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宮生存日常 第124節
“還不是你母后說你現在正處于什么叛逆期,不能打不能罵,也不能過分約束,只能順著你。”周承謹沒好氣地說道:“生怕說多讓你煩,說重了傷了你的心,擔心造成什么不好的影響。要我說,孩子不聽話,直接上手揍就是了,什么叛逆期不叛逆期的。”這丫頭的想法還真是古怪。 “母后?”他雖然沒聽過叛逆期這個詞,但從父皇剛才話里的意思,也差不多明白,母后認為他現在這個年紀不能打罵,只能引導,所以母后才一改以前的脾氣,反而對他輕聲細語起來。 林依蘭嘆了一口氣,“從去年開始,母后發現你就開始不和母后說心事了,母后多問一句,你雖然嘴上沒說,但眉宇間的不耐煩已經很明顯了?!?/br> “母后,我……”周世曜有些心虛,他的確從去年開始,整個人變得很煩躁,總覺得自己已經是大人了,但父皇母后還是把他當孩子看待,總是管著他,替他做決定??墒撬傄詾樽约弘[藏的很好,沒想到卻還是被母后發現了。 林依蘭笑了笑:“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母后也是從你這個年齡過來的,知道你的那些變化是正常的。當時母后就覺得,應該改變對你的態度了。加之那段時間,你干了不少蠢事,你父皇對你對你訓地厲害,母后想著,總得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不是?”林依蘭煞有其事地說道。 說實話,前世她雖然經歷過叛逆期,但她爸爸一向是用棍子說話,加上生活、學習環境壓抑,因此她的叛逆期相當不好過,自殺情緒相當重。因而面對阿曜的叛逆期,她才會采取懷柔政策,就是怕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只是沒想到,她懷柔地有些過頭了,反倒讓這孩子不安起來。 “只是沒想到,母后方法倒是用錯了,反倒是讓你不安起來?!痹缰肋€是說開了為好。 這時候,周承謹插話道:“我就說,這孩子不聽話,打幾頓就好了,你非要說慢慢引導,現在反倒是造成誤會了。阿曜不好過,你自己也每天都氣得要死,每天還拿我來撒氣?!毕氲竭@里,他就來氣。 明明是這臭小子犯了錯,為什么每次受傷地反而是他?只要晚上他又被丫頭踹出房門,他就知道,她又被這臭小子氣得要死,卻不敢當著他的面說什么,反而來找他這個當爹的麻煩。 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想到這里,他就充滿了怨念。 林依蘭被他那幽怨的眼神看得實在是心虛,她也知道孩子不聽話遷怒她這個父親實在是不應該,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 “母后,兒臣錯了?!彼矝]想到,母后居然為了他考慮地這么多,他居然會以為母后不疼他了,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林依蘭搖了搖頭:“這些都不是問題,說開了就好了。但是……”她看著長子的眼睛,嚴肅地說道:“阿曜,就算是氣話,你也不應該說你是多余的,更不應該說隨你阿娘走那樣的話。你可知,為了生下你,你阿娘付出了怎樣的代價?母后說這話不是想讓你有什么負擔,母后只是想告訴你,你的命珍貴無比,永遠不要說放棄生命這樣不負責任的話。否則你不僅是否定了你阿娘的付出,也傷了父皇和母后的心,你可明白?” “……我知道的,母后?!笨粗负蟮难劬?,他突然覺得最近的那些焦慮和猜想是多么的可笑。 他們的確沒有血緣關系,但是他們母子之間的羈絆,卻比這世上任何母子來的要深、要重。 “就是,在你母后心里,你永遠都是最重要的,就連我這個做丈夫的也要靠邊站呢!”看著這對溫情脈脈的母子,周承謹酸溜溜的回道。 要不是這是阿姐的孩子,他真想把他扔掉,省得他整天只會和他在丫頭面前爭寵。 他堂堂一個皇帝,居然活到要和兒子吃醋的份上,也是有夠可憐的。 周世曜:“……”母后對他的愛,他不再懷疑,倒是這個親生父親,只知道在母后面前扮可憐、耍無奈,最可氣地是千方百計的阻止母后對他的關心。話說,這人真是他的親爹嗎?