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躍民：“里面有糖，本來就有點膩。炊事班沒過去？”

    劉向東搖頭：“別提了，那些將軍每天也是左手方便面，右手純凈水。要么就喝點八寶粥。也得虧咱們?nèi)サ每欤駝t連水都沒得喝。對了，這邊大領(lǐng)導(dǎo)過去，當天中午也是吃的八寶粥。”

    段老三忍不住點頭：“我本以為會帶些熱乎的東西，警衛(wèi)說，來得急啥也沒帶。”

    “熱乎的東西？”梁好運眼中猛一亮。

    段老三：“怎么了？”

    “沒事。”梁好運搖頭，“我有沒有說過，你們?nèi)ブ跋热ヅＤ虖S待十天半月？”

    兩人嘴里塞滿了熱乎的飯菜，于是搖頭表示沒有。

    張躍民：“牛奶廠讓他們參觀？”

    “國營單位。去申城。申城的牛奶到不了這邊。你們要去草原上弄廠，人家肯定樂意教你們。”梁好運補一句，“你們不干，照樣有別人干。他們不教，你們一樣可以找別人。何況知道你倆想學(xué)，人家肯定傾囊相授。”

    劉向東下意識問：“為什么？”

    第81章 結(jié)扎

    段老三也很想知道,不沾親不帶故，人家憑什么教他們。

    “不怕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段老三問。

    梁好運：“想什么美事呢？先拿下北方市場再說吧。”

    張躍民聞言笑了：“北方市場還得以黃河為界。以長江為界，足夠他倆奮斗二十年。”

    “沒你這么擠兌人的。”劉向東忍不住說。

    梁好運道：“我給你算一筆賬,按照上次人口普查,咱們國家十一億，就算一年一億人次,一瓶賺一毛，多少錢？”

    “一，一千萬？”劉向東試探著問。

    梁好運沒回答：“我指的是一億人次。可能一千萬人就能達到。一千萬人口什么概念？”

    段老三算算，難以置信地問：“也就一個帝都市？”

    “是呀。只是賣水,帝都市壟斷一年就能賺一千萬。躍民說以黃河為界還夸張？以長江為界是擠兌你們嗎？”梁好運問劉向東。

    劉向東老老實實搖頭：“不是。”停頓一下,忍不住說：“難怪你總說三分天下。三分天下，只是賣水,一年就能賺幾千萬啊。”

    幾千萬啊。他這輩子都沒敢想這么多錢。

    “所以你倆公司的事安排好就趕緊去。人家才不怕你們搶生意。”梁好運半真半假地說出來,倆人信以為真。吃飽喝足,就誰回誰家。

    到家自是受到英雄般禮遇。兩人的鄰居也以他倆為榮,親戚更是逢人就問：“早幾天的《新聞聯(lián)播》看了沒？有我親戚,上電視了,還跟大領(lǐng)導(dǎo)握手呢。”

    梁好運到公司，也有不少人問：“段總和劉總回來了沒？”

    段總和劉總到家都沒說實話,直言災(zāi)區(qū)遇到的人建議他們?nèi)ゲ菰限k廠。

    受災(zāi)群眾肯定沒心情跟他們說這些。救災(zāi)官兵也沒空,也不懂生意上的事。段老三和劉向東的妻子誤以為那個人是某位領(lǐng)導(dǎo)。

    領(lǐng)導(dǎo)都這樣說,自然得支持。

    沒幾天，兩人就提著行李抵達申城。

    段老三來過幾次，路過證券中心，還跟劉向東顯擺，“我和躍民以前就在那兒弄股票。”

    “你還好意思說？”劉向東瞪他一眼,“賺了錢都不告訴我。”

    段老三：“不敢啊。風(fēng)險太大。躍民沒敢讓好運知道，我沒敢讓我媳婦知道。何況你還跟我們說，股市有風(fēng)險，入市需謹慎。當時告訴你，你還不得立馬告訴好運。”

    出租車司機忍不住問：“你們不是來買股票的吧？”

    段老三：“不是。”

    司機：“不是就好。那東西風(fēng)險非常大。早幾年有段時間這條路上，天天都能看到殯儀館的車。”

    “不會吧？”劉向東不信。

    司機道：“真的。我有個朋友的親戚看人家買股票賺錢，他借錢買的，買到手就跌了。后來越跌越狠，賣不出去沒錢還嚇跑了，到現(xiàn)在都沒敢歸家。”

    “怎么還賣不出去？”劉向東奇怪。

    段老三：“股票那東西不是賣給國家，也不是賣給機構(gòu)。假如你買，我才能賣出去。跌的狠，沒人接手，只能砸手里。”

    劉向東明白：“降價也沒人要？”

    段老三：“誰敢？萬一更低？”

    劉向東點頭：“是我也不敢。哎，你說咱們能行嗎？”

    段老三給他一肘子，示意有外人在。

    劉向東欲蓋彌彰地來了句：“問你也是白問。”

    到達目的地，倆人付了車錢，站在牛奶公司門口，駐足不前。

    劉向東讓段老三先走，段老三讓劉向東先走。倆人推推搡搡磨磨唧唧，招來了門衛(wèi)。

    門衛(wèi)問他倆啥事。兩人不好再裝啞巴，直言找他們廠長。

    倆人西裝革履，一副成功人士打扮，搞得跟這個年代的歸國華僑似的。門衛(wèi)立即請他倆進去，然后給廠長辦公室打電話。

    不消片刻，從廠區(qū)里出來一個男人，三十來歲的樣子。申城的牛奶廠乃國營企業(yè)。國營單位領(lǐng)導(dǎo)在劉向東和段老三印象里，最年輕也得四十歲。兩人互相看看，都看出彼此眼中的不確定。

