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不對，宋曉峰幾步走到簾幕前，問在里面小房間的葉檸：

    “葉檸，沒什么事吧？”

    “沒…還要一點時間，麻煩你們在外面等一陣。”

    “好。”

    雖然應下，但他心里總還是覺得有些蹊蹺，宋曉峰在房里繞過幾圈，最終停留在正在撥弄衣服的佘姐面前，壓低聲音問：“是你？”

    “我什么？”

    四下無人，相比于他，她說話語氣和姿態依然坦蕩，像是真在疑惑他所問的事情。

    難道是他想錯了嗎？

    可。

    在他思考的時候，她悄悄挪動幾步，離他更近一些，等到宋曉峰再次向她投來視線，她一抬頭——

    在距離他唇還有幾厘米的時候，停住。

    宋曉峰幾乎是下意識想閉眼，可眼看著，她沒繼續了。

    佘姐笑了：

    “你知道的，我又能做什么呢。”

    小房間內，葉檸盡可能地讓自己冷靜下來，避免讓外面的人察覺到異常。

    不是想象，不是回憶，是真真切切出現在她眼前的人。

    他怎么會在這？

    他怎么能在這？

    他……

    這瞬間，無數個念頭浮現在她腦海當中，快要將她擊潰。

    “齊霽。”

    他沒有回應，在葉檸心沉下去的時候，齊霽幾個跨步上前，將她拉入懷中。

    有多久沒有這樣抱過彼此了？

    叁年？似乎還要更加久遠一點。

    葉檸輕輕嗅著哥哥衣領上的清香，那是屬于家的氣味，熟悉得讓她想哭。

    “你怎么來了？”

    “怎么，認為一個人跑這么遠，我就抓不到你了？”

    齊霽把她抱得更緊了些，知道此時的她和自己一樣難受，心不自覺軟化，對著她也說不出半句重話來，“mama說要我把你抓回去，我答應她了。”

    “不行。”

    她猛地清醒過來，從他懷里掙脫，焦急不安卻又不敢大聲疾呼，只能壓低聲音警告他：“這很危險…哥，你不要留在這里，趕快走…”

    齊霽不虞，制止她往下說：“葉檸，你別總是把這當成你一個人的事。”

    他抓住她的手，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有mama有爸爸，我們都是你的后盾。”

    葉檸當然知道，可是：“我真的怕，怕你們任何一個人出事。”

    她已經經歷過失去的痛苦，她知道那有多可怕。

    “我不能，不能再失去你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

    齊霽從沒有見過這樣的meimei，即使是在兩人初見、葉檸對他有所抗拒之際，她展露最多的還是倔強自立那一面。

    從不是——

    如今瀕臨崩潰的模樣。

    他深呼吸平穩心情，不能去想更不敢去想——在這過去的叁年間，她到底經歷了些什么。

    “衣服弄皺了。”

    葉檸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方才情急之下，竟下意識抓緊了他的衣袖，力度之大、已經讓那一塊皺得面目全非。

    “沒事。”

    齊霽再度抱住她，像是對待最珍貴的事物那樣，輕拍她后背，安撫她：“檸檸，相信哥哥，我一定會平安帶你回家。”

    過去很久，葉檸才拉開簾幕，走到外面的房間。

    她先看見宋曉峰，他站在離門口很近的位置，像是在欣賞店內的衣服，但神態卻有幾分像在發呆。

    而佘姐，她正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一邊品嘗著店主人安排的甜品點心，一邊聽她手下的人講話。

    見她靠近，宋曉峰回神，站直身體、用正常的語氣和她說話：“怎么進去這么久？”

    “發生了點小意外，耽誤了點時間。”

    葉檸在他身旁站定，猶豫再叁，最終還是小聲提醒了他：“嘴巴上、口紅沒擦干凈。”

    宋曉峰臉一紅，但轉瞬又變為正常，若無其事地把嘴巴上殘留的紅色擦去。

    這個下午很快過去，陳澍一人在辦公室里，從太陽正盛的時候一直工作到月亮升起。

    在葉檸進到門口的時候，他從手機里得知這消息。

    十多分鐘后，有人敲響了門，陳澍放下手中的事，讓人：“進。”

    看清楚來人之后，他竟然愣住片刻，隨即帶著驚喜的笑容走到她身邊，問：“怎么來找我了？”

    “就是想來了。”

    葉檸才一伸手，陳澍便迫不及待地握住，將她帶到辦公桌前，讓她：“坐到我的位置上，習慣嗎？”

    他竟然這么熱情？

    葉檸坐下去，笑容有些僵硬，不太適應這樣和他相處，感覺很別扭，心里也總有股逃跑的沖動。

    但她不能逃，她還要按照自己設定的劇本演下去。

    陳澍故意忽略掉很多細節，她能主動來找他，他便已經滿足，笑起來、緊緊握住她的手：“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進來。”

    他的辦公室，最初對葉檸不開放，兩人在相處前期對彼此都有防備，后面經歷過好些事，陳澍才漸漸對她卸下心防。

    陳澍在的地方，葉檸現在都來去自由，她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人或事，陳澍都會和她說。

    陳澍希望她能完完全全地了解他。

    但葉檸反應始終不咸不淡，連被他強迫留在辦公室里陪他工作時，都沒能盡到陪伴的義務，一人窩在沙發上睡了整個下午。

    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來他辦公室。

    無論是因為什么，此刻陳澍早已心潮澎湃，他估摸著，就算是她現在拿出刀來殺他，他也怕也是會帶著笑意死去。

    太夸張了。

    陳澍在內心嗤笑自己一番。

    “給你看些好東西。”

    電腦沒關，陳澍點擊文件、輸入密碼過后，好些圖片映入葉檸眼簾之中。

    她不禁皺眉，大概猜到這圖片上的是什么，卻還假裝疑惑：“這是什么？”

    “新產品，”他低頭，正巧和她的視線對上，“還在研發中，如果能成功的話——”

    “我現在所有的問題，都能引刃而解。”

    為他的話，葉檸心生警惕，現下的情勢不容她再猶豫、退后。

    ……

    諾奇往樓上走，他得了消息，正要向陳澍報告，卻在抵達叁樓的同時，看見了——

    陳澍公主抱著葉檸，剛從他辦公室里出來。

    “澍哥。”

    “有事？”

    “嗯，”諾奇的語氣不算好，他不太喜歡澍哥懷中的女人，那可稱得上為紅顏禍水，“有事和您商量。”

    陳澍只是看他一眼，隨后收回視線，攏了攏裹在她身上的西裝外套，忽略掉諾奇的話，只問她：“晚上想吃什么？”

    被視作紅顏禍水的葉檸此刻抱他抱得更緊了些，也不在意別人還在看著她們兩人，自顧自報菜名。

    將紅顏禍水的姿態做到極致。

    “好。”

    “澍哥。”

    諾奇再度喊他。

    “滾下去。”

    陳澍抱著葉檸走遠，諾奇抬眼看去，他心中的禍水正靠在澍哥肩上，看見他看過來，嘴角淺淺勾起，在即將拐彎、消失在他視線之內時，給他送上了充滿炫耀意味的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