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9)
首都大學的研究生宿舍床位有限,學生若要住宿的話,要在上一個學期期末遞交申請。像俞躍這樣臨時提申請,根本騰不出房間來。 但這種小事,能難得住朋友遍天下的躍哥? 沒過多久,他就在本科生的宿舍里找到了一個床位――感謝之前的新生聯歡晚會和俞躍請的那些奶茶,俞躍成為了大一新生們公認的好師兄。 有位師弟因為受傷需要回家靜養,他的床位暫時空了出來,俞躍便拎著行李住了進去。 結果俞躍剛一進去就差點被熏出來。 靠,這到底是男生宿舍,還是垃圾場,抑或是什么神秘生化武器研究所? 滿地亂丟的籃球鞋,散發出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味道;吃剩的外賣盒堆在垃圾桶里;皺皺巴巴的衣服掛在陽臺上,衣袖上還殘留著沒洗干凈的泡沫。 俞躍甚至懷疑,他們的屋子里就算住進了一窩老鼠,他們也發現不了。 俞躍拎著行李站在宿舍門口,進退兩難。 他不由自主地懷念起他的房子――雖然時不時跳閘,雖然沒有電梯,但那間屋子永遠被打掃的干干凈凈,地面桌子都擦得一塵不染,床單被罩一周一換,總是充盈著干凈的洗衣液味道。還有總是裝滿零食和酸奶的冰箱,窗前插在玻璃飲料瓶里的小花,還有 還有讓出租屋變成家的陸厭青。 俞躍甩甩頭,狠心地把陸厭青的身影搓圓揉扁,把他趕出自己的心里。 不就是住在垃圾堆里嘛,這種小事怎么可能讓躍哥退縮!! 俞躍一只手捏著鼻子,一只手提著行李,鼓起勇氣踏了進去。 有一說一,本科宿舍樓四人間條件很不錯,上床下桌,帶有單獨的衛生間和陽臺,這是在三年前重新翻修的,據說某個神秘富豪一擲千金,不要求冠名、也不要求記在學校的捐贈人名冊上,只花錢不留名。 俞躍的床位在靠窗的位置。他勉強把自己的床位收拾干凈,換上新的床單,又把桌子擦得干干凈凈。 ――從今天開始,他就要開始新生活了! 俞躍在大一男生寢室就這樣住了下來。其他三位舍友全是男性beta,三個小學弟對他有天然的距離感,在他面前總是有些束手束腳。 他們的課程表時間不同,大一課程多,除了專業課和通識課以外,還要學思修、英語、計算機,每天八點就出門,晚課結束才回來。 和他們一比,研一的俞躍早出晚歸晝伏夜出,經常他睜眼時,宿舍已經沒人了;等他晚上從實驗室回來時,學弟們都上床睡覺了。 俞躍和學弟們住了兩個星期,居然和他們說過的話不超過100句! 要知道俞躍是嘴巴閑不住的人,之前和陸厭青同居的時候,倆人吃頓飯,他就能對菜色發表一千句看法;一起打游戲,他還有兩千句。 靠,怎么又想到那混蛋了? 俞躍憤怒地在床上翻了個身,兩只腳在床上不停撲騰,活像只脫水的魚。 他這么一鬧騰,其他幾張床忽然有了聲音。 師兄你沒睡啊? 俞躍爬起來,掀開床簾:你們也沒睡? 是、是啊。睡在他對床的小胖子也坐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們一直以為師兄喜歡安靜,所以我們在宿舍里都不敢說話,每次一回宿舍就趕快上床了。 俞躍: 害。 他們每張床上都有床簾,床簾拉上后,誰也不知道對方在做什么。俞躍以為他們在睡覺,他們以為俞躍在睡覺,整個宿舍靜悄悄,誰都不敢說話打破寂靜。 其實在俞躍搬進來之前,這群小朋友每天晚上都要開電腦聯機打游戲,俞躍搬來之后,他們全成了早睡早起的好寶寶。 俞躍忍不住問:我還奇怪呢,我記得我大一的時候沒那么多課啊,怎么你們天天早出晚歸的敢情你們都在躲著我? 我們怎么敢躲著師兄啊?小胖子趕忙說,我們最近確實是課有些多。咱院兒和隔壁搞了個新生通識課聯合培養計劃,我們大一可以去隔壁院上他們的經濟通識課。大家都覺得這機會挺難得的,所以一有時間就往隔壁跑,想看看他們經濟學院的教授和咱們學院的教授,誰更厲害? 當然是咱院兒的更厲害!!俞躍不假思索。他作為首都大學的學子,當然對自己的學校有莫大的自信。不管和誰比,肯定是自己學校最厲害! 他停頓了幾秒,又不好意思地問,對了,你們說的隔壁,是哪個隔壁? 