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運的九零年代 第22節
梁好運恍然大悟,隨之不敢信:“寫我的名啊?” “你的錢不寫你的。”張躍民瞥她一眼,自個去找。 梁好運瞧著他那一臉的嫌棄樣兒,是跟他生氣也不是,開心又笑不出來,“人家都傻,就你聰明。” 張躍民翻出來,放書包里:“中午不回來了。晚上可能得到天黑。” “等等!”梁好運還有一個問題,“只是房子,還是房子加地契?” 張躍民無語:“當然買他的地契。他那個房子一萬塊錢給我也不要。”沖她擺擺手,就往外走。 趕梁好運追出來,人家都沒影了。 梁好運忍不住掐自己一把,懷疑做了一場夢。痛的她直冒汗,確定真的不能再真,又忍不住傻樂,她要有自己的房子了。 這事越想梁好運越忍不住高興。 老兩口回到家,聽著她哼“難忘今宵~~難忘今宵~~~”禁不住看看彼此,這是有啥喜事啊。 張奶奶問:“好運啊,躍民回來拿啥?” “拿——證件。”梁好運險些把“存折”禿嚕出來,好在腦袋反應過快,生生給咽回去。 張爺爺看向他老伴兒,干什么需要證件。 張奶奶問:“躍民又要開公司辦廠啊?” “不是。他看中一個房子,今兒交房租,人家要他的身份證,以免房子破損,我們偷偷搬走——” 張奶奶忍不住說:“躍民不是那樣的人。” “我知道。躍民也知道,可是房東不知道啊。”梁好運道。 張爺爺以前給需要偽裝的同志租過房子,從沒聽說租房要身/份證:“好運,是買不是租吧?” 梁好運禁不住眨了一下眼睛,她有說買嗎?好像沒有。 “爺爺——” 張爺爺抬手:“你少糊弄我。躍民那混小子我了解。不是我們親生的,以前總擔心我們死了,羅蘭香把他趕出去,特別不喜歡住人家家里。他買這個房子的時候也跟我說過。不跟房東簽十年的合同,他都不放心。簽這么久,還不如買呢。” 梁好運頓時想罵張躍民,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告訴她。 天氣太熱,張躍民熱的頭暈腦脹,早忘了他都說過什么。再說了,就是不忙,他忙著高考也忙忘了。 哪像倆老人這么閑,吃飽等餓。 梁好運忍不住吸溜嘴。 “別吸溜嘴,是買的吧?”老爺子很篤定。 梁好運都不好再胡扯:“我說了您別生氣。那房子比這個還破,慈禧那會兒的。張躍民主要是看中那塊地皮。里里外外都要翻新。得忙好幾個月。錢又是別人借他的,還不是劉向東。所以就不許我告訴你們,怕你們擔心我們還不起。” 要是擱去年這會兒,老兩口真擔心。 現在老兩口是真不擔心。 張躍民不敢說實話,怕是借的還不少。 “你們還有錢修?”張奶奶問。 “修房子都是慢慢來,又不是買房,一把手給完。”看一眼梁好運,張爺爺沒好氣道:“她沒錢,張躍民也沒錢,還不會賺錢啊。她之前就要去劉向東那里做事。你就別cao心了。指不定人家到開學賺的錢,你這輩子都沒見過。” “夸張了,夸張了啊,爺爺。”梁好運趕忙說。 張奶奶扯一下他的手,示意他少說兩句,“那個房子離這邊遠嗎?” “七八十里路。”梁好運想想張躍民得去公司,“往后我可能得跟躍民一起過去。他去公司,我盯著房子裝修。中午飯你們就讓躍華哥和悅芳姐做吧。別跟他們說房子的事。” 張悅芳藏不住話。 兩老口沒打算告訴他們。 中午吃飯,他倆反而先說起房子。 東西三環都熱熱鬧鬧的,南邊二環跟農村沒兩樣。縣里為了出政績,打算在汽車站附近建一條商業街。 這邊的房子給人住都顯小,不如農村自家建的大宅子。商鋪就更沒人買了,哪怕帶地契。 五里坡的宅基地可都是免費的,還是三間。縣里的只有兩間,還沒院子。 縣里就想到一個辦法,不是都等著分房嗎。就讓這些急需住房的人出錢。錢也不多,跟農村蓋房成本價差不多。 可是這樣也沒幾個樂意掏錢,只因那商業街離縣政府還有段距離,在縣城最東邊。跟農村就隔一條路。路東是麥田,路西邊就是汽車站。 張悅芳說起這事,一臉的幸災樂禍。 這邊的房子確實沒升值空間。哪怕往后漲起來也沒啥用。賣兩套不夠在皇城根下買一處學區好的老破小。 不過張家情況特殊,錢擱羅蘭香手里,早晚也是打水漂。 話又說回來,房子再不值錢,也不會貶值啊。 梁好運給張爺爺使個眼色,然后朝埋頭吃飯的張躍華努努嘴。 老爺子瞬間懂了,“悅芳,縣里弄得那個房子,一間多少錢?” “兩千。”張悅芳說出來,看向她爺爺:“您問這個干啥?