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逸沒有回答他，卻是看向了沈柚煙：“沈道友，我們已經確定了這顆龍蛋的身份，他應該是我的弟弟，當初出生的時候，因為先天不良無法破殼，在確定無法存活以后被我們放入了龍族的深谷之中。”

    沈柚煙聽到這話的第一反應：“我真的沒有偷蛋。”

    他有些苦惱。

    【奇遇】這個技能以前好像沒有出過問題，不會真的把人家埋起來的蛋偷了吧。

    “不，和您無關。”龍逸面色不好看，“剛才我父親前往深谷下看了一趟，發現深谷里的陣法被人破了一個洞，丟了不少龍骸和龍蛋。”

    沈柚煙聽得大為震驚。

    別說龍族想不到，就是他也想不到，什么人會這么大膽，頂著龍族的名頭也敢偷東西。

    那幾個龍族青年更是憤怒站起來，頗有種現在就回去將人找到殺了的沖動。

    反倒是剛才臉色難看的龍逸是最冷靜的，阻止了其他弟子，這才說道：“龍骸因為是隕落龍族的骸骨，很多時候都具有非凡作用，不管是煉藥還是煉器都有很好的效果，只是誰也沒想到那些人會膽大包天做出這種事情。”

    今日要不是沈柚煙拿出了這顆小龍蛋，龍族也不會心血來潮去檢查一下深谷的情況，更不會知道他們居然丟了這么重要的東西。

    最重要的是，沈柚煙還將這顆龍蛋救了回來。

    望著手中金光燦燦，和當初誕生時完全不一樣的小龍蛋，龍逸心情復雜。

    當初他們以為這個小龍蛋不會有破殼機會，氣息也很微弱，便放棄了他，沒想到陰差陽錯卻被沈柚煙救了回來。

    點星泉水和皇玄砂，龍族不是沒有，卻很難大量得到，卻被用來溫養這顆小龍蛋，也讓他有了恢復的機會。

    “謝謝您。”龍逸真心實意道謝。

    沈柚煙倒是不在乎這個，他有點擔心那顆小龍蛋：“那他現在情況如何？能破殼嗎？”當初龍族就是因為無法破殼才放棄的，現在養好了，也不見有破殼的跡象。

    “是因為沒有長輩在身邊會這樣。”龍逸解釋，“讓他和我們待一段時間，用龍族的靈力溫養，會逐漸好起來的。”

    “至于他破殼以后……”猶豫了一下，龍逸說道，“看他自己選擇吧，若是要跟我們回去，我們會給您豐厚的報酬，如果要留在您的身份，也是可以的。”

    “少族長……”有人想勸說他。畢竟龍族每一個成員都非常重要，卻被龍逸一眼阻止。

    若是別的也就罷了，可是這顆小龍蛋的復生和沈柚煙有很大的關系，他們當初放棄了這顆小龍蛋，自然要將選擇權交到對方手中。

    “我是無所謂了，可能蘋果會更舍不得吧。”沈柚煙去看朏朏。他其實除了最開始，很少照顧這顆小龍蛋，倒是朏朏，一直在關照他。

    朏朏別扭移開腦袋，拒絕承認自己會舍不得那個丑家伙。

    然而龍蛋最終的去處還要等待他破殼以后，話雖如此，龍族一行人對沈柚煙的態度已經徹底改變。

    趁著這個機會，周圍又沒有人，沈柚煙拐彎抹角問出了自己的疑問：“說起來，龍少族長，我有點好奇，你們對普通人族和謝懷風的態度好像不一樣。”

    他之前帶人直接上靈溪峰就已經足夠令人驚訝了，現在還直呼仙尊的名字，語氣親昵，讓龍逸對待他的態度越發謹慎起來。

    至于沈柚煙的問題，其實也不是什么秘密，他直接說道：“我們尊敬仙尊，是因為仙尊鎮壓九州瘴氣，龍族同樣也承了一份情，至于厭惡其他人，也是因為他們這點。”

    沈柚煙歪歪腦袋，不理解其中思路。

    雖然不明白他為什么不清楚這件事情，但是龍逸還是解釋道：“沈道友覺得，這千年來，會有其他人沒有到達飛升境界嗎？”

    一句話，讓沈柚煙隱約想到了什么。

    “千年前，瘴氣襲來，危機時刻，是渡劫境的仙尊站了出來，鎮壓了九州瘴氣，當時的的說法是，若是有了合適的人選，便換人鎮壓，或者各大勢力各自出手鎮壓當地瘴氣，換仙尊飛升。”

    剩余的話不用龍逸再說，沈柚煙便已經補全了。

    這千年來，并未有合適的人選出現。

    不管是被動還是主動，坐在這里的一直都是謝懷風。

    他并沒有等到承諾的實現，也沒有等到瘴氣的消失，反而是有些人，在他鎮壓瘴氣的時候，暗中培育瘴氣，讓瘴氣這個危機越滾越大，將他牽制在這靈溪峰身上。

    也許時間久了，等待他的結局便是和這些瘴氣一起消亡。

    畢竟未曾飛升，就算是仙尊，他的壽命也是有限的。

    謝懷風若是沒有責任心的人的，大可以離開，飛升。

    可他不是，因為他若離開，便是九州動蕩。

    過去的一段回憶突然涌了上來。

    那是還在游戲里的時候，有一日，謝懷風難得神情嚴肅，似乎有什么問題想要詢問他。

    沈柚煙還第一次看他那模樣，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決定，于是好奇笑道：“師尊在想什么？難道你也會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嗎？”