他阿娘沒紅杏出墻? 他陷入了深深地懷疑。 林依蘭咳了一聲,白了那個老不休的一眼,拉著兒子的手,一臉溫和地問道:“別理你父皇,來,和母妃說說,昨天你去花樓,可點了姑娘作陪了沒?” “嗯?”他沒想到母后怎么突然把話題轉到這上面了,撓了撓頭,“母后,我去花樓你不生氣嗎?”剛才不還為了他去花樓打他嗎? 林依蘭嘆道:“剛才的確是有些生氣,只是剛才母后都已經教訓過了,你也知錯了,母后怎么還會翻舊賬呢?來,和母后說說,那花樓里的姑娘怎么樣?漂亮嗎?身段怎么樣?”林依蘭說這話時眼睛亮晶晶的,好似真的很好奇。 周世耀絲毫沒有察覺出不對勁,認真想了想、然后點頭:“那四個姑娘長得都挺漂亮的,身段也軟,就是……母后?”話剛說出口,他頓時覺得宮中溫度一降,后背一涼,一種大難臨頭的不祥預感涌上心頭。 果然,接下來,耳邊就響起了河東獅吼,“周世曜,你還真敢找小姐,還一找就是四個,我以為你只是去喝酒去了呢!看老娘不打斷你的三條腿。” “不是?。∧负?,你聽話解釋……” “解釋你個頭,那個地方的女人你也敢碰?老娘卸了你!” “我沒有!” 看著再次上演地全武行,周承謹搖了搖頭。 這傻孩子,怎么記吃不記打呢?丫頭每次和顏悅色,都是代表著她要放大招了。這孩子平時挺精明的,怎么就看不出他母后的套路呢? 不過看著被追著抱頭鼠竄的兒子,周承謹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容,絲毫沒有去解救的意思。 該!誰讓這熊孩子總是和他爭寵呢! 第161章 番外三 慶元二十五年,六月初八,天降暴雨。 整個京城都處于大雨的浸泡之中,行人撐著油紙傘,紛紛往家趕,只有那不知事的兒童,也不怕雨水打濕衣裳,還在雨中嬉戲。 一座酒樓中,一名穿著綢緞的客商靠窗而坐,點了幾樣小菜卻沒怎么動,只看著這窗外的大雨嘆氣,“這天是怎么了,從月初開始,這老天就好像是漏了個洞般,一直在下雨,都下了好些天了,這京城又不是江南,往年也沒下這么長時間?。 ?/br> 就因為這大雨,他的一樁木材生意都泡湯了,想想就覺得心煩。 “這位兄弟,一聽就知道是外地來的吧!”旁邊的另一位本地人聞言探過頭來問道。 “是啊,怎么,我剛才說錯了?你們京城到了這個季節也下梅雨?”客商放下酒杯詫異地問道。 那老人嘆了口氣,“哪能啊,京城也好些年沒這么下個雨了,都說這天怪的很,我看啊,倒不是天怪,而是老天在哭呢!” “老天哭?這是怎么說的?老人家你和我說說唄!”客商顯然被勾起了好奇心。 “所以我說你是外地來的呢!”老人家搖了搖頭,“京城的人都知道,自六月起,皇后娘娘病重的消息傳了出來,就天就開始下雨了,一直都沒停過,大伙都在說,這是老天都在為皇后娘娘哭呢!” 當今的皇后娘娘雖說善妒了一點,但也是個好女人,這些年輔佐皇上干了不少利國利民的大事,可惜,好人不長命。 “皇后娘娘病重了?”客商心中一驚,忙問道:“嚴重嗎?”但不是他有多關心皇后娘娘,只是若皇后崩了,他這生意估計兩三個月都做不起來了,他自然心急。 “聽說病得很嚴重呢!”老人用手指了指天上:“那位都已經罷朝好些天了,估摸著不太好呢!” “豈止是不太好,我聽說,也就在這一兩天了?!边@時旁邊一書生打扮的人湊了過來,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 “我一親戚是內務府當差的,聽他說,一應后世用的東西都在置辦了。若不是真不行了,以皇上對皇后娘娘的愛重,他能讓下面人做這晦氣的玩意?”當今皇上專寵皇后是出了名的,最見不到別人說娘娘一個不好字。 “看來真不好了?!崩先藝@氣道:“話說回來,咱們的皇上也是癡情,先皇后去的時候就罷朝了一個多月,現在這個皇后,皇后更是捧到手心里,若娘娘真的去了,這皇上到時候還不知怎么呢?!?/br> 說話間,突然聽見窗外傳了一陣喧嘩,把正在聊天的眾人都吸引了過去。抬頭望去,居然是一行人在街上策馬,行人連忙往兩邊躲去,有些商販躲閃不及,攤子都被撞了,也不敢理論,只在那里哭天喊娘的。 這讓他們都有些納悶,自皇后病重后,都知道皇上心情不好,不管是官宦權貴還是平民百姓,全都夾著尾巴做人,生怕觸了皇上的眉頭。這一行人是誰?居然敢在這個節骨眼在大街上策馬,活得不耐煩了? 