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時空神探 第105節
只要轉過前頭那個彎, 他便能看到半山別墅區了。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指無意識地攪纏在了一起, 想用疼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別急, 很快就到了。 他反復地告訴自己,沒有任何理由擔心,殷嘉茗現在肯定就在別墅的地下室里,眼巴巴地等著他回去呢。 況且今天的雨那么大,搞不好能下個通宵,所以他和殷嘉茗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地、細細地聊上一整夜。 ——可他為什么就是那么心慌呢? 或許某些時候,人的情緒真不受理智控制。 葉懷睿滿心滿腦都是殷嘉茗。 想得心口發悶,酸疼難忍。 明明兩人才認識了一個月,但有白首如新,就有傾蓋如故。 葉懷睿實在說不清自己究竟是從何時起喜歡上那個人的。 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在不知不覺間,殷嘉茗已在他心底扎根,根蟠節錯、入骨蝕髓,輕輕一牽便觸及血rou,怕是這輩子都撕扯不開了。 至于橫亙在二人之間的三十九年的時間鴻溝,葉懷睿早就管不得了。 他現在只想趕在歷史重演前將那撲朔迷離的案情捋個清楚明白,還殷嘉茗一個清白,改變他那必死的結局…… “……別急。” 葉懷睿用氣音對自己說道: “別急……馬上就到家了。” ——馬上,就可以見到他了。 可就在這時,車子忽然一個急剎,停了下來。 葉懷睿隨著慣性前傾,猝然回神,“怎么了?” “前面攔了路障。” 司機回頭,有些抱歉地對后座的葉公子說道: “您稍等,我去問問。” 語畢,他便打開一把傘,頂著傾盆的暴雨下了車,快步往前走去。 葉懷睿扒著車窗,著急地往外張望。 很快,司機就回來了。 “前面山體滑坡,砂石堵了大半條路,現在什么車都不讓過了。” 他很抱歉地向葉懷睿解釋道: “要不,我送你回老爺那兒?或者你想去別的什么地方?” 葉懷睿頓時愣住了。 他當然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 殷嘉茗就在那間別墅的地下室里,差一天半天的,也必定不會如何。 在附近找個酒店休息一晚,等明早市政把泥沙清理好,坡道加固了再回去,也耽擱不了什么事。 可葉懷睿就是不想等。 別說一個晚上,他就是一分鐘也等不得。 “傘給我。” 他朝司機伸出手,“這里離別墅區不遠了,我可以走路回去。” 司機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這離別墅區入口起碼還得有一公里呢,就外頭那瓢潑大雨的架勢,有傘能頂個屁用? 這要是淋成個落湯雞,再凍出個好歹來,讓他如何向老板交代? 更何況司機實在想不通,這位小少爺到底有什么理由一定非得現在立刻馬上回家不可。 這忒么又不是趕著投胎或者趕著去生孩子,晚個一天半天的能怎么樣? 然而平常一貫溫文爾雅,對誰都禮貌客氣的葉懷睿,這會兒卻表現出了從未有過的強硬態度。 他不容分說奪過司機的傘,行李箱也不要了,拎包下車,當真就這么直接走進了暴雨之中。 仿佛連上天也要跟葉懷睿作對似的,原本就已是瓢潑的大雨,竟然還能越下越大。 而且更糟糕的是,不止是下雨,天空中竟還開始電閃雷鳴。 起初雷聲很遠,一心趕路的葉懷睿甚至注意不到那沉悶的隆隆聲。 但很快的,驚雷和閃電越來越近,簡直仿佛在葉懷睿頭頂炸開一般,聲聲如貫天靈。 作為整條馬路上唯一一個活物,葉懷睿膽戰心驚,生怕天公一個不長眼睛,直接就把他這個平生未做過虧心事的好人給誤劈了。 然而饒是如此,葉懷睿也不愿停下腳步,找個旮旯暫時避一避雨。 在這樣的風雨中,一把折疊傘根本就不頂事兒,在被吹翻了 第二回 之后,他就將折了骨的雨傘塞進垃圾桶里,無遮無擋地冒雨前行了。 葉懷睿全身上下濕了個透,雨水流到他的臉上,連睜眼都很困難。 頭頂是驚天動地的炸雷,身周是鋪天蓋地的雨水,葉懷睿覺得很冷。 暴雨帶走了他的體溫,焦躁、不安與莫名的惶恐層層壓在他的心頭,令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殷嘉茗! ——殷嘉茗! ——殷嘉茗! 葉懷睿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叫著殷嘉茗的名字。 什么案情、什么時空阻隔,這時候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他只想親眼看到殷嘉茗好好的,平安無事、全須全尾地在地下室里等著他。 ——殷嘉茗! ——殷嘉茗! ——殷嘉茗! 在葉懷睿看到半山別墅區那錯落有致的建筑物群的時候,強烈的不安就像洶涌的海潮,瞬間將他淹沒。 他再也忍不住了。 在這樣暴雨傾盆、雷電交加的夜晚,葉懷睿像個瘋子一樣,在空無一人的公路上,拔足狂奔。 晚上九點一十六分。 葉懷睿終于站到了自家別墅的門前。 他哆嗦著打開公文包,好不容易摸出鑰匙,顫顫巍巍對準鎖孔,打開了屋門。 然后他踢掉濕透的皮鞋,甚至來不及換上拖鞋,就這么渾身是水的進了屋,徑直奔到客廳的博古柜前,摸索著打開了機括。 窗外的雷聲漸漸遠了。 葉懷睿不知這是不是意味著雨快要停了。 他氣喘吁吁,惶恐焦急,手指又冷到麻木,濕滑得差點兒就要捏不住那枚小小的栓子了。 “x!” 好不容易,葉懷睿終于將栓子推到了底部的凹槽里。 然后他轉動“v”字型的層板,終于打開了柜子左下角的暗門。 葉懷睿想也不想地沖下了樓梯。 “殷嘉茗!” 才剛踏入密室,他就大聲地叫了殷嘉茗的名字。 然而黑暗之中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強烈的不祥的預感讓他雙腳發軟,幾乎就要站不住了。 他伸手在墻壁摸索著,終于摸到了電燈的開關。 “啪!” 密室亮了起來。 下一秒,葉懷睿差點連心跳都停了。 他看到一個男人蜷縮在密室的角落里,一身衣服濕透,臟得看不出顏色,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殷嘉茗!!” 這一刻,他完全忘記了自己應該摸不到殷嘉茗這件事,腦中一片空白,朝著蜷在地上的那人撲了過去。 他的手竟當真碰到了一具軀體。 潮濕、冰冷,沉重,簡直更像是一具尸體。 “殷嘉茗!” 葉懷睿下意識去叫對方的名字,聲音里已然帶上了哭腔。 他艱難地將人翻了過來。 ——果然是殷嘉茗! 只是此時的殷嘉茗簡直狼狽得難以形容。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臟污不堪,不用掀他的衣服都能看出他傷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