    只是開玩笑，謝懷風卻點點頭。

    這可讓沈柚煙的好奇心提了起來，想知道是什么問題讓他這么困惑，便聽謝懷風說道：“如果一個人，他肩負著很大的責任，現在卻想為了找另一個人放棄，可以嗎？”

    沈柚煙捧著臉頰，認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問道：“如果他放棄了，會傷害到其他人嗎？會讓別人有危險嗎？”

    “會。”

    “另一個人知道嗎？”

    “他不清楚，若是換成你，你會同意嗎？”

    沈柚煙有些苦惱，不知道為什么要面對這么艱難的抉擇：“應該不會吧，總感覺有人為了自己放棄他的責任，太沉重了，是我的話，我負擔不起的。”

    謝懷風沒再說什么，只道了一聲好，神色卻有些黯淡。

    沈柚煙當時不清楚他片刻的安靜是為了什么，現在卻忽然了悟過來。

    他開始后悔自己斬釘截鐵的答案。

    第67章

    后來龍逸說了許多, 沈柚煙卻已經沒辦法再聽下去了，他迫切地想要見到謝懷風，想要問問他, 當初那句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否, 和他有關？

    “抱歉, 我需要離開一下。”他說完這話，匆匆離開了此地，徒留下龍逸一行人面面相覷, 倒是一直安靜聽他們的講話的秋茗出來, 打算聯系紅藥暫時將人安排住下。

    至于沈柚煙去做什么。

    看他那樣子，似乎不知道仙尊為了鎮壓瘴氣之事，付出了什么。

    也許現在有話要說吧。

    沈柚煙奔跑在靈溪峰上，山間的風吹得他衣袖獵獵作響, 仿佛輕盈的山雀。

    來到他們那片初見的地方，沈柚煙站在原地，喊著那個人的名字。

    “謝懷風！”

    幾乎是他出聲的剎那，謝懷風便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了？”發現他模樣實在有些不好，謝懷風上前兩步, 還未詢問具體發生什么，便被一個人闖進了懷中。

    一如他們初見時跌跌撞撞, 卻讓謝懷風怦然心動。

    溫熱的觸感伴隨著沈柚煙起伏的呼吸傳來，似乎預示著懷中人心情的不平靜, 就在謝懷風擔心他發生了什么的時候, 卻聽見沈柚煙開口了。

    “謝懷風, 你還記得當初在游戲里, 你問我如果為了另一個人放棄身上的責任，對方會有什么想法的答案嗎？”

    謝懷風環在他腰間的手一頓。

    他沒想到, 沈柚煙會提起這個話題。

    其實，那應該算是一時的沖動。

    自他鎮壓瘴氣以來，不知道聽了多少承諾了。大多數人都在同他說，讓他再堅持堅持，待到有新的合適的人選，便可以將他換下，繼而仙尊便可飛升。

    謝懷風知道這些只是糊弄他的話，卻也并未覺得有什么。

    在修煉一途，他并未遇到過什么艱難險阻，比起別人已然幸運很多。以至于太容易，在修煉一途上，除了飛升，追求大道的路上似乎并未有其他目標。

    便是懲惡揚善，誅殺邪魔，以至于到之后鎮壓瘴氣，都是做著一個修士該有的責任。

    也許別人沒有，但是謝懷風所學教導中有，他便同樣如此做了。

    無法飛升對于別人來說似乎很重要，對以前的謝懷風又好像沒有特別渴求。

    畢竟飛升之后也不過是茫茫的修煉一途。

    與修真界似乎沒有什么區別。

    既如此，他便在修真界繼續提升自己的能力，剩余的時間，便來護佑眾人。

    沈柚煙的出現，是個意外，

    令他驚喜無比的意外。

    少年莽莽撞撞闖入了他的世界，便是一開始的謝懷風也不知道，他會對自己如此重要。

    與沈柚煙一處，無論做什么都是有趣的。

    既如此，便起了貪戀之心。

    想和他更久在一起，想讓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想同他長長久久。于是便不再滿足于現在的身份，想要和沈柚煙見面，想要同他在一起。距離更近。

    最開始只是想試試沈柚煙能否在那個世界修煉，發現那里靈氣稀薄以后，謝懷風便放棄了這個想法。

    然而，想要見他的心卻愈加強烈。

    但是，僅僅只靠修仙界獲得的力量，是無法破碎虛空，前往另一個世界的。

    所以，謝懷風必須飛升，才能借此尋找到他。

    話雖如此，事情卻又如何容易。

    若是謝懷風只顧自己，那么他大可以提前說出此事，繼而飛升。

    鎮壓瘴氣千年，便是他要離開，也沒有人可以對此置喙。

    然而，在他離開之后，是否有人真的接管上這個攤子，又是否可以沒有動蕩順利交接，謝懷風無法肯定。

    他也賭不起人心。

    只是偶爾，也會有沖動的時候。

    相隔兩地的現實讓他有時候也會無法忍耐，于是便將那個問題脫口而出，繼而開始后悔，為什么要將這種難題交給沈柚煙來回答。

    話雖如此，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心中依舊不免黯然。

    謝懷風不知道，當時沈柚煙換個答案，他是否會沖動之下離開修真界，但是理智與情感沖動帶來的矛盾也確實一直纏繞在他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