正當眾人疑惑的時候,那讀書人突然驚叫起來:“是周親王,是周親王,他也回來了?” 眾人一驚,旁邊的一個管家打扮的人忙問道:“你沒看錯吧!確定是周親王?他不是在南洲嗎?怎么會回來?”說起這個周親王,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他排行第四,本是慶元帝和先皇后唯一的兒子,先皇后生下他不久后就去了,之后就交給了現在的皇后林氏撫養,林皇后對這個養子是盡心盡責,疼愛有加,不到十歲就封了太子。 太子雖然文學上不太出眾,但是也并不平庸,加上皇上皇后看重,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任天子了。 但是太子越大越不對政事敢興趣,整天就知道舞刀弄劍的,年紀雖不大,但在年輕一輩中已經難逢敵手了。 就這他還不滿足,上了十八歲的時候,聽說南洲省武道發展極快,人才輩出,他就坐不住了,幾次求皇上說要去南洲看看,被皇上給只是駁了。 想想也是,太子怎么說也是一國之本,南洲武風盛行,況且那邊不少宗門對大周都有著敵意,堂堂太子,怎么能去那樣危險的地方? 被拒了幾次后,太子不僅沒有死心,居然在一次朝會上,在朝堂上當眾說要辭了這太子之位,去南洲。這可把皇上氣得啊,當眾就抽出鞭子一頓好打,若不是大臣們攔著,這太子估計要躺著回去了。 即便被打成這樣,太子依然沒有放棄,依然吵著要去南洲,連林皇后都氣倒了,也沒有改變他的想法,最后無法,只得應了。 不過這太子之位雖是沒有了,但皇上皇后到底心疼這個兒子,以國號,封了他為周親王,把南洲分封給了他,同時把南洲獨立了出去,不做大周的行省,只做大周的藩屬國。要知道,這南洲的領地可不小,這一分封,等于說是把半個大周給這個兒子啊。 又怕這個兒子震不住南洲那些江湖人,給了好幾萬士兵,以及不少錢糧,算得上是愛子之心甚深。 之后,周王就領著一眾將士去了南洲,在征南大將軍的幫助下,在短短三年間就站穩了腳跟,發展的是風生水起。 不過南洲離大周甚遠,加上諸事繁雜,自去了南洲后,周王就沒有回來過。沒想到此次皇后病重,周王居然萬里迢迢趕了回來,看來傳說不假,周王極為愛重林氏這個養母。 不管這些人是怎么想的,馬上的周世曜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快見到母后。 想到信上的內容,周世曜心中的緊迫更甚了,再次抽打了身下的駿馬,飛快地向紫禁城的方向奔去。 紫禁城延華宮 “丫頭,你現在感覺怎么樣了?要不要喝點水?!敝艹兄攷吞稍诖采系牧忠捞m攏了攏頭發,輕輕地問道。 他的語氣雖然輕柔,但似乎并沒有悲傷之意,就好像林依蘭根本就沒有外界傳聞般那般病重,只是普通的小病小痛而已。 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皇后娘娘恐怕是真的不行了。 三月下旬,娘娘在御花園賞花的時候突然昏倒了,皇上又驚又怒,當即召集了宮中所有的太醫來為娘娘診治,雖然娘娘當天就清醒了過來,但在這之后卻日漸虛弱了下來,到了后來連床都下不來了,也不知道得了什么了不得病癥,但看太醫每天都是愁眉苦臉的神情,估計是很不好的病癥。 那段時間,皇上焦慮非常,整個人都像是炮仗一般,一點就炸,不少太監宮女乃至是王公大臣都是因為一點小事受到了申飭乃至是杖責。整個皇宮都處于一種風雨欲來的氛圍中,每個人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深怕在這個時候觸了皇上的眉頭。 但是奇怪的,從六月初開始,皇上突然平靜了下來,不打下人也不罵大臣了,只是不上朝了,把朝政全部推給了內閣,自己整天整天地陪著皇后。 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這皇后娘娘恐怕是真的不好了呢,估計也就在這幾天。一想到娘娘就要死了,他們這些下人忍不住都快要哭出來了,只是怕娘娘聽了傷心,只得忍著。 娘娘雖然貴為皇后,但性子極好,從不隨意打罵他們這些下人,很是體桖,他們自然希望娘娘能長長久久地活著,只是天命不可違,娘娘這次怕是…… 林依蘭輕輕地搖了搖頭,蒼白的臉上勉強地露出一絲笑意:“你這都是第五次問我要不要喝水了,再喝,我都要吐了。” 