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運的九零年代 第11節
梁好運連忙攔住這個糊涂蛋:“悅芳姐,這個錢要是從你工資里出,到時候你嫁人,可能跟我一樣,就干巴巴一個人過去。” 張躍華小時候跟爺爺奶奶親,張悅芳跟羅蘭香親,羅蘭香就可勁慣這個閨女。結果閨女學習特差,初中畢業就下學了。 那時候的干部有特殊照顧,干滿三十年退休了可以給一個崗位。張悅芳懂的不多,張爺爺就把她安排在縣郵政局。 張悅芳這些年在縣里也不是白混的。經常能聽到誰家閨女嫁人,娘家給多少東西多少錢。她們這些小姐妹,不光比婆家,這幾年還開始比娘家。 要讓人知道她沒嫁妝,同事能笑死她。 張悅芳頓時一聲不敢吭。 羅蘭香急了,不能惹怒兒子再激怒閨女:“你別聽她瞎說,你的嫁妝我都給你存好了。” 梁好運道:“所以這個錢不是躍華哥和悅芳姐的工資,是你跟大伯這些年存的?那你真有小一萬啊。剛剛為啥說我瞎說瞎?” “你——”羅蘭香氣得出氣多進氣少。 梁好運:“有錢不借,讓他們找爺爺,是不是怕錢被躍民花了?大媽,你是真糊涂還是裝糊涂?躍民花爺爺的錢,將來爺爺奶奶不能動,能幫你們一塊伺候。錢給你娘家,你娘家還能過來給爺爺端屎端尿?”眾人不由得轉向羅家一眾。 伺候親家,自古就沒這個道理。 羅家人看到眾人眼底的笑意