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5)
重點是老聞,他男女不近。徐紹輝一屁股坐旁邊,仰頭甩頭發說:他那要是哪天想通了把自己賣出去了,我們說不定還容易點。 聞舟堯明顯聽慣了這樣的話,一句話沒應,只是扯了張紙遞給林俞讓他把臉上的水珠擦干。 順手把手里剛補好的一個放到旁邊晾著。 徐紹輝不死心,又抓著凳子問:老聞,今天你就說句實話,你丫心里是不是藏人了?不用聞舟堯回答,又轉向林俞說:弟你說,你哥是不是有個傷透了他心的初戀?對對,或者說是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林俞沒想到扯上自己,一臉無辜地抬頭望去。 你少聒噪兩句。聞舟堯隨手拿起旁邊的飲料瓶扔過去,說:嘴里沒一句人話。 徐紹輝順手接住,順口說:那你干嘛不談戀愛? 談了。聞舟堯淡淡說。 談了?談了?! 寢室里一下子靜得非常詭異,連林俞都猝不及防,微微睜大眼睛看向他。想了想,他們好像真的沒有明確說過,現在乍然聽見他承認,林俞心跳都漏了兩拍。 徐紹輝半天找回聲音,轉向周旭濱:來來,你快扇我一巴掌,我懷疑我他媽在做夢。 我也懷疑。周旭濱還真照著他腦袋來了一下,然后問:痛嗎? 廢話!就不能輕點! 相比這倆人,馬騰算冷靜的,只是半天停滯的動作顯示他的意外和震驚。 然后問了句:什么時候? 沒幾天。聞舟堯說。 徐紹輝干脆拖著凳子湊近,眼睛瞪得老大,問:我們之前集訓的地方鳥不拉屎,根本沒法和外界聯系,那豈不是就我們回來這些天?不對啊,這幾天我們天天見面,你上哪兒跟人談去? 周旭濱替他補充疑問:異地戀啊? 聞舟堯這次放下手上的東西,他站起來轉身靠著書桌,抱著手看了看幾人,然后說:談了,差不多異地。告訴你們是讓你們以后別隨便拿我的感情狀態瞎咧,我不打算剛確定關系,就給人一種不穩定的感受,形象都被你們毀完了,能不害我? 完了完了。徐紹輝對周旭濱和馬騰下了結論說:老聞不正常! 他說著站起來湊到聞舟堯身前,伸手要去探他額頭。 被聞舟堯一巴掌拍開,離我遠點。 看見沒有?徐紹輝退后兩步,夸張道:我就說他今天不對勁,做夢呢吧你老聞,我們都不認識上哪兒毀你形象? 周旭濱沒理會徐紹輝一個人的發瘋,早前就覺得不對勁的地方突然又在腦子里打了個轉,他的眼神掃到旁邊靜坐的一句話沒說的林俞,有什么東西電光閃石劃過腦海。 他忍不住一再看向林俞。 十八歲的少年給人第一眼的感受就是好看。 他的頭發帶著點天然的深棕,皮膚很細很白,五官甚至稱得上秀氣。但卻不會給人一種弱氣清秀的感覺,尤其是舉手投足間,像一顆溫潤的珠子,光澤純白且深厚。 何況就憑他下午對付朱強那會兒,也不會有人真拿他當什么都不懂的少年。 那厲害勁兒沒點真本事還真做不出來。 就連此刻,他聽著徐紹輝那夸張的聲音,也只是在凳子上撐著腦袋,露出點預料之中的笑意。 周旭濱被自己的聯想嚇到了,但他越想越覺得可能。 他知道林俞和老聞從小一起長大的,心想,真是瘋了,這個世界也瘋了。 徐紹輝還在說:什么叫算是異地?難道之前也是我們學校的,上一屆指揮系那學姐?還是前段時間剛調遣出去的仿真工程那學妹? 你快閉嘴吧! 周旭濱窺見部分真相,這會兒聽著徐紹輝的聲音只覺得腦袋大。 徐紹輝不解:你難道都不好奇嗎?談戀愛了啊,不是你不是我不是馬騰,是他聞舟堯啊。 我他媽知道。周旭濱只想捂他的嘴。 他雖然沒有這樣做,但眼神卻一直看著老聞和林俞。 越看,越覺得自己參透了這驚天的秘密。 他就見著老聞從柜子里拿出毛巾和睡衣,抽走林俞手上的書說:別看了,先去洗澡,等下水涼。 林俞就接過毛巾站起來。 到這里本來還一切很正常。 緊接著林俞反手摸了摸后頸,聞舟堯把他手拿開,湊過去看了一眼皺眉說:怎么紅了? 紅了嗎?林俞問得自然,說:有點癢,可能過敏?可我也沒碰海鮮。 周旭濱心想原來他碰不得海鮮,渠州不臨海,海鮮本就稀少,這可能性不大。 到了這里,他就漸漸覺得不正常了。 