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來的浪漫，始終要歸還現實。

    他們一前一后步入晚宴廳，里邊熱鬧和樂，似乎沒有人注意他們晚到。

    入席、落座。

    徐姐上臺致辭，冬黎嘗了幾口愛吃的菜品，又溫水吞服了兩粒醒酒藥，也上臺簡短發言了幾句。

    自冬黎上臺的那一刻起，季窈的目光就沒從她身上挪走過，舞臺上的女人手持話筒，幽默風趣信手拈來，逗得大家哈哈直樂，同時又溫情有度地感謝大家這段時間的付出。

    季窈曾經琢磨過如何給冬黎設置陷阱，撕掉她的偽裝，露出人性的卑劣面，讓大家知道人人稱贊的冬黎導演也不過如此。

    不過，她只是個普通人，壞得沒那么徹底，并不會付諸于行動。

    此刻，望著臺上自信優雅的女人，季窈突然明白，即使冬黎真的有陰暗面，那又怎么樣，她并不會真的去作惡，就像她不夠壞一樣，冬黎自然也不會好到人人滿意，一個人身上有那么多美好的特質已經足夠難能可貴——真誠、理性、直爽、包容。

    致辭之后，冬黎開始向每個人敬酒致謝，季窈像個盼望暑假的學生，翹首以盼等到了冬黎走到她面前。

    冬黎氣質和長相都沒得挑，臉上是明艷動人的笑，紅唇翕動，輕吶溫吐，肯定季窈這段時日的辛苦付出。

    “你哭什么啊？”冬黎抬手揩走季窈眼角的淚，“等會別人以為我欺負你了。”

    “沒有沒有。”季窈連忙搖頭，“我就是感動，你記得我的努力。”

    冬黎笑道：“我可是都拿小本本記著呢，忘不了。”

    季窈看著她，哭著哭著就笑了，她看向那杯香檳酒，給自己倒了杯檸檬茶，晃了晃玻璃杯，俏皮道，“冬黎姐，我想嘗嘗酒，我們交換吧？”

    季窈輕抿了一口香檳，酸澀的口感激得她眉頭皺起，意識到冬黎注意著她的時候，又立刻舒展眉頭，但還是下意識吐了下舌頭，口是心非道：“還挺好喝的。”

    受季窈照拂的冬黎，喝下那一小口檸檬茶，揚了揚眉，“還挺好喝的。”

    季窈被她挑眉的動作帥到，樂得大笑，在她的爽朗笑聲里，她聽到冬黎說：“謝謝哦。”

    “不客氣。”季窈得意地昂了昂頭。

    女人重新回歸人海。

    季窈坐回椅子上，捧著玻璃杯，小口小口喝著檸檬茶，聽著冬黎和別人談笑風生，自己也樂得彎了好幾次嘴角。

    她挪了挪身體，屁股忽地碰到一個硬邦邦的物件，季窈回過頭，看見座椅里放著一個精致的禮物盒。

    想也沒想，季窈下意識抬頭看向冬黎。

    動靜之大惹得同事側目看向她，季窈連忙往椅背上一靠，藏住禮盒，一顆心像夏日汽水咕嘟咕嘟冒著氣泡。

    無人注意的時刻，季窈雀躍地奔向無人的麻將室，小心翼翼拆開禮盒，看見里頭放置著一瓶香水，是她夸過好聞的銀色山泉。

    翻開手寫的卡片。

    【提前祝窈妹生日快樂，愿你周周歲歲平平安安。】

    落款：冬黎。

    季窈這才恍然驚覺，叁日之后，是她的生日。

    這日子忙得稀里糊涂，她自己都要忘了。

    季窈背著手，笑瞇瞇回到大廳里，里邊起哄聲一浪高過一浪，而被起哄的女主角，目光越過所有人望向了她。

    對著她擔憂的目光，季窈笑著搖頭，爾后手指沖著身后的麻將室指了指。

    沉默了一會，季窈才看見她點點頭。

    “冬黎你用不著敬他酒，你倆喝交杯酒得了！”

    “就是就是，咱們參加的也不是慶功宴，而是你倆的婚宴！”

    冬黎目送季窈走進麻將室，收回目光，利落亮起收款碼，“也行，那大家份子錢先隨一下。”

    “我先來，我隨二百！”圓圓最興奮，立刻掏手機，“明年你倆生娃，我再隨二百，嘿嘿，大氣！”

    冬黎捏了捏她喝酒喝出來的紅臉蛋，將手機往后收，“你就不用隨了，吃素戒奶茶半年就行。”

    “要隨的要隨的，”圓圓有點兒微醺，嘟噥完這句話，后知后覺跨下臉，委屈巴巴道：“冬黎姐，我口嗨的，戒不了。”

    圓圓曾經在微博里放過豪言壯志：冬梁季歌結婚那天，她吃素戒糖半年，以換她的CP永結同心。

    徐姐見圓圓敗下陣，挺身而出，邊拿手機邊說：“那我來，我隨1314，我可不像某圓愛口嗨愛立flag。”

    冬黎伸手擋住收款碼，笑了，“姐，1314就想糊弄過去啊，我結婚你可是要送我一套房的。”

    “我送你房干嘛。”徐姐否認。

    冬黎眉梢一抬，徐姐即刻認慫，笑著打哈哈，“梁盡婚都還沒求，可不能喝交杯酒，太便宜他了！”

