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運的九零年代 第164節
張躍民點頭:“明年到秋一年級。” “爸爸,一年級是大學生。”大小子大聲說:“我上一年級就長大了。” 楚兜兜總覺得他話里有話。 梁好運解釋:“大孩子可以坐云霄飛車。” “啊?”楚兜兜驚呼一聲,看著丁點大的小表弟,“你真是,真是人小志氣大。”實在不知該說他什么好。 大小子還以為夸他,使勁點一下頭,“我厲害!” 楚兜兜無言,“你畫畫厲害不?” 大小子又乖乖地點一下頭,拿出他圖的亂七八糟的畫本給他看:“我畫的。”小臉上盡是得意炫耀。 楚兜兜瞧著跟鳥窩似的一坨,實在沒看出哪里厲害。然而這么大的孩子,不鬧人就挺好了。楚兜兜違心的夸一句,“運運好棒!” “哥哥,哥哥,我的。”二丫頭趕緊把自己的遞出去。 楚兜兜掃一眼就說:“好好也厲害。” 小丫頭美了,跟哥哥一起坐到表哥對面,認真畫畫。 話說回來,小蔣和小楊不小了,今年已有二十三周歲。去年年底回家,家里就催她倆相親結婚。倆人以再干一年為由跑出來的。 倆人跟張躍民和梁好運在一塊久了,某些根深蒂固的想法變了,跟家人一說話就起沖突。這個沖突不是她們故意的,而是思想碰撞。家人覺得她們大逆不道,她們覺得家人頑固迂腐。這個矛盾無法調和,除非妥協。妥協還得雙方都妥協,一方妥協也無法調和。 倆人回來發現張奶奶去了,沒敢提家里的事。這兩個月家里氣氛輕松多了,兩人才敢把她們跟父母的矛盾說出來。決定在這邊找個人嫁了。哪怕是外來務工人員,在大城市呆久了,也比她們老家沒出來過的人強。 張家左鄰右舍,再不濟的家庭也看不上小蔣和小楊。因為倆人就上到小學二年級。雖然學問跟初中生差不多,可是說出去不好聽啊。 她倆要找對象,只能聽梁好運的去廠里。她倆一走,梁好運和張躍民就得重新找保姆。這年頭外來務工人員可不如早年老實。 最近梁好運得空就去家政公司,看的都不滿意。 梁好運和張躍民瞧著倆小孩老實下來,又出去跟家政公司打電話。 家政公司也放假了,正是因為放假倆人才找老板。平時保姆都在雇主家,想見也見不著。 家政公司就是小蔣和小楊的那個公司,老板知道梁好運,一聽她還沒找到合適的,就答應晚上把人帶過去。這些人都是在現任的雇主家干的不開心的。 晚上七點,老老小小坐在電視機前看《新聞聯播》。因為這個點所有頻道都放新聞,不看也不行。 大小子和二丫頭倒是要出去,然而張躍民和梁好運沒空,就嚇唬他倆,看完新聞再出去。 新聞剛放五分鐘,響起敲門聲。 張躍民開門,把人帶去廚房那邊的廂房。那邊也有幾間空房間,以前張保栓等人的庫房。后來他們跟劉向東干,房子空出來,又跟廚房挨著,不好改成客房就一直空著。偶爾下大雨,就把沒晾干的衣服移到里面。 燈打開,慢了一步的梁好運進來嚇一跳,因為十好幾個人。比他們招小蔣和小楊那次人還多。 梁好運不禁看老板,什么情況啊。 老板笑著說:“這年頭十全十美的保姆難找,樣樣都好的雇主也越來越少。梁總,說說您的要求。” 梁好運沒有表情地說:“對老人孩子有耐心又細心。因為孩子小,他們出去的時候最好能一眼不錯盯著他們。做飯洗衣服,我和張老師有空也會自己做。所以家務活也不是很多。說白了就是聽話老實。不要自作聰明,也不需要幫我們教孩子,更不希望她們為了討好孩子陰奉陽違。” 家政公司老板覺得這點不難。然而梁好運太嚴肅,一半人覺得她不好相與。這一半偏偏還都在三十歲以上的。互相看看,就沖老板搖頭。 剩下一半都是二十出頭,有一兩個頂多剛滿十八歲,看起來像是剛出來的人。 這點梁好運沒料到,不過請人本就是雙向選擇,梁好運自然不會生氣,就讓剩下六人說說她們的要求。 現如今挑保姆還是挑,還沒遇到過讓她們提要求的人。 這點說出來,幾人都愣了。 家政公司老板替她們說:“她們就是希望工資方面……?” “這點不用擔心。節假日有假期,春節有十天,這十天工資照發。過年還有紅包獎金。不過這一點要根據她們的表現來。”梁好運道。 老板點一下頭,看六人,讓她們決定。 