比如聞舟堯按著人后腦勺貼到胸前,伸手扯開人后領說:別動,哥看看。 林俞悶聲哦了聲,就埋頭不動了。 聞舟堯看了看情況,就這人貼在自己胸前的姿勢,伸手從頂格里拿出一管藥膏說:不嚴重,應該是其他輕微過敏。先抹點藥,洗澡出來再看看情況,再嚴重明天哥帶你重開。 到了這里,周旭濱起碼有百分之七十肯定自己的猜測。 畢竟林俞剛來的時候他們就是這樣的相處的,大家先入為主,一開始就把人放在了弟弟的位置。可如果轉換一下思維,那真是哪兒哪兒不正常。 畢竟就算是親兄弟,會這么動不動就上手? 平日里他們自己訓練,受點傷流點血那都是家常便飯,一群糙老爺們兒也沒人會在意這個。但再看現在聞舟堯的態度,那拿林俞完全當小孩兒照顧的。 老聞對兄弟沒話說,但真要算,周旭濱敢發誓自己從來就沒有見過這樣的聞舟堯。 聞舟堯何等聰明人,林俞一進衛生間。 周旭濱和他對上一眼,基本上彼此就心知肚明了。 寢室里周旭濱沒有馬騰那樣的家世,也不比徐紹輝心大,但老聞是他從進校開始就拿他當兄弟的人。不管別人怎么說聞舟堯有多大的背景,在他眼里,老聞就是那個有著絕對天賦但又比絕大多數人還要努力,且值得深交的人。 正是有這份情誼在,周旭濱確定后,才覺得老聞在踩鋼絲。 這事兒做得哪是狗啊,這他媽就不是普通人能干的事兒。 陽臺上,周旭濱腳踩著鐵欄桿。 壓低聲音問旁邊的人:你是不是瘋了?你都說那是你弟了,是你弟。我剛還在想可千萬別是真的,轉頭你就扔一炸彈。 聞舟堯身上的外套被風吹起衣角。 他看著陽臺外面,K大的cao場,耳邊是浴室里淋浴的水聲。 他勾了勾嘴角,轉向周旭濱說:老周,我可以很肯定,這是我這輩子最重要,也最不后悔的決定。 周旭濱一口氣直沖頭頂,又深深壓下。 最后低聲說:我真沒想到,在一起好歹也四年了,會從你嘴里聽到這樣的話。 這沒什么奇怪的。聞舟堯轉了個身,背對陽臺,下巴朝衛生間的方向抬了抬說:今天的聞舟堯,都得歸功于我家小孩兒。 如果人能活百年,聞舟堯前五分之一的人生都有個叫林俞的存在,那他計劃的剩下五分之四,也都有他,甚至不止。 這四年的聞舟堯重復同一個夢。 夢里山坡寒風蕭瑟,雪花飛揚。 墓碑前白菊一朵冰涼刺骨。 他在那么多年的軍旅生涯過后,穿過千里之距,卻不能看見一個熟悉的人。 他想自家的小孩兒,什么時候那么痛過? 他回憶過去,才恍然想起,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在他為了他失眠問題追著他不放,在他因為偷拿印章被打得滿身是傷,在他晝夜奔忙,不斷擴張自己能力的時候。 原來,他一直痛著。 周旭濱:決定了? 聞舟堯:不是我決定,是我在等。 他從未提及夢里相關,四年來,甚至不曾靠近。 他等了好些年,終于等到晚春歸來。 花還未謝,他伸手,林家小俞就閉著眼睛沖到他懷里短暫停歇。 第57章 被周旭濱看穿的事情, 不用聞舟堯特地說,林俞也多少猜到了。畢竟從他洗了澡出來這人就一直欲言又止,林俞詢問, 人最后模棱兩可說了句:你哥這人吧別看他正經,有時候做起事來也挺瘋的,別被他帶壞了。 林俞先是一怔, 然后勾起嘴角。 什么算是帶壞?他問。 周旭濱老臉一熱。 他本來說的是戀愛的事情,老聞一看就是來真的。 但人林俞畢竟剛高中畢業, 兩人又頂這個兄弟身份, 周旭濱就怕老聞是仗著人林俞什么都不懂下了手。結果被林俞這么一問, 反倒顯得他問題不純起來。 周旭濱最后尷尬地干咳了聲,說:也沒什么,我就隨便說說。最后轉了話題:你估計睡不慣這種宿舍單人床, 今晚你就自己睡你哥的床, 你哥和我擠擠? 林俞笑了聲,借著拖凳子的動作,挨到周旭濱邊上。 一只手搭著椅背, 壓低聲音說:什么也不做算壞事嗎?你知道,我哥他太有分寸了,濱哥給個機會? 周旭濱腳下一趔, 帶得凳子發出刺耳的聲響, 心想,得,他果然咸吃蘿卜淡cao心。 這倆人沒一個純粹的。 旁邊的徐紹輝被他嚇了一跳,回頭問:你搞什么? 關你屁事,傻逼。周旭濱瞪過去。 徐紹輝莫名被罵,一臉懵逼。 