    徐姐剛想起來，前幾年冬黎工作狂到變態的時候，他都是對著鏡頭放過狠話：只愛工作絕對不可能結婚，她可是結婚隨房一套。

    梁盡適時把溫水遞給冬黎，拿起了香檳酒，接腔道，“可能是我被求婚也不一定。”

    冬黎側目看向他，跟他碰了一下玻璃杯，笑答：“也不是沒有可能。”

    圓圓立刻跳出來，雙手舉高，“耶！我嗑的CP果然是真的，嘿嘿！”

    吃飽之后，大家四處組隊玩樂，冬黎在大廳里和許館長聊天，剛結束一個話題，她就被圓圓生拉硬拽進嗨歌房。

    前調熟悉，是冬黎那個年代熱門粵語歌。

    嗑巴不成調的歌聲縈繞了整個房間，大家笑成一團，唱歌的男生也不惱，問道：“粵語我搞唔掂，誰會唱？”

    “我來吧。”刺耳的搖色聲中，梁盡溫和的聲音變得稀碎，那男生遲疑了片刻，才將話筒遞給他。

    圓圓執意拉著冬黎進來，就是為了嗑糖，看見話筒落到梁盡手里，她立刻想把冬黎把包塞到梁盡身邊，制造機會讓他們情歌對唱。

    冬黎制止她的動作，在旁邊的位置坐下，圓圓不開心撅起嘴，“冬黎姐，我想要你跟梁組長情歌對唱！”

    圓圓堅定點頭，又遲疑搖搖頭，“算了吧，別人唱歌要錢，你唱歌要命。你老公唱歌那么好聽，我怕加入你鬼哭狼嚎般的歌聲，我想揍你。”

    “……”

    會讓冬黎失意的事情不多，不會唱歌就是其一。

    天生五音不全，哼曲只會高潮部分。在過往的歲月里，冬黎唱癮發作時，她會一個人前往KTV，忍過漫長的前奏，只為那幾句高潮。

    想起那個畫面，著實是有點兒心酸。

    冬黎把自己從愁緒里拽出來，專注地盯著屏幕，等待歌曲高潮，準備伺機跟唱。

    他的聲音毫無預兆響起，“冬黎。”

    “嗯？”冬黎望過去，梁盡的話筒遞到她眼前。

    冬黎立刻會意，眉開眼笑接過話筒，啟聲吟唱。

    圓圓驚愕地張著嘴巴，一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糖砸得暈乎乎的，二是因為這歌冬黎唱得真不賴，咬字清晰，發音正宗，起伏成調，完全沒有之前四六不靠的樣子。

    高潮結束，話筒又歸還給梁盡。

    等下一個高潮如約而至，話筒又到了冬黎手里。

    一首歌里，那么盡興酣暢的時刻，他就這么拱手相讓給了冬黎。

    圓圓一直在錄像，鏡頭里的女人化著精致的全妝，頭發是利落的中短卷發，整體氣質干練明艷，可那隨著節奏晃動的身體又顯得非常孩子氣。

    孩子氣，一個完全跟冬黎搭不上邊的形容詞。

    可是，此刻用來形容她卻非常得當。

    話筒歸還給梁盡，冬黎瞬間被圓圓抱了個滿懷，嘈雜中她聽到了抽泣聲，手忙腳亂揉了揉她的頭發，聲腔慌亂，“不哭不哭，發生什么事了？”

    這一問她哭得更加嚎啕，抹了一把淚花，圓圓才說：“就是覺得開心。”

    “開心那你就要附贈小珍珠啊。”

    圓圓忙不迭點頭，含糊道：“你跟梁組長結婚的時候，我戒糖吃素半年也不是不行，但我有個小要求。”

    “什么小要求。”

    “我要坐主桌！”

    “好。”

    “耶，我的CP果然是真愛，還沒正式談戀愛，就已經想著結婚了！”

    正值歌曲輪換之際，四周安靜了許多，不少人一臉納悶地看向圓圓，圓圓尷尬地吐了吐舌頭，可他們的目光很快轉向了其他人。

    “圓圓，現在嗑的又是哪對CP？”

    乍然響起的聲音嚇得圓圓猛地打了個激靈，瞬間彈跳而起，回過頭，看向站在她面前的林慕白。

    在冬黎和林慕白還是伯樂與千里馬的時候，圓圓也曾為他們之前的友情著迷過，期盼他們成為眷侶。

    圓圓局促地看著林慕白，一種爬墻后被正主逮正著的心虛席卷了她全身，同時又生出一絲怨恨，怨恨他和他的團隊背信棄義，借友情之名踩著冬黎博熱度。

    埋怨使她硬氣，“我愛嗑誰就嗑誰，你住大海的啊管這么寬。”

    林慕白絲毫不在意她的態度，調笑道：“我和冬黎的姐狗CP你就不嗑了？枯水期你就爬墻？”

    他用余光掃了眼梁盡，那個男人佯裝不在意正在搖色子，他撇了撇嘴，笑容更甚，林慕白向前走了一步，拍了拍挨著冬黎坐的女士，示意她讓個座。

    “不能坐這，你離冬黎姐遠一點！”

    “不挨著坐，怎么給你發糖，怎么讓你坑底蓋別墅。”

    圓圓努努嘴，小樣，這你就不懂了，她的美帝CP，隔著二叁人，還不是給她塞了滿嘴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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