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司靖微微拖著長音：“蘇令嘉同學(xué)……”

    蘇令嘉腳步?jīng)]停。

    岑司靖忽然一用力，把她拽進(jìn)自己懷里，從身后抱住她，聲音低柔繾綣。

    “誒，那你到底是生氣還是不生氣，可以還是不可以呢？小、烏、龜。”

    第三十五章

    到底可以還是不可以, 其實蘇令嘉也有點懵。

    在她過去的人生中，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題目。

    她可以在工作上大殺四方，因為那些工作對象并不是她放在心上的人。可是岑司靖就不一樣了，她經(jīng)常不知道該如何把握“度”的問題。

    蘇令嘉張了張嘴, 擔(dān)心說“可以”會顯得她很不矜持, 但如果說“不可以”, 又擔(dān)心讓岑司靖傷心。

    月色泠泠, 她就這么呆呆地站在了那里, 垂頭看著地上兩人重疊在一起的影子。

    岑司靖在她頸間深深地吸了口氣, 這才放開她, 將她轉(zhuǎn)過身來, 輕笑：“逗你的。”

    蘇令嘉心中一塊大石頭頓時落地, 大概是他臉上的溫潤笑意讓她有了安全感, 她想了想說：“不是不可以，是現(xiàn)在不可以, 我沒做好準(zhǔn)備。”

    岑司靖嗤地笑出聲，他長指在鼻尖一抵, 擋住微微上翹的唇角, 過了會兒才說：“誒，你真的好嚴(yán)肅好嚴(yán)謹(jǐn)。”

    蘇令嘉心臟噗通往下一墜，莫名想起茶水間外面聽到同事對她的評價——毫無情趣。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但岑司靖又低低開口，截住她想說的話。

    “不過真的很可愛。”

    蘇令嘉只覺得心情坐了一趟過山車，整個人又因為他這句“可愛”而愉悅起來。

    岑司靖揉揉她的后腦勺：“走吧，送你上去。”

    蘇令嘉嗯了一聲，想了想，又挽住他的胳膊, 與他并肩走著。

    快到電梯時，她想起些什么，抬頭看向岑司靖：“我以前做了一件很蠢的事，但是呢，剛才在你外婆家的時候，我突然明白我當(dāng)時有多蠢了。”

    岑司靖好奇挑眉：“什么？我知道嗎？”

    蘇令嘉別過臉，慢悠悠道：“你當(dāng)然不知道啊……”

    她想起當(dāng)初收到那封回信之后，岑司靖來找她周末一起去書店。她就好像一只炸了毛的刺猬，把自己蜷縮成一團(tuán)，用堅硬的刺對向他，冷冷地說：“我不去。”

    再后來，岑司靖又找過她幾次，都被她拒絕了。那時的她實在想不通，也不敢想，岑司靖到底什么意思，為什么他的言行會那么矛盾，為什么他用那么難聽那么傷人的話拒絕她，卻還能若無其事地來跟她做朋友。

    那時的蘇令嘉陷入了一個死循環(huán)，最后，她只好以割裂的方式來結(jié)束這種循環(huán)。

    那天陽光很好，他們站在學(xué)校后門外的公交車站。

    蘇令嘉告訴岑司靖：“我要專心學(xué)習(xí)，我跟你不一樣，你輕輕松松就能考上名校，我不行。我現(xiàn)在取得的成績都是在被窩里熬夜背書得到的，我不聰明，家里也沒條件讓我浪費多余的精力。所以，麻煩你不要再來煩我了。”

    蘇令嘉還記得當(dāng)時岑司靖臉上的錯愕。

    他抓住她話中的兩個字：“浪費？你覺得跟我相處是浪費多余的精力？”

    “對。”蘇令嘉看著他，心中帶著微妙的痛快。

    因為自己被刺傷，所以也要刺痛讓她痛的人。

    岑司靖點著頭：“好，我知道了。”

    懶洋洋的陽光忽然變得刺眼，蘇令嘉眸光閃爍，最終冷硬地將視線從他臉上移開。

    公交車到站時，岑司靖又問了她一句：“那高考之后呢，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蘇令嘉驀然想起“你又黑又胖，憑什么讓我喜歡你”，她扶著車門回過頭，嘲諷地扯了扯嘴角，像是維持最后的體面。

    可是上車之后，當(dāng)公交車晃晃悠悠地開遠(yuǎn)，將岑司靖遠(yuǎn)遠(yuǎn)地拋在后面，蘇令嘉才捂住臉，無聲地流下眼淚。

    思緒從回憶中抽離，電梯上行至三十二樓，兩人出了電梯，蘇令嘉又說：“等我以后想好怎么說了，再告訴你。”

    岑司靖微微抿唇，看了她一會兒才道：“你越這么說我越好奇。”

    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走到門口。蘇令嘉刷卡開門，轉(zhuǎn)身對站在門外的岑司靖說：“其實就是我做過一件讓你傷心的事，等我想好怎么說，我再告訴你。”

    岑司靖濃密的睫毛微微翕動，過了會兒，他雙手環(huán)住蘇令嘉的腰，問她：“多久的事？”

    “很久很久了，快十年了吧。”

    岑司靖噗嗤笑了出來，微微俯身對上她的視線：“你真的是只烏龜嗎？你的時間是不是靜止的？”

    蘇令嘉沒明白他的意思。

    岑司靖輕笑：“可以復(fù)盤過去，但不必為過去太耿耿于懷。成年人的世界有很多事情需要承擔(dān)，沉溺過去會被拖垮的。”

    蘇令嘉愣了三秒，也不知怎的，突然角度刁鉆地問了一句：“那你對我，是沉溺過去還是承擔(dān)現(xiàn)在？”

    岑司靖原本只是不想她活得那么累，卻沒想到她忽然就舉一反三，一下子也被她問住。

    蘇令嘉見他沉默，心里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可也知道這個問題未免顯得偏執(zhí)，便主動轉(zhuǎn)移了話題。

    “明天忙不忙？”

    岑司靖挑眉疑惑。

    蘇令嘉說：“你要是不忙的話，就陪我去見一下受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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