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棠春 第5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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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鈺臉色更紅。 陳倏沒有戳穿,虔誠道,“棠鈺,你今日真美。” 陳倏仔細打量她,棠鈺不知道將目光放哪里才好,“方才說過了……” 他隱晦笑道,“你晚些還能聽到……” 棠鈺明顯沒聽明白去,陳倏牽她起身,“同牢禮。” 棠鈺舒了口氣。 同牢禮在外閣間中。 同食五常,同飲喜釀,為同牢禮。 今日的禮節雖然不算折騰,但也耗了好些時間,眼下晌午過去有些時候,陳倏和棠鈺其實都有些餓了。 菜肴是方才洞房禮的時候,旁的喜娘入內置好的,尚余溫熱,用起來剛好。 兩人低頭吃菜,沒怎么說話。 陳倏會給棠鈺夾菜,棠鈺也會給陳倏夾菜,周圍的紅燭,給同牢禮添了不少曖.昧綺麗。 等飯菜差不多用完,兩人說了些話,坐了些時候。 陳倏又拿起桌上得玉壺給她斟酒。玉壺里的酒是方才合巹酒剩余的,同牢禮時要飲完,兆頭好。 玉壺中的酒不多,不醉人。陳倏斟酒的時候,給自己多斟了些,給棠鈺少斟些。 同牢禮時,夫妻舉杯,寓意相敬如賓。 這兩杯酒不需交頸而飲,陳倏和棠鈺各自飲完,又用水盅漱了口。 同牢禮結束,陳倏喚了喜娘入內收拾,起身抱了棠鈺入內屋。 內屋的簾櫳已經換成了大紅色的喜綢,入內時無需撩起,順著她二人身上的喜袍滑至兩旁。 棠鈺才來得及細看內屋中,雕花的喜床,大紅得喜被,家具和窗戶上醒目的“囍”字,以及刻著鴛鴦得紅燭,處處都是喜慶意味,同前日他帶她來這里的時候全然不同,棠鈺從未如眼下這般真實意識到,眼下起,就算是洞房花燭…… 思緒間,陳倏抱她上了喜床,坐下時,身.下的蓮子桂圓隱隱作響,讓人臉色莫名紅了紅。 陳倏沒有一道上榻,而是在她跟前半蹲下,替她脫下婚鞋。 棠鈺怔了怔,“長允……” 陳倏看了看,繡著金絲鴛鴦戲水的婚鞋,意味深長嘆了聲,“鴛鴦。” 棠鈺臉色紅得更厲害。 陳倏笑了笑,又伸手替她脫下另一只,棠鈺不知道應當將雙.腿收回,放在床榻上,還是就這么先坐著好? “喜冊看了嗎?”他溫聲。 棠鈺目光怔了怔,眸間含了春水瀲滟,“……看過了。” “喜娘是說,今日的時間有些長……” 棠鈺知曉他是特意的。 棠鈺半垂著眼眸,沒有應聲,修長的羽睫隨著呼吸得欺負輕輕眨了眨,仿佛心跳聲都要躍了出來。 他卻伸手,握住她的手,輕輕置于自己的臉頰一側,溫聲問道,“阿鈺,你知道嗎?你身上有很特別的海棠清香,小時候就有,但凡靠近,我就知道是你……” 棠鈺微怔。 他繼續道,“驛館時候也是……我那時楞住,從未想過在京中見到你,但你一眼都未看過我,歡.好的時候也是。” “但我一直記得你。” “記得在莞城時,我跑不動,你牽過我,背過我,但從未丟下我;我發燒畏寒,你一直抱緊我,一直同我說話……” “我認得你頸間的海棠印跡,我記得你身上的海棠香氣,從一開始,我知道是你……” 棠鈺眼中氤氳。 “我同大哥起事,并不是因為覺得他是明君,而是家中血債遲早有一日要找天家討回,所以我瞞著太奶奶,是因為知道太奶奶不會同意。我也想過大哥若是失手,我要如何與天家同歸于盡;但在驛館過后,我忽然不想了,我想好好活下去,我想和你一起……” “我想往后的時間,都和你一起……” 他握緊她的手,沉聲道,“棠鈺,我陳倏心里只有你一人,此生也只會有你一人,你可愿不負春色,與我休戚與共,風雨共濟?” 她指尖微綣,輕聲道,“不負春.色,不負君心。” 陳倏愛慕看她,心底的暖意,若水波泅開,起身時,唇.瓣都是如水般的笑意。 “今日才是洞房花燭,過去的不算。”他欺身而上。 棠鈺的手還在他手中,被他握住,放下喜床上的錦帳香幃。錦帳外的紅燭火苗跳躍著,一點點在香幃上映出兩道慢慢靠近的身影。 