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
林俞認真了兩分,然后發(fā)現聞舟堯的拇指突然擦了擦自己的眼皮。 林俞被迫眨眼,模糊中聽見聞舟堯說了句:你這雙眼睛 就不適合含笑盯著人看。 坦蕩和誘惑,全看被你盯著的人怎么想了。 眼睛怎么了?林俞還在不明所以得問。 聞舟堯松手,然后掃了他一眼,恢復淡淡的語氣道:眼睛紅了,反應這么慢?挨了一鞭子現在才疼哭? 林俞無語,心想這到底是什么樣的睜眼瞎話,才能讓你說得這么理所應當。 林俞自從南方回來之后,年前的那段時間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家具門店的事情上了。林柏從松口讓他自己折騰,就真的放了手。 林俞從選材到人手,再到陳設這種細枝末節(jié)全都親力親為。 那段時間還和學校請了假,整天泡在店里。 后來還干脆抓了林爍和林皓兩個免費勞動力來幫忙。 饒是如此,依然覺得時間不夠用。 臨近這一年年關,林俞想在過年前把所有事情落到實處。 幫我想個名字吧。過年前一天,難得家里所有人都閑下來,有時間坐在一起吃頓飯,林俞乘著間隙說:感覺想了很多都不合適。 這有什么難。旁邊的林皓張口就來,什么福臨家具,天禧,和美家居,多好啊。 你土不土?林爍吐槽:都爛大街的名兒。 這叫接地氣,符合銷售市場,迎合消費群眾心理。 是林俞說要接手的,林柏從這些長輩沒有一個人插手,反而是小一輩林爍他們參與得多,到了這會兒倒是有份集體榮譽感,討論起來也格外興奮。 林柏從說:既然你想做,這名字的事兒可大可小,自己拿主意。 我看行。林長春這會兒幫著說話,對林俞道:小俞啊,沒事多帶著林爍林皓一起,平日里讓出活跟屁股上長了釘子一樣坐不住,這要說到你們自己弄的那個,成天到處跑也沒見喊過累。 放心吧二叔。林俞說:有倆免費勞動力我正巴不得呢。 林爍擅雕刻,這些年技藝長進不少,而且能說會道。 林皓相對木訥一些,但在進貨出貨這樣的事情上又會顯得很老靠。 林俞上輩子也是掌過權的上位者,對于用人,怎么用,還是有些心得的,帶著他倆完全不成問題。 只是這突然又從取名的問題上跳出來,林爍想到這段時間自己被壓榨得厲害,當場對著林長春道:我們幫忙那完全是出于兄弟情義,誰要一直跟著他,我就是好奇看他逞能能逞到什么時候? 死鴨子嘴硬。林俞說。 林爍:你 林長春對著林爍道:你閉嘴! 然后連帶著林皓一起,你們兄弟兩個自己說說,家里向來一視同仁,結果呢,人小俞比你們倆都小,這么忙出活卻是最多的,質量更是一直保持著高水準。再看看你倆自己,文不成武不就,成日里也沒個計劃,盡瞎混日子。 到底誰是你親兒子。林爍不滿。 林長春:你當我愿意讓你做我親兒子! 林柏從忙道:老二,差不多得了。 林長春這才沒好氣收了聲,然后一轉頭對著林俞道:小俞啊,從今天起,二叔就算是正式把我這兩個兒子放出門了。這么多年二叔也看在眼里,哪怕你爸不覺得你能做成什么樣子,二叔也是相信你的。這倆小子,管用呢,你就當個幫襯,不管用呢,你就盡管踢回來,我來收拾。 皮球嗎?連林皓都吐槽:沒見過這么埋汰自己兒子的。 林俞笑瞇瞇撐著下巴,開口說:好啊,二叔放心,二哥和三哥都有我做不到的長處,幫我不少。 那也得看著。林長春說:我還不知道這倆,從小到大也沒讓我和你二嬸省過心。 林爍翻了個大白眼:看著,看犯人呢? 林長春一橫眼:怎么,不滿???那讓你們大哥看著? 林爍當場恨恨閉嘴。 林俞撐著桌子差點笑一個趔趄,然后用手拐碰了一下旁邊從頭到尾一言不發(fā)的聞舟堯說:哥,你這名號可比我好用多了。 他真的不太理解為什么林爍和林皓從小那么怕他。 雖然他自己也怵吧,可在他看來,聞舟堯離可怕那有著將近十萬八千里的距離。