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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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里母妃的絨睫,離我好遠好遠。而已然崩逝的端懿太后,就在我身前咫尺。她笑得慈愛,眼底活如佛家莊典的鼎樽,卻不至心底。 是啊,母妃就是因端懿太后的懿旨而進后宮的,從此圈禁她一生的自由。 母妃像被迫降的絲雀,翦羽時郁鳴三聲,聲聲皆喟定非,斷翅引來卷地的悲白。又猛然向我沖來,帶著凄厲的哀鳴。 我倏忽驚醒了,半睜著眼看向周遭,才發覺原來又是一場夢。 而現在的我,已然被廢為庶人,終生圈禁在這皇子府內。 我閑靠坐在茶案左側,昏影里借一寸浮動的月色,懨懨窺見半邊天。忽而有一道身影向我走來,淡漠看去,竟是那位忠武將軍陳以容。 這位少年將軍啊,何等的雄姿英發,可他是那樣的恨我。 恨我冬獵時那一箭刺穿他心上人的胸膛,所以那時他抵劍而來,橫亙在我脖頸間。我知道,在那一瞬里,他是真的想殺了我。 一個恨我入骨的人,如今來看落魄的手下敗將,應是要對我加以羞辱吧? 不過我不在意了,也本就無意將他相迎.只自顧自的斟盞發陳的茶,漾著尚在水中的雅致,而葉早已被浸得發軟發澀了。 他許久未言,只靜默站在那里。我終是有些煩了,冷聲嗤笑一句:“你來做什么?” 其實我也心知肚明他不過是來看我笑話。宮廷朝堂是非爭斗里,終究是我敗了。我多年的籌謀與心血,被他們一一打破,唯獨余留的,是添在心中的一筆恨。 “太子殿下讓我來,送你一樣東西。” 陳以容說著,便遞上來一個錦盒。可我卻懶得動彈,也不好奇那其間裝著些什么。 可他仍是替我掀開那包攬著軟綢墨緞的楠木錦盒。我偏頭看去,在那其中,靜躺著一方,光華璨然的印。 上面是雙尾螭龍鈕狀的曲紋,龍身曲盤呈弧蜷繞,傲昂直要翩入重霄踏青云——正是自古帝王獨用的玉璽。 我如何不懂、如何不曉?事到如今,太子讓他端來這方皇權的玉,不過是來諷我!笑話我癡夢一場,到頭來一場空! 我陰惻惻的眼,盯著那一丈金臺孤獨的燭光,忽而笑出了聲。 “陳以容,你回去告訴太子,他一定要安然無恙的坐穩皇位。然后等我來日成為冤魂,去索他的命!” 陳以容確實生得美,他此時俊眉微蹙,薄唇輕啟:“你少發瘋。還有一事我要問你,端懿太后的崩逝,是否也是你所為?” 我沒收回那抹笑,只是微點下頜,予以肯定。 他似是氣極了,拳頭緊攥,想要質問我一番。但我沒想給他詢問的機會,只是先他一步開口道: “陳以容,如若我籌謀得好,真做了太子,他日登基為帝,你會不會也這樣忠心于我呢?” 陳以容罵我癡人說夢,轉身就走了。而離開之前,他又告訴我就在這皇子府里,做一輩子的美夢去吧。 我對著他氣急敗壞的背影狂笑著,竟感覺到莫名的痛快。 在人走后,月枕穹空,銀輝披瀉,窗沿處半卷來刺骨冷風。 我笑夠了,就獨倚桌沿,半靠昂頜視枯葉罅隙。月輝反襯斑駁樹痕憑添蒼涼,不由思慮它初秋里尚且郁蔥,怎如今便荒蕪成這等模樣? 寸心萬緒吞咽回腹,霎時恍然,自己同它又有何異,輝煌剎如云煙阜盛而過,今落敗至此,無言以訴。 被圈禁于這幽深府邸,再難尋自由,如痛行尸走rou般茍且偷生。 我也知自己從來都是癡夢,縱若成功,他日帝王尊貴、萬人朝拜,終究面臨朝代更替、威名不復。 可我總是不甘,也有怨與恨。我怨讓母妃入宮的皇祖母,恨不公允的父皇。 他們是身居高位的cao盤者,早掐捻籌算清楚。想此忍不住嗔笑萬物如芻狗,都是被拿捏于掌心的棋子,分不清誰為誰翻云覆雨、主宰浮沉。 只是當我如今落魄至此,滿腹仇怨堆砌心底,日積月累的終于綿延成絕望。 我嘆句無情最是帝王家,才將那一早備好的毒藥塞入口中,咬破后吞咽進腹。 鴆毒發作,血噴出口,滴落暈染衣襟。毒素橫穿軀體,仇恨包裹滴淚揮灑血泊,意識模糊一切虛空,難睜眸復看碧落,可笑自己命該絕于此。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我的‘明’,根本不是前途光明之意,而是父皇在警醒母妃和母族,要明事理、要時刻明白自己身為臣子的本分。 終是場莊周夢蝶,造化弄人。 罷了,罷了,我本就是爛在淤泥里的花,又怎配覬覦這一縷清輝?只當黃粱一夢,不可再念。 再長的路總也有盡頭,煊赫宮殿燈火通明,就直直闖進了眼里,平白勾起些不悅的往事。我想抬掌揮去,可太多年月、太多事,總是揮不斷也揮不散。 文景二十四年十一月,三皇子于府內暴斃,后被帝追封為晉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