紅燭帳下,大紅色的喜袍褪下,凌亂碾在喜床上,他輕撫過深碧色綾羅綢緞上的如意花卉刺繡,繡工精致,栩栩如生,她呼吸都緊了幾分,“長允……” 他吻過她唇間,額頭,眼角,也吻過她臉頰,修頸,耳后,至每一寸的柔和與潤澤,似四月春風,夜雨聲后,又若芳草清漫,柳絮溫柔,撩她心扉至秀眸惺忪處,羽睫微微連霧。 香幃錦帳里,皓腕縛羅帶,青絲拂纖腰,她來不及出聲,臉色已紅透。她輕咬住下唇,還是忍不住在他的溫柔里輕嘆一聲。 他伸手扯了一側的錦被覆上,錦被上的金翅蝴蝶在紅燭的微光下金光熠熠,振翅欲飛,既赴九重宮闕,也綴繁花谷底,疾風知勁雨,春和盼景明,一輪輪的溫柔與理智交織著,汗水里藏著歡喜…… 塵埃落定時,他溫柔蹭上她頸邊,輕喚她的名字。 時光安靜處,新婚燕好,唯余一苑錦棠春.色,伴落霞黃昏時,長夜漫漫處。 她記不得去了多少次耳房,在浴桶的水汽裊裊里洗去一身疲憊;也記不得榻間多少次十指相扣,也有相擁而眠。 拂曉初至,紅燭燃燼,她趴在大紅色的錦被上入睡,呼吸均勻,臉頰還有紅潤,身上是他那件喜袍,遮了后背處點點臘梅印跡…… *** 醒來的時候,天色已近大亮。 棠鈺綣了綣,將頭靠在他胸.前,擋住窗外透進來的陽光。 陳倏伸手攬緊她后背,指尖上的溫柔傳來,陳倏微醒,才見她為了躲避陽光,蹭在自己懷里。 兩人今晨都困極,只迷迷糊糊蓋了一件他的喜袍,屋中碳暖燒得很足,兩人擁在一處,喜床的錦帳也厚,不會冷。 棠鈺很少這樣藏在他懷中過,是極盡的親近過后,身體的記憶和熟悉。 她仿佛也知曉他醒了,“什么時候了?” 她一直不怎么有懶睡的習慣,今日是困極了。 陳倏撩起錦帳,看向案幾一側的銅壺滴漏,“阿鈺,我們有些遲了……” 聽他這句話,棠鈺也忽然醒了。 只是意識雖然醒了,卻睡眼惺忪,一身上下仿佛玉骨酥軟,慵懶又有幾分打不起精神。但想起稍后還要更衣,還要畫眉,還要同祖母敬茶…… 棠鈺知曉不能再睡了。 陳倏心中也有數,牽她起身,眸間些許歉意,“今晚好好歇一歇,不胡鬧了。” 棠鈺看著他,他笑著親了親她嘴角。 …… 今日是新婚第一日,雖然不必穿得像昨日一樣隆重,但也是喜慶的紅色。 棠鈺仰首,陳倏替她畫眉,“再等等,馬上就好。” 棠鈺笑道,“是不是畫糊了?” “怎么會?”陳倏調侃,“只是我們家夫人太好看,一般的眉都襯不起……先別動,馬上就好。” 棠鈺越發覺得他應當不怎么靠譜。 稍許,他終于出聲,“好像可以了。” 棠鈺有些不敢看銅鏡里。 陳倏讓開,銅鏡里兩條“毛毛蟲”還是讓她驚愕了好久。 她猶豫了一刻,她究竟要不要頂著兩條“毛毛蟲”去見祖母和舅母,祖母和舅母會不會擔心他們日后夫妻不和睦…… 最后,棠鈺妥協了,“不丑。” 陳倏笑開,“重來。” 棠鈺這才握住他的手,“萬一更丑怎么辦?你要是覺得好玩,我們日后再慢慢玩,先去見祖母和舅母,我自己來好了。” 陳倏俯身親了親她臉頰,“傻不傻,逗你的。” 棠鈺詫異。 他讓她重新閉眼,這回倒是很快,聽雨再睜眼時,兩條“毛毛蟲”沒有了,蛾眉微蹙,輕顰淺笑都很美。 棠鈺轉眸看他,大變活人是嗎? 他笑道,“走了!” 兩人都已換好衣裳,推門出屋中前,陳倏給她系好披風,十一月底臘月初,是燕韓即將最冷的時候,她穿著大紅色的吉服,披著白色的狐貍毛披風(備注:獵殺動物是不對的),他看她的時候,她驚嘆道,“陳倏,昨晚下雪了!” 陳倏才看過去,見滿苑子都堆了一層初雪。 “等等。”陳倏喚了聲。 她駐足。 陳倏上前,將披風上的帽子給她帶好,又牽好她的手,“下雪的時候不冷,融雪的時候冷。” 她看著他,心底微暖。 雪已經停了,又不算厚,去祖母苑中的路還算好走,但是棠鈺走得很慢,她沒提旁的,但陳倏心知肚明。 兩人在院中行得很慢,這處宅子是安排了下人,昨日公子和夫人新婚,今日遇到的小廝和丫鬟都紛紛問候。 陳倏牽著她,笑意都寫在臉上。 等到祖母苑中時,陳磊和陳元都在苑中了,“侯爺,夫人!” 兩人拱手問候。 其實陳磊前晚就在棠鈺跟前改過口,棠鈺到今日還不怎么不習慣。 陳倏牽了棠鈺入外閣間中,老太太正和楊氏說著話,見他們二人來了,茂之驚喜喚了聲,“jiejie,姐夫!” 陳倏和棠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