不知怎么回事,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說大哥比說林柏從還有用。 聞舟堯掃了他一眼,開口問:這么好笑? 不是好笑。林俞笑著擺手,就覺得你這大哥形象經營得挺成功。 聞舟堯朝后面的椅子上靠過去,然后朝林俞勾勾手。 干嘛?林俞問著的同時人已經湊前去了。 聞舟堯就偏頭在他耳邊說:想試試在大哥手底下的待遇? 林俞側頭,奇怪道:什么待遇?我不一直是這樣的待遇。 你。聞舟堯在他后腦勺輕拍了一巴掌,嗤笑:是祖宗的待遇。 林俞當天晚上就享受了一把不是祖宗的待遇。 院子里聞舟堯一個人坐在走廊的木欄桿上,石梯下邊林爍林皓包括林俞,全都在蹲馬步,而且手里還都滑稽地端著一盆水。 林俞覺得這形象傻透了,問:這是懲罰嗎? 什么懲罰?旁邊的林皓看起來還算輕松,他說:這段時間每天晚上半小時體能,大哥定的規(guī)矩。 這算什么規(guī)矩。林俞從來沒覺得自己的腿那么酸過,快要蹲不住了。 還不是你那個破店。林爍接話說:你也不想想,那個店現在能像模像樣,那些前前后后跑腿費時又費體力的事兒到底是誰給你跑的。 林俞不解:這和我們現在做的事兒有關聯? 你腦子里就成天想著你自己那點事。林爍吐槽:我跟你說,就你拉我倆去的第一天晚上,我倆第二天癱床上直接起不來,后面兩天都是大哥頂的你忘了?整個施工隊,全是大哥給安排完的。 林俞記得那兩天他的確和聞舟堯吐槽過他們太廢,他自己零零碎碎事情太多,一邊擔心耽誤聞舟堯自己的事情,一邊又的確分身乏術。 行吧。林俞承認:我忙昏頭了,還以為你倆后面吃了活力豆。 林爍:呵,只有你配吃那玩意兒。 這個時候門口林曼姝端著一壺茶進來,看著院子里的情形,就站在邊上一個勁兒笑,笑夠了才開口說:還練著呢? 小姑你別看熱鬧。林俞說:算算多長時間了。 林曼姝走到聞舟堯旁邊回廊上的桌子旁,放下手里的茶壺,然后才說:快了快了。 林俞是真的不太行,他體能一直并非強項,就連以前和人動手打架也圖的是速度快和出其不意。這種純體能,比跟人打架還費力。 哥。林俞手里的盆都往下掉了一大截,開口說:我認輸,真不行了。 他從一開始就不該試。 聞舟堯還保持著剛剛的坐姿,看了一下時間,開口說:林爍,林皓,起來了。 這倆人當場把盆往地上一放,水濺出來不少。 林俞聽見聲音長舒口氣,彎腰跟著還沒有放到地上,就聽見一句:林俞,盆端起來,加十分鐘。 恭喜啊。林爍幸災樂禍。 估計是沒看過林俞在聞舟堯手底下挨過訓,這會兒這倆人茶也不喝了,就走到桌子邊和林曼姝一起看熱鬧。 林俞服了這些人了。 他還保持著彎腰的姿勢,抬頭:哥,不帶這樣的,說好的一樣的時間。 動作不標準。聞舟堯這個時候顯得尤其冷酷無情,說:端起來,腿彎曲呈九十度,手打直。 我不都說了我認輸了。 林俞雖然這樣說著,但還是乖乖地照做,擺好姿勢。 聞舟堯從欄桿上站直,朝林俞走過來。 他抱著手站到林俞面前。 感覺怎么樣?聞舟堯問。 林俞看著聞舟堯的眼睛:哥,我先提前跟你說個事兒。 說。 一分鐘,我的極限了,再撐一分鐘盆肯定要落地,我先跟你說清楚。你看我的手已經開始晃了。 聞舟堯掃了一眼他的胳膊,說:那就再撐一分鐘。 林俞閉眼默念我沒有感覺,沒有感覺,就當家庭娛樂項目。 聞舟堯說:上學期一千五長跑都沒及格是吧? 補考過了。林俞沒有感情回答。 聞舟堯踢了踢林俞的鞋子,示意他把腳打直,繼續(xù)道:這個姿勢主要練下盤功夫,你這幾年都在工作室長時間久坐,對腰肩都不好,以后每天跟著練? 聞舟堯說最后一句的時候微微彎腰,視線和林俞持平。 林俞睜眼說:放過我吧,你看我真誠的眼睛。 他不知道到底有沒有一分鐘的時間,只知道他確實是蹲不住了。 手一松的同時,啪一聲,聞舟堯準確從下往上抬住了盆底,水濺出兩滴落到了林俞的眼瞼下方。 