六人下意識看一直沒開口的張躍民。 老板明白,“張老師,您還有沒有什么要補充的?” 第117章 開除 張老師沒有,因為剩下的六人大概涉世未深,經驗不足,臉上此刻的表情多是不安、擔憂和惶恐。只是看神色,還不能看出品性如何。 張躍民:“我們家有老人有孩子,平時她們有事可以請一兩天假,再多就不太好了。當然,我指的是工作日。周六周末不需要她們看孩子。” 最先退出的幾人臉上露出些許詫異,也有一絲絲后悔,顯然沒料到梁好運說的節假日休息也包括周六周末。 老板樂意把人帶過來,是因為張躍民和梁好運真的很好說話很爽快,只要人沒大毛病,這筆生意就成了。 外鄉人能通過他找到好工作,第二年就會把老鄉帶來托他找工作。他的家政服務公司就是這么一點點壯大的。 老板道:“那我跟你們說說她們老家哪兒的。”從包里翻出一疊身份證。 年輕姑娘折騰不出大事,除非人品很惡劣。那種人不多,梁好運只是憑面相就能看出來。這六人顯然沒有讓她很不舒服的面相。 梁好運在老板念她們身份證的時候也沒閑著,把人從頭到腳大量一遍,搽脂抹粉的剔出去。因為梁好運考慮到現在的社會環境,除了白領精英,以及做某些工作的人,很少有人會節假日化妝。 旁人梁好運不清楚,隔壁何大媽的女兒也挺講究穿衣打扮,沒少問梁好運的衣服哪兒買的。人家新婚小夫妻今兒回娘家,依然素面朝天,不施粉黛。 話又說回來,梁好運如果招人事,招會計,也不在乎她們是不是濃妝艷抹,每天要花多少時間化妝。而她找的是老實本分勤快的保姆啊。 梁好運隨后又把特別不修邊幅的剔出去,結果只剩兩個。一個虛歲二十二,一個虛歲十九。二十二的姓王,十九歲的姓孫。 小王看起來很嚴肅,小孫一臉孩子氣。倆人性格很不一樣。小王自打進來,低眉垂眼,要是不她不安地絞著手指,梁好運還以為她真淡定。小孫看看這里看看哪里,對什么都好奇。她大概以為動作很隱秘,殊不知張躍民和梁好運都注意到了。 小王和小孫還沒辭職,小蔣和小楊決定干到六月底,張躍民放暑假,有空看孩子的時候。梁好運同小王和小孫簽了合同,讓她倆能早點來盡量早點過來,也有時間同小蔣和小楊交接。 梁好運一直沒太大表情,公事公辦的樣子。張躍民表現的也是媳婦說好就好,像個妻管嚴,以至于出了張家大門,倆年輕姑娘反而猶豫她們過于倉促,應該考慮考慮。 老板聽到幾個中年大姐跟著附和,那個梁老板一看就不好相處,忍不住笑了。 小孫好奇,藏不住話:“老板笑啥?” “你們都以為自己很聰明,小蔣和小楊傻嗎?”老板反問:“梁總真像你們說的那樣,她倆能一干就是五年。從十八到現在,整個青春都奉獻給了張家。即便梁總真挑剔嚴肅,那肯定也有別的優點。” 眾人想想好像也是這個理。 有人就問:“老板,你也不知道?” “我問過小蔣和小楊,她們說梁總和張老師特別好。事實也跟梁總說的差不多,周六周末他們照顧孩子。平時有空也自己做飯。你們的工作就是打掃衛生,洗洗衣服。聽小蔣的意思,買菜也是張老師去。”老板補一句,“他們家人口簡單,沒婆婆沒丈母娘,你們只要讓梁總一個人滿意就行了。” 小孫問:“洗衣服也有洗衣機” 老板點頭:“好的衣服人家也不用你洗,都是送去干洗店。他們家最難的就是倆孩子,好像得有五歲了,正是調皮搗蛋的時候,一不注意就跑不見了。不過上幼兒園了,也就他們在家的時候你們得盯著。一天也就三四個小時。” 眾人核算一下,這工作真輕松。 自動退出和沒選上的都羨慕小王和小孫。 張躍民后來補充一句,六月中旬過來就行了。當然,能提前辭職,六月初來也行。 這年頭找保姆的人家是真需要。簽合同的時候也有簽提前一個月辭職。所以小孫很想早點過來,也沒能太早。 六月中旬,小孫抵達張家,先跟小楊住一塊。六月下旬小王過來跟小蔣睡幾天就到六月底了。 家用電器,家里的規矩都熟悉了,小蔣和小楊就去車間上班。 這倆姑娘以前經常跟梁好運去工廠,很清楚工廠一天忙到晚,兩天忙到黑,不如張家自由。有了心理準備,所以到車間沒有任何不適。 她倆在工廠很好,小王和小孫很拘束。她倆以前在人家家里當保姆,很少與雇主同桌用飯。