懊惱的表情，我真是瘋了。

    男人嘴角詭異地出現(xiàn)了一絲笑弧，飛快收斂：我知道你。你是那個超級模特，羅伊斯頓博文。

    我叫詹姆斯。

    我也是個攝影師。他笑出來，喉結(jié)滾動，我能給您拍個照片嗎？我從來沒有試過男人。

    史蒂夫眉毛跳了一下，福至心靈，視線環(huán)顧二樓。抿唇，果然，所有畫的的角度都像是被暗地里的攝像頭拍出來的，甚至還有一副距離近到應(yīng)該是在床的兩側(cè)。

    畫者只是做了更加主觀的修飾。

    我不覺得我拒絕有用。反正你都會偷拍，然后把我塞進去。羅伊斯頓看著他像看下水溝里的老鼠。

    男人臉抽動了幾下，遞出名片的手緩慢收了回去：哈，您真是愛開玩笑。

    啊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我要讓她打電話？？嗯？羅斯伊頓跺腳，磨牙。

    電話？你讓她打的電話。男人緊緊盯著他。

    羅斯伊頓扭頭看他：我后悔了。

    男人的表情管理越發(fā)失控。他像是非常渴一樣，眼睛盯著羅伊斯頓，迫不及待想做點兒什么。史蒂夫注意到他的手都在不正常的顫動。

    抬手捂上自己的嘴，史蒂夫搖了搖頭，抬腳走遠了一點兒，開始到處查看。

    Jesus，博文這體質(zhì)太可怕了。

    我真的以為你愛她。羅伊斯頓煩躁地啃了下自己的指甲。

    她上船是你安排的。她中途離開卻正好遇到迪倫，是因為你讓她去103號房。羅伊斯頓啊了一聲，原地蹦了兩下，shit。

    shit我早該發(fā)現(xiàn)的。

    為什么你們這么可怕？羅伊斯頓咬牙看著在場的唯二兩個人。

    惡魔也快當(dāng)了大半世紀(jì)了，他為什么還是會被獨屬于人類的惡給突然震驚到？為什么？還是說他之前真的就那么傻白甜，看到的世界都自帶濾鏡。

    淦。地獄和人間相比可真他媽核平。

    正在仔細觀察蛛絲馬跡的史蒂夫不管你在說什么我覺得我該和他不一樣。

    報警吧。羅伊斯頓突然道。

    什么？

    男人倏地往后退了一步，隨后強撐著露出一個不解的表情：你們在說什么？

    我要打人。羅斯伊頓皺臉，在他被我打死之前，你要保證警察及時趕到。

    史蒂夫我們需要更多的證據(jù)。

    讓我想想，羅伊斯頓捋袖子，某知名現(xiàn)代畫家見獵心喜，試圖對超級模特羅斯伊頓博文行不軌之事，被揍成了豬頭。

    這是報紙頭條不太能立案。男人要跑，史蒂夫一腳跨到了樓梯口。

    那怎么辦？

    我覺得他畫的人應(yīng)該不止一個。

    男人突然面露兇色，抽出口袋里的畫鏟就沖羅伊斯頓去了。

    羅伊斯頓一腳把人踹飛，然后一頓猛踢：你還跑！還跑??！

    史蒂夫頓了頓，轉(zhuǎn)身，我去找找有沒有別的畫。

    羅伊斯頓繼續(xù)拿腳踹。

    史蒂夫樓上樓下來回走了兩趟，對于慘叫聲充耳不聞，最后盯著樓梯間的畫看了一會兒，腦子里是剛剛自己一眼撇過的房子外造型。

    他伸手撥開了畫，敲了敲墻壁，站遠了一點兒。

    抬腳。

    砰

    一陣煙塵噴出，史蒂夫舞手，看向里面黑漆漆的隔間。

    樓上突然傳來一陣啊啊啊的叫聲，像是一只被惹怒的困獸。

    史蒂夫往上看了一眼，意識到自己會看到什么，深呼吸了一下，鉆了進去。

    然后陸陸續(xù)續(xù)往樓下搬了五十幾幅畫。

    稍微翻了翻，有六個女人。

    平均下來，每個人大概8~9副畫左右。畫的開頭，必然是一副美麗，溫暖的初遇，中間必然是挫折不斷，而最后兩幅都差不多。

    六種不同的自殺場景。

    而六副重頭戲的背后會貼著同樣大小的照片，黑白色的。

    照片上女人們一定穿著第一幅畫的衣服，背景一片黑。

    一眼看去，還以為是蠟像展覽。

    史蒂夫有些反胃，凝神看了一兩秒，罵了一句。

    不是蠟像，是真的塑化過了。

    樓上慘叫聲沒了，史蒂夫看了一眼，半蹲著想事。

    把人打到暈過去的羅伊斯頓走到了被踹開的隔間門口，往下看了看堆在一起，高高的一摞，很嚇人的畫，眼神和史蒂夫?qū)ι狭恕?/br>
    史蒂夫默默把所有畫都倒扣了下來：看來，你這趟警察局，需要交代更多的東西了。