周承謹:“……是嗎?我自己都忘了?!?/br> 他現在已經什么記不起來了,只有眼前這個人,他貪婪地看著眼前的人,仿佛是第一次看她一樣。但是實際上這張臉,他已經看了二十多年了,但卻怎么也看不夠。他一直以為,他會這樣看著她一直到自己生命的結束,但沒想到,不過區區二十年,他就再也不能看到她的音容相貌了,一想到此,他就不由得心中一痛,本來以為已經死了的心,又開始劇烈波動起來。 林依蘭看著這個陪伴了自己半生的男人,眼中露出一絲不舍之意。 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繼續陪他走完這一生,讓他不再孤寂,但是,她怕是做不到了。 十五歲的太子周世煦,進來父皇和母后相視凝望著,頓時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了下來。但為了不讓母后擔憂,強忍著把眼淚憋了回去,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語氣輕快地說道:“母后,幾個時辰沒見兒臣,有沒有想兒臣啊!”此時的大周太子,就想一個在母親面前撒嬌的小孩子一樣。 “幾個時辰沒見你這皮猴,母后耳根子清凈多了,想你才怪。”林依蘭取笑道,只是沒有力氣,說起話來有些有氣無力地,而且剛說完就不由自主地劇烈咳了起來。讓這天下這有權勢的兩個男人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丫頭,丫頭,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咳了起來?” “母后,母后你怎么樣了,是不是很難受?!?/br> 一時間,延華宮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我沒事,看把你們兩個緊張的?!焙貌蝗菀灼綇涂人?,林依蘭虛弱地笑道,“只不過是咳嗽而已?!?/br> “對,不過是咳嗽而已?!敝苁漓忝銖娦α诵ΓS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連忙說道:“對了,兒臣來這里,是有一件好事要告訴母后的。母后,碼頭那邊的官員飛鴿傳書哦,說是四哥前日已經到了碼頭,這兩天就能到家了,到時候,母后就能見到四哥了?!?/br> 果然,一聽到這個消息,本來已經虛弱至極的林依蘭,瞬間瞬間爆發出了明亮的光芒,一把抓住周世煦的手,語氣急切地問道:“真的嗎,你四哥就要回來了?” 看到母后這個樣子,他心中一痛,勉力笑道:“不會錯的,四哥很快就要回來了,幾年不見,也不知道四哥的變化大不大?!?/br> “周承謹,你聽見了嗎,我們的阿耀就要回來了?!绷忠捞m聽到這個消息,就好像吃了什么靈丹妙藥一般,整個人仿佛瞬間精神了起來,就連說話的語調都變得輕快起來,滿眼興奮地看著自己的丈夫。 周承謹卻只覺得眼睛酸澀,但卻笑了起來:“是呀,阿耀就要回來了,不過這個臭小子,真是在外面玩野了,這么長時間才知道回來看看,等下,我可得好好訓訓他,到時候,你可不準攔著?!?/br> 劉院使之前就和他說過,丫頭體內的生機已經斷絕,之所以還沒有死,不過是因為心愿為了,強撐著一口氣罷了。他如何不知道,這些天,丫頭就是在等她的孩子歸來。 “阿耀才回來,你訓他做什么!”林依蘭嗔怪道,但也許是剛才太激動了,這會稍微冷靜下來,只覺得精神更疲憊了,連喘氣都有些費勁,平復了好一會才又開口說道,“要收拾,起碼也要過幾天,嚇跑了怎么辦?”說著還向他調皮地眨了眨眼睛。 以往丫頭的這些舉動,周承謹只覺得有趣,但現在看著,卻怎么都覺得心酸,扯著嘴角笑了笑:“是呀,要是一開始把這臭小子嚇跑了,我以后想收拾他都找不到人了。” 就在一家三口談話的時候,已經晉升為皇后宮中首領太監的小果子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跪在地上大聲呼道:“娘娘,周親王他,他……回來啦!”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