罵我干什么?他大聲問聞舟堯:老聞, 你倆剛剛陽臺說什么呢?招他了? 此時聞舟堯端著洗浴盆推開陽臺門進來,看了眼徐紹輝,又把目光挪向好似被火燒著了的周旭濱,最后看向旁邊帶笑的林俞。 沒什么。他應付了句,招手讓林俞過去。 他拉開林俞衣領檢查后頸的紅痕,這會兒已經消退了不少。林俞剛剛洗完澡,細白皮膚上還帶著淡淡的濕氣,沐浴后的淡香隨著脖頸間跳動的脈搏揮發在空氣中,聞舟堯不動聲色挪開視線,替他整理好。 然后才拍他后腦勺說:你濱哥是個老實人,別鬧了,睡覺吧。 逗完周旭濱,說睡覺,那就真的只是睡覺而已。 一米三左右的單人床,被長手長腳地聞舟堯占據后,林俞有半邊身體都是趴在他哥身上的。聞舟堯攏著他,沒有繼續交談,也沒有什么過分親昵軟語。 林俞只記得后半夜突然下起雨,雨打門窗,模模糊糊醒來。 被聞舟堯擁緊,低聲問他冷不冷。 林俞說,不冷的。 這幾年倒是容易冬季畏冷,他常年各地奔忙,只要換了個地方睡覺,不像家里處處周到有人打點,夜里就時常覺得背心發涼。 現下氣候適宜,夜里穿得薄。 聞舟堯胸前的溫度緊貼著他,昏昏沉沉,帶來一夜安穩。 第二天溫度驟降,說渠州的天氣變化無常果然是真的。 大四已經沒什么重要課程,大清早寢室里慢悠悠洗漱的洗漱,晃悠的晃悠。林俞乍然得了這愛情的甜,整個人給人的氣場軟和太多。 坐起來裹著被子,頂著頭頂有點凌亂的發,掃了一圈問:我哥呢? 醒了啊。徐紹輝含著滿嘴的泡沫,含糊說:老聞出去了,你再睡會兒吧。你不是明天凌晨的火車,K大離火車站遠,今天晚上估計都不怎么能休息。 林俞隨口嗯了聲,心情落了兩分。 本來他手頭上的事兒擱著,今天下午就得走。 可還是把時間推到了明天凌晨。 這種擠出一分一秒的時間想要待在某個人身邊,林俞還從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他在來渠州之前,就和三叔玩笑過,說他說不定抱著他哥不舍得撒手。 但其實心底里知道,長大了的世界里,有許多的不得已和克制。不把舍不得與離別放在臉上,或許淡然轉身,或許故作鎮定,笑說我們下次再見。 但這身份一變,情緒值呈倍增加。 舍不得,不想分開。 大清早醒來看不見人,直接把這點難受給拉滿值了。 林俞一邊告訴自己這樣不行,這或許會是他們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常態,如果一開始就這樣,以后怎么辦。 很快聞舟堯提著一大袋東西推門進來,他今天還戴了頂鴨舌帽。手上的塑料袋有被雨水打濕的痕跡,一進門見著林俞就說了句:醒了別這樣坐著,把外套裹上。 買了什么?這么多。林俞趴在床沿往下看。 聞舟堯把袋子放在凳子上,一件一件往外取。 嘴上說:火車票給你換了臥鋪,濕巾放書包的夾層,還有吃的,火車上有熱水,別就這樣生冷著吃,會拉肚子。 一件一件,他交代得仔細。 林俞慢慢聽著,偶爾嗯一聲。 林俞記得自己一直到小學畢業那年都沒出過建京,出去郊游,家里人還要送到門口。后來這些年跑得多,尤其他哥上大學這幾年,他也沒停下來。 有時候輾轉各地的時候,路途上能省就省了,在家里過得矜驕,只要出了門也就不講究了。 結果到了他哥這兒,覺得自己還像是待在家里。 聞舟堯半天沒聽見響動,抬頭看他。 怎么了?他問。 林俞搖搖頭,下巴磕手肘上,正對著他哥臉說:沒怎么,就覺得你絮叨得厲害。 聞舟堯看他一會兒,伸手揉了一把他的頭發。 笑了笑說:后續安排還沒定,哥過段時間回家。 林俞沒說話,嗯了聲。 待在渠州的最后一天林俞沒有安排任何計劃,天又下著雨,就想安靜和他哥待著。結果徐紹輝他們閑不住,不知道從哪兒弄來的一口鍋,非要在寢室里煮火鍋。 啤酒,rou,蔬菜,樣樣不缺。 徐紹輝用一把水果刀削著土豆皮,蹲在地上和林俞說:都說我們學校管得嚴,可你知道哥兒幾個那也是混出點自己門道的,搞這點東西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