    門衛(wèi)給出答案：“這是我們廠長秘書。崔秘書，就是他們找廠長。”

    段老□□應(yīng)快一點，伸出手：“您好，崔秘書。”

    “你是？”

    段老三：“我叫段海軍，帝都來的。”

    “我是劉向東。”劉向東也趕緊伸手，“您好，崔秘書。”

    崔秘書微微皺眉，“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可是他這輩子還沒去過帝都，上那兒見。

    “你以前是不是來過申城？”崔秘書奇怪，“名字也像在哪兒聽過。”

    劉向東和段老三相視一眼，難道他也看過《新聞聯(lián)播》。

    段老三試探著問：“是不是電視上？”

    “電視上？”崔秘書想問，你是名人？福至心靈，“你，你是那個向東批發(fā)市場的劉向東？！”

    劉向東脫口道：“你也知道？”

    “知道。”電視上的人出現(xiàn)在他面前，崔秘書有一絲絲興奮，“你們過來是找我們買牛奶捐給災(zāi)區(qū)？抱歉，我們公司暫時沒那么多。”

    門衛(wèi)證明：“對，最近幾天生產(chǎn)的還不夠我們捐的。”

    “不是。”劉向東趕忙說：“我們后來捐的帳篷，沒打算捐牛奶。”

    崔秘書奇怪：“你們這是……”

    段老三：“廠長在嗎？”

    崔秘書想起來了，門衛(wèi)電話里說他們找廠長。于是帶兩人去廠長辦公室，不忘提醒廠長，他們遠道而來，而且還上過電視。

    廠長年已半百，聽聞他倆就是最先捐物資的，立即起身請他們坐下。

    崔秘書給他們倒杯茶，就帶上門出去。

    劉向東和段老三原本惴惴不安。廠長和秘書都這么客氣，倆人也沒客氣，直接說明來意，不待廠長開口，又要教學(xué)費。

    帝都離申城太遠。廠長有心做大做強，估計在他退休前也很難把牛奶賣去帝都。何況倆人在草原上辦廠。離申城更遠。

    梁好運都懂的道理，廠長自然也懂。劉向東和段老三不弄牛奶廠，別人也會弄。空白市場被旁人占了，不如交給劉向東和段老三。

    廠長倒是沒有懷疑他們送物資是作秀。因為那么快把物資送過去并不容易。廠長從電視里看到西邊洪水泛濫，也在第一時間調(diào)配物資。申城離災(zāi)區(qū)近，廠長還比劉向東他們晚了兩天。

    兩人學(xué)的是辦廠經(jīng)驗，并不是奶制品配方。廠長拿著國家開的工資，也不敢收學(xué)費，讓他們把錢收回去，就給他倆安排住處。

    劉向東和段老三不敢相信這么順利，倆人都愣了。

    廠長看到倆人這么實在，反倒很高興。

    兩人到宿舍放下行李，廠長就帶他們?nèi)ドa(chǎn)車間參觀。

    忙到傍晚，兩人跟員工一起吃過飯，回到宿舍就給張躍民打電話，直呼不敢相信這么順利。

    張躍民自是知道為什么，他倆不光自己有能耐，身后還有個好運食品公司。

    梁好運上過《青年報》。全國國營單位都會訂這這個報紙。牛奶廠廠長肯定也知道。梁好運的朋友，現(xiàn)在是個二道販子，以后也不簡單。何況在廠長看來他倆覺悟很高。幫助覺悟這么高的人，不用擔心被連累，還等于多了兩個朋友。

    張躍民怕倆人有心理負擔，半真半假地說：“因為你們?nèi)サ氖菄鵂I單位。廠長干的再好，牛奶廠也是國家的。你們又不學(xué)核心技術(shù)，他沒必要得罪你們。”

    “話雖這樣說，可是像他這么痛快的也不多。”劉向東道。

    張躍民道：“因為國企領(lǐng)導(dǎo)雖然多，有大智慧的并不多。多的是只能看到自己眼前一畝三分地。”

    “原來如此。”劉向東忍不住道。

    張躍民想笑：“人人都厲害，哪還有你們私企的生存空間。”

    “沒想過。”劉向東道。

    張躍民聽到梁好運喊他，看過去，對劉向東道：“好運說最重要的是奶，她說奶有個標準。你們回頭問問廠長什么標準。好運這邊也不清楚。”

    梁好運的聲音不小，劉向東聽得一清二楚，道：“讓好運放心，我和三哥一人準備了一個本子。”

    張躍民：“多跟車間主任和銷售人員聊聊。”

    “對！差點把他們忘了。”劉向東掛上電話，拿著香煙找門衛(wèi)，因為他最清楚車間主任的秉性，銷售部門都有哪些人。

    張躍民的手機扔沙發(fā)上，就去給大小子洗澡。

    梁好運特意買兩個很大很大的塑料盆，每天洗澡都往盆里兌很多水。兄妹倆人一人一個，不爭不搶，太舒服了，每天到盆里就不愿出來。

    梁好運把閨女拎起來，小孩吭吭唧唧要哭給她看。梁好運揚起巴掌嚇唬她。小孩雙手掰梁好運攥住她胳膊的手，小腿使勁蹬盆，試圖腳丫子勾住盆，好把她拉回去。

    張爺爺笑道：“讓她再玩會兒。”

    “不是不讓她玩兒，水被她玩涼了。”梁好運道。

    小楊立即遞來浴巾，梁好運裹住小孩往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