    羅伊斯頓抿了抿唇，突然道：我在這里住了好幾年了。

    所以？

    沒事。羅斯伊頓搓了搓自己的手指。

    史蒂夫準(zhǔn)備報警，按了下手機，被鎖屏上某人的側(cè)臉嚇到了。閉了閉眼睛，他笑著嘆了口氣。但是必須承認，在檢查了那么多讓人惡心的畫之后，看到這個鎖屏心情居然好了許多。

    他按數(shù)字，沒解得開。

    皺眉，再按了一次。

    羅斯伊頓報了串?dāng)?shù)字。

    史蒂夫猛地抬頭。

    我生日。羅斯伊頓拎起自己白白的手，上面一絲淤痕都沒有，要記牢。

    你的生日？史蒂夫愣愣重復(fù)。

    一模一樣，和羅伊一模一樣，這么巧？

    羅伊斯頓歪頭看他：你真罪惡。

    什么？史蒂夫再次被他整懵了。

    我不會搬家了。要遇到更多變態(tài)了。羅伊斯頓咋舌。

    你在說什么？史蒂夫解開了密碼鎖，然后就看到了手機屏幕上撅著朝自己的嘴。

    他看了羅伊斯頓一眼，晃了下手機：你認真的？

    不要換。我現(xiàn)在心情不好，羅伊斯頓提醒他，你換了。我就把你手機砸了。

    史蒂夫先報警，報警。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fā)現(xiàn)我的畫風(fēng)突然變得懸疑了。

    一個奇怪的腦洞。

    因為變態(tài)越來越多，所以紐約開了家專門的瘋?cè)嗽?，參照了隔壁哥譚，就叫《阿薩姆瘋?cè)嗽骸?/br>
    ：）

    第45章 045

    兩輛警車，一輛是被史蒂夫報警引過來的，一輛本來是要來接羅伊斯頓去做筆錄的。在他們搬畫的時候過來的，據(jù)說是歐洛絲給了他們羅伊斯頓的GPS定位。

    羅伊斯頓身上居然有定位，史蒂夫問了一下，他自己覺得沒問題。

    雖然很想說什么，但他最后還是憋了回去。有什么，等手上的事結(jié)束了，一件一件來：）。

    加上史蒂夫開的一輛。三輛車，后備箱都塞了厚厚一摞畫，串成一串跟打劫了畫展一樣開到了警察局。

    史蒂夫和羅伊斯頓被分開帶到了不同的審訊室，史蒂夫如實交代事情的經(jīng)過。當(dāng)然，是羅伊斯頓被那個男人，嗯，覬覦了的編輯版本。

    但是，他沒想到的事，這事雖然是羅伊斯頓自己提出來的。

    但是他最后交代的時候完全沒有掩飾自己就是想揍他，才動手這件事。

    被拆臺的史蒂夫看著對面的警官對。但，他只是看不下去那個男人惡劣的行徑而已。

    而隔壁審訊室進行的審訊和史蒂夫腦子里想的其實不太一樣。

    嗨又見面了。棕色小卷毛，大學(xué)生一樣有些瘦弱的年輕男人沖坐著的羅伊斯頓擺了擺手。

    啊，瑞德！羅伊斯頓目露驚喜，我想你了！

    對瑞德無奈，沖端了杯水給他的警員抿唇小幅度笑了笑。等人走后，把水推給了羅伊斯頓，摘了自己斜跨的方包放到了旁邊。

    看來你又一次找到我們的犯人了。瑞德慢吞吞從自己的方包里拖出文件。

    哦，原來你們知道了啊。羅伊斯頓伸脖子去看他的文件。

    是這幾名女性嗎？瑞德配合的把幾張照片往他面前推了推。上面是幾尊塑化的尸體，和之前那人相當(dāng)有藝術(shù)氛圍的拍攝不同，取證的人拍的顯然更加寫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