到了張家,張家人吃什么,她們吃什么,能不惶恐嗎。 有時候早上不做飯,張躍民帶著倆孩子去買早餐,還問她們喜歡吃什么。日子太好,兩人總覺得是假的。 以前小蔣和小楊剛過來,白紙一張,跟傻子一樣。倆人年齡小,梁好運和張躍民才勸她倆,留點錢傍身。 現在資訊比早年發達,倆人還是初中畢業,沒比當年的小蔣和小楊大多少,可比她倆機靈多了。她倆也不像小蔣和小楊從山窩里出來的,沒見過世面。所以不能把簡單的雇傭關系搞得太復雜,否則一定會出現升米恩斗米仇的情況。梁好運發現她倆不適,和張躍民也裝不知。 再說了,當年公司規模小,梁好運懷著孩子,三天兩頭家里蹲,也有空提點倆小保姆。現在梁好運忙,張躍民也忙,也沒空關心她們。 大學放假早,可張躍民并不得閑。他畢業早,那時候高校的老師博士也不多。張躍民這些年一直在進步,又因為有個特殊工作,他足矣帶研究生。帶研究生他就忙了,所以雖然放假也并不得閑。好在時間自由。 幼兒園放假,張躍民閑的時候就在家帶孩子,需要去學校,或者有關部門,就順道把孩子送去美院“涂鴉”。 倆孩子不在家,家里只有一位老人,小王和小孫終于相信,張家的活兒好做。 沒幾天,張躍民把小舅爺接來,小舅爺天天攛掇他姐夫出去,家里只剩小王和小孫,想做什么做什么,倆人簡直都不敢信。不怪小蔣和小楊能干五年。 張躍民雖然忙里忙外,也沒把陳思一家忘得一干二凈。 梁好運雖然有前世記憶,然而她前世死的時候也就二十出頭,人生經驗有限,所以她寫舉報信雖然用左手寫,卻忘了抹去指紋。 好在她沒犯過事,指紋庫里沒她的指紋,想查也沒法查。 張躍民的另一份工作特殊,智商又高,他查到陳家母女學術造假,查到陳父提拔上來的人瀆職貪污,整理資料的時候就用電腦打印。 打印紙隨處能買到,裝資料的公文袋也是隨處可見。公文袋上面的地址,張躍民選擇用打印的,然后貼上去。最后又抹去所有指紋。刑偵人員查,也查不出半點線索。 有句話叫縣官不如現管。有個成語叫官官相護。有種現象叫人情社會。張躍民擔心出現這三種情況,就準備了三份資料。一份寄給陳家的對家,一份寄到紀委,還有一份寄到公安大學。 這年頭郵局、路上都沒攝像頭,張躍民光天化日之下,正大光明的寄,也沒人知道誰寄的。再說了,收到資料的人看到收件單位都是用電腦打的,也就知道想從資料上查出點寄件人的信息絕無可能。 張躍民沒動用他的關系網,憑他個人能力有限。所以張躍民也沒指望絆倒陳思的父親。陳父止步于此,六十歲退休就夠了。 那天得知陳思和她母親同時病了,張躍民就懷疑是學校給出的理由,多半停職查辦,或者先讓母女倆避避風頭,看對方,也就是張躍民下一步動作。 公安大學和陳家沒等來張躍民,先等來陳父的門生被查。 一個學校,一個政壇,陳思的父親依然很快把兩件事聯系到一起。因為家人是他的軟肋。聰明人都會這樣做。 陳父只能靜觀其變。可他不出手,他門生扛不住,供出來不少人。沒有陳父,卻有他的親戚。陳思的父親無法再無動于衷,等待他的自然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年底換屆,今年是換屆前最后的機會。陳家這個節骨眼上出事,沒收到張躍民資料的人家也按耐不住,開始查陳家。 八月中,張躍民終于能踏踏實實休息半個月了,好消息傳來,陳父的幾個門生落馬。之前有關部門雖然在查,然而證據不全,并沒有對外公示。 公示了,幾乎沒有翻案的可能。因為陳父不敢有大動作撈人。除非攀上大領導。 帝都最不缺的便是人才,大領導沒必要收陳父這種后院起火的。不過也有例外——聯姻。然而陳思在學校干的事人盡皆知,她又不是天仙,高干子弟的腦袋被門夾了,也不可能娶他。 張躍民的目的達到,不過他并不滿意。因為陳思和她媽真有問題。 放假期間公安大學沒什么人,張躍民只能等開學。 學校開學,張躍民學校里忙,還得送孩子上幼兒園,以至于剛開學的時候他也沒時間關注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