同時林俞也沒能蹲下去,因為聞舟堯另一只手成功摟住了他。 這姿勢挺高難度。林俞半撐著,凝滯兩秒評價了這一句。 聞舟堯垂眸看他,膝蓋頂了頂林俞的后腰,揚眉:虛成這樣可不行啊,林小俞。 第42章 這一年過年比往年特殊, 林柏從自覺他們都大了,推出去迎來送往待人接物。以前那都還是小孩子待遇,過年只用等著張嘴吃飯, 齊聚玩鬧,如今是不能了。 林俞跟了兩天,覺得就算是整天出活,也比這活計輕松。 后來干脆把事情都丟給了其他人, 加上還有大哥聞舟堯在,反正他哥做這種事一向得心應手,他自己則直接跑師傅林德安那兒去窩著了。 林德安住得離青山寺近, 過年這些天少不了人往這地方跑。 林俞盤腿坐在二樓窗邊的塌上, 看著半山腰的位置說:這大冷天跑山上去吹風, 這些人也是夠閑的。 誰能有你閑?林德安拿著一小鍋走過來放林俞面前的桌子上,問他:你家這幾天估計正是熱鬧的時候,你就這么跑了, 不怕你爸收拾你? 林俞有恃無恐:那也得他能抽出時間跑您這兒來逮我啊。 我這兒可簡陋。林德安給小鍋插上電, 說:雞鴨魚rou全都沒有, 今天就涮個羊rou火鍋,你小子既然來了就陪我喝兩杯。 又騙小孩兒喝酒。林俞說。 他雖然說著, 但自覺去拿了杯子過來。 老頭兒笑著在林俞對面坐下,拿桌上的開水壺涮了涮杯子, 一邊說:我現在可還記得你第一次上我這兒,滿臉的不情愿,要不是你大哥架著, 說不定自己半路就跑了。 哪有?你這純熟夸大其詞。林俞不承認,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林德安也不戳穿他那點面子功夫。 林德安把水兌進放了底料的鍋里,直接拿筷子在里面攪了攪拿出來嘗味道, 老頭兒一個人生活隨意,這幾年林俞每逢過年都得來住兩天。 林德安:聽說你弄了個什么店是吧? 師傅你這消息可夠靈通的。林俞說:其實都還不算正式上軌道,這不是前段時間雜事太多,弄得頭大,今年才這么早跑您這兒來躲清靜。 比起前兩年,今年成熟不少。林德安評價。 林俞燦然一下,那肯定,誰還能真一輩子當個小孩兒,您看您現在罵我我可沒還過嘴。 林德安笑罵:臭小子。 林德安放松靠在塌上的靠背上,指揮者林俞往里面下菜,然后說:說吧,你這剛開店,有沒有什么想要師傅送的禮物? 真的?林俞一聽就眼睛放光,開口道:您書房那尊金絲楠木觀音佛像怎么樣?我覺得很適合當鎮(zhèn)店之寶,祝我發(fā)財。 林德安當場抬眼掃他一眼說:你爸一輩子迂腐自詡清廉,怎么養(yǎng)出你這么個滿身銅臭氣的德行?還有啊,十來萬的東西,你可真是敢獅子大張口。 林俞:這不是證明我眼光好嘛。 林德安大手一揮,行啊,你看得上就自己拿走。 林俞當即笑了,說:我就知道這在您這兒不算什么金貴東西。 師徒兩個人邊吃邊喝,絮絮叨叨話說起來也沒個完。林俞這輩子因為不太喜歡沾酒,這些年基本不碰,所以量淺。 老頭兒一壺都要下去了,他第二杯還剩大半。 林德安說:你這點酒量可不行,得練。 不練。林俞已經稍微覺得頭暈了,手撐著桌子說:這要不是碰上過年,又在您這兒,誰喝這玩意兒。 不好喝?林德安問。 林俞搖頭:不好喝。 他從來沒覺得好喝過,以前千杯難醉,回想起來也只剩滿嘴的苦澀感而已。如今他沒有非要喝酒的理由,偶爾淺酌,只當作陪,和喜不喜歡無關。 林俞第二杯見底,桌上的東西也吃得差不多了。 他臉頰發(fā)熱,自己用手背貼了貼說:這酒的后勁兒還挺大的。 沒后勁兒喝著有什么感覺。 老頭兒也喝上頭,開了他不知道從哪年淘來的古董一樣的留聲機,房間里咿咿呀呀就開始唱,老頭兒興致來了跟著哼兩句,瞇著眼睛搖頭晃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