小胖子: 小胖子:是隔壁華清大學。 首都大學和華清大學互相角力多年,亦敵亦友,相愛相殺,雖然在各類比賽上爭鋒相對,但關鍵時刻也會協同一心。 本學年,兩所學校決定讓幾所院系互通有無,而經濟學院就成為了這次的試點學院。 俞躍這才隱隱約約想起來,好像前不久在學院公眾號上看到了一篇推送文章,實驗室里學姐學長們也討論過這件事,不過他最近注意力全部飄在外面,沒怎么聽進去。 俞躍問:那你們覺得隔壁的課,對你們幫助大嗎? 其實沒什么感覺小胖子憨憨地撓了撓頭,我就是覺得,華清的食堂比咱們的好吃。 真是對牛談琴,給豬上課。 小胖子又說:不過師兄,我前幾天在華清學校里看到你了,還和你打招呼了,但是你沒理我。 俞躍一頭霧水,他最近都沒去過華清啊,他又不喜歡華清的食堂。 不等他說話,宿舍里一直沒說話的另外兩個舍友嘰嘰喳喳的吵了起來。 小胖,我就說你肯定看錯了!你那天沒戴眼鏡,我看的很清楚,那個人和俞師兄長得不一樣!而且那個人是alpha! 你們說的那個人我也見過,華清大學經濟學大一,每次都坐在階梯教室第一排。我第一次見嚇了一跳,確實很像,不過仔細看看又沒那么像了。 小胖見他們如此言之鑿鑿,心里也開始打鼓:真的?可我覺得那個人背影真的好像,尤其是回頭的時候,真的一模一樣! 他們三人說得熱火朝天,俞躍聽著聽著就上了心。 隔壁學校居然有一個和自己長得很像的人?一個人認錯也就罷了,居然三個舍友都這么想?而且那個人也是經濟學院的? 這世上真的有這么巧合的事情嗎? 因為這件事,俞躍走在學校里時,總忍不住左顧右盼,想看看那位神秘人會不會在首都大學里出現。不是說兩個學校互通有無嘛,既然小胖他們會跑去華清上課,說不定那個人也會來首大呢。 可惜一個星期過去了,俞躍也沒見到那人,漸漸地便也把對方扔在了腦后。 這天,他去學校門口的蛋糕店買面包,他被柜臺后的曉云姐攔下來,她擠眉弄眼地問他:之前跟你一起來取蛋糕的那個高個子小帥哥呢? 俞躍: 他已經整整一周,沒有和陸厭青聯系過了。切,躍哥的氣還沒消呢!他把他直接送進了黑名單,拒絕了陸厭青的所有電話和短信。但誰讓陸厭青全校知名呢,走在學校里,總是時不時能聽到他的消息。 真是晦氣。 什么小帥哥?哪里有小帥哥?俞躍故意裝傻,曉云姐你是不是做面包做傻啦,我什么時候向你訂過生日蛋糕? 曉云:演技差評,我可聽說了,你和那個很帥的學弟都進展到同居了! 俞躍:這是造謠!他臉漲得通紅,首先,我們沒有同居,我現在住在學校宿舍!其次,他也不過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那種長相的人滿大街都是。他算什么很帥的學弟,請你看仔細! 我仔細看了啊。曉云眨了眨眼睛,認真地說,他就是很帥啊。 俞躍放棄溝通,連面包都不買了。 曉云見他滿臉寫著不情愿,心里猜測小情侶估計是吵架了。她沒再繼續打趣,而是轉移了話題。 曉云說:說起來,前不久有人來店里買面包,我當時正低頭忙事,一抬頭差點把他認成你――他和你好像! 又是像? 俞躍想,難道曉云和他的舍友看到了同一個人?他實在好奇,那人能和自己究竟有多像。 他自嘲:那人難不成是我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兄弟? 也沒有那么像曉云回憶了一下,其實若論五官,他和你也就兩三分相似。但是身材像,發型像,小動作也像猛然一看,三分相似成了七分,嚇了我一跳。 你說得也太玄乎了。俞躍根本不信。 長得像也就算了,小動作也像?莫不是那個人照著自己復制粘貼的吧。 俞躍心里發笑,科學研究早就表明,這世上長得相似又沒有血緣的人有那么多。要是日后有緣相見,他可要好好看看那個人和自己有多像。 俞躍和曉云道了別,拎著新鮮出爐的面包準備離開。 就在他伸手要推開大門時,門外同時來了一位顧客,手搭在門把上,往外拉。 掛在門框上的風鈴叮咚作響。 兩人四目相對,同時靜默。 出現在俞躍面前的那個年輕男生,穿一身潮牌休閑服,身材略顯瘦弱。他五官清秀,稱不上多好看,然而組合在一起,卻和俞躍有著微妙的相似。 