給躍民買?” 老爺子道:“我倒是想買。我有那個錢嗎?” 張悅芳想到她姥姥借的兩千塊錢,頓時羞愧又尷尬。 張爺爺看他大孫子抬頭,“說說你是咋想的。” “縣里是希望我們住過去,有了人氣,自然就有人擱那邊賣東西。久而久之就變成了商業街。可是除了離家遠的,大伙兒都有房,就是買了也沒人住啊。再說了,也沒幾個需要買房的。” 張奶奶道:“悅芳剛剛不是說等著分房?” “那是一家老小住在一起擠,不是沒地兒住。真沒地兒住,縣里早給解決了。”張躍華道。 張悅芳大概聽出來了:“爺爺讓我們買?我可不買。” 梁好運忍不住說:“錢留著給你大舅二舅花?” 張悅芳險些嗆死過去。好不容易把口中的飯咽下去,喉嚨還生疼生疼的,頓時不敢接茬。 張爺爺等著張躍華表態。 張躍華沉吟片刻,“賣給我們的房子,縣里肯定不會偷工減料。就算沒人住,三五年后房子還是跟新的一樣。三五十年后,房子沒了,還有一塊地。要是不買,我過些天就得結婚。否則那個錢,早晚還是被我姥姥一家弄去。” “那我也買!”張悅芳連忙說。 梁好運提醒她,“你倆八千!” “我媽至少有一萬!”張悅芳放下筷子,“她要不給我,我就一哭二鬧三上吊,半夜裝鬼嚇唬她。再說了,不用她的錢,我和躍華的工資加上姥姥欠爺爺的兩千,也差不多了。” 這個錢老兩口放棄了。 張爺爺道:“你能要來,那個錢我們一分不要。躍民和好運也不要。” “我們不差錢。”梁好運道。 她表了態,張悅芳來了勁兒,沖張躍華使眼色。 七月十五,周日一早,梁好運跟張躍民騎車到市里劉向東家,張躍民就讓劉向東送他們去城北。 路上,劉向東跟張躍民商議,能不能弄些蘋果,那玩意能放十天半個月。 張躍民不贊同。 劉向東道:“我的意思到秋,不是現在。我們現在先聯系好。” “也不保險。萬一路上出點事耽擱了,就全毀了。”張躍民道。 劉向東:“那還弄橘子罐頭啊?那些毛子吃了一年,我估摸著該吃膩了。” 梁好運忍不住說:“又不止橘子罐頭。黃桃罐頭,菠蘿罐頭不都行?你們又不差錢,到南方弄罐頭的時候,可以弄一車電器啊。到了冬天,還可以去北面拉一車貂皮大衣。正好離毛子也近,還能節省點運輸成本。” 劉向東跟張躍民這兩年干的最大的就是租車皮運最便宜的橘子罐頭。 電器貂皮大衣,一車就得幾十萬,倆人還真沒想過。 二人聽聞這話,到破宅子,放下梁好運就走,一個聯系風扇廠,一個聯系車皮。 張躍民算一下買房剩的錢以及他的存款,又算一下劉向東手里的現金,向兩家承諾付全款,半小時就被他們搞定了。 張躍民得填志愿,由他在家坐鎮。風扇廠是國有企業,劉向東不用擔心遇到地痞無賴。人家那邊啥都按程序,劉向東一人能搞定,就由他帶著錢前去交涉。 劉向東這邊出發,遠在五里坡的張躍華把他買的大喇叭拿出來,喊張悅芳去大羅村姥姥家。 羅蘭香慌得六神無主,直接整個人橫在門口阻止閨女兒子。 姐弟倆扛起車子從羅蘭香身上跨過去。 羅蘭香又威脅他們去死。 姐弟倆停下來,提醒他們的媽,他們問過懂法的,她就這么死了,他們姐弟倆啥罪沒有。 羅蘭香不過是嚇唬嚇唬閨女兒子,何曾想過真死啊。結果這姐弟倆搬出法律,還把自個撇的一干二凈,羅蘭香險些被他們氣暈過去。 姐弟倆立即騎車走人。 羅蘭香拽住張悅芳的車子。 張悅芳給她媽個面子,帶她媽一起去,讓她媽先勸勸,勸好了,他們就不嚷嚷了。 娘幾個在外面拉拉扯扯,吵吵鬧鬧,早已惹得左鄰右舍觀望。 這個年代整個村子都沒幾家有電視的。即便有白天也沒啥節目。黃豆等物又種下去了,大伙兒閑的實在無聊,好奇心盛的人就問張躍華:“你們娘幾個這是干啥?又是撒潑又是打滾的。” 張躍華直言道:“我爺說,姥姥姥爺欠的錢,我們能要回來就給我們。躍民也不要。我跟我姐想過去問問,我媽攔著不讓。” “就這事啊?”有人說完,還忍不住輕笑一聲。 羅蘭香覺得人家鄙視她,瞪一眼人家。 那人尊重張爺爺張奶奶,往常給老兩口面子,羅蘭香說話陰陽怪氣的,人家也不跟她計較。 老人打定主意不管這兩口子,旁人也不管她心里咋想,“躍華,悅芳,你們不用去,最多半個月,你們姥姥姥爺自會把錢送來。” “啥?”張悅芳不信,“指望他們?太陽得打西邊出來。” 羅蘭香掄起巴掌就要扇她。 那人道:“你信嫂子就瞧好吧。明兒周一,好運娘家那事還不該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