他身上帶著一種淡淡的信息素味道,俞躍知道,那是屬于alpha的信息素。 在短暫的安靜后,那個陌生卻也熟悉的男生率先對俞躍露出一個笑容。 ――哥,好久不見。虞騰笑容妥帖,仿佛連嘴角的弧度都精心測量過。 這個笑容讓俞躍感到惡心,因為同樣完美標準的笑容面具,也曾出現在18歲之前的俞躍臉上。 望著面前這個與他有著三分相似的年輕人,俞躍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的話。 誰是你哥?別套近乎。俞躍冷冷道,我一個平平無奇的beta,可不配當你這種高貴alpha的哥哥。 第47章 (扭曲的兄弟關系。...) 學校旁某家咖啡廳的角落里, 兩個年紀相差無幾的年輕人坐在桌子兩端,氣氛詭異而寂靜。 服務生輕手輕腳地送上兩杯咖啡,說了聲請慢用后,就立刻離開了。藏在手心里的微信號碼被汗水浸濕, 也沒有送出去。 她剛一回到后廚, 立刻被其他服務生圍住了。 怎么樣怎么樣?微信號要到沒有?一個女生問。 沒有我都沒敢多說一個字。服務那一桌的女生搖了搖頭, 后怕地說, 他們氣氛怪怪的,說吵架吧,又沒有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就像對,就像兩個拼桌的陌生人一樣,很冷漠。 他們這家咖啡店開在學院路上, 平時來來往往的都是年輕人, 有準備考研的學生來這里點一杯咖啡坐一下午自習, 也有小情侶牽著手來這里談情說愛。 可是剛剛進門的兩個男生,卻不符合上面的任何一種情況。 他們相貌長得有三分相似,應該是一對年紀相差不多的兄弟。哥哥一頭柔軟的自來卷, 眼睛圓圓的,笑起來一定很好看, 可惜從進門到現在, 他從未笑過。 同事揶揄地問她:說起來,你想要誰的微信?哥哥的還是弟弟的? 服務生臉色飛紅, 小聲說:我想要哥哥的 為什么?那個哥哥是個beta吧, 弟弟可是個alpha。 弟弟是alpha又怎么了?服務生搖了搖頭,哥哥雖然是beta, 但很有親和力,讓人覺得很舒服啊, 我給他上咖啡時,他還很客氣的說了聲謝謝。不像那個弟弟,都不拿正眼瞧人,真以為自己是alpha就了不起嗎? 后廚的議論聲當然傳不到兩位當事人的耳朵里。 現在,這對氣氛詭異的兄弟正遙遙對望著,明明他們之間只隔著一張咖啡桌,但卻像是一道天塹,拉開了他們的距離。 俞躍望著這個和自己有一半血緣關系的弟弟,靜靜地打量著他。 仔細算來,他們見面的次數,一只手就數得過來。俞躍對他的記憶還停留在三年前,三年后再見,他變得更成熟、更驕傲、更討人厭了。 俞躍沒有想到,虞騰居然考入了華清大學的經濟學院,就在他的隔壁。看來舍友們和曉云錯認的人,就是虞騰了。 雖然大家都說虞騰和俞躍有三分相似,但在俞躍看來,這個陌生的弟弟更像他的父親,他們身上都帶著一種傲慢,仿佛和beta呼吸同一片空氣就能讓他們染上病毒似的。 直A癌怎么還沒被列入世紀十大絕癥啊? 俞躍在心中大大翻了一個白眼,拿起勺子攪了攪面前的咖啡。 這家店要先結賬才能上咖啡,剛才結賬時虞騰想買單,俞躍卻搶先甩出了錢――當然,只有自己那一杯。 自己花的錢當然不能浪費,即使現在沒什么胃口,俞躍還是端起咖啡杯喝了兩口。 虞騰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臉上寫著這種路邊店的咖啡怎么能入口。 俞躍懶得給他灌輸粒粒皆辛苦的教育,他放下杯子,說:有話快說,我的時間很寶貴。 虞騰被噎了一下,愣了幾秒才徐徐開口:哥,三年沒見,我一直在想你,你還好嗎? 俞躍立刻拒絕三連,誰是你哥,你別想我,我好不好和你有什么關系? 虞騰:不管你承認不承認,你都是我的哥哥,我唯一的兄弟。 那可不一定。俞躍搖頭,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當屋里出現一只蟑螂的時候,你的屋子實際上已經變成蟑螂窩了,黑暗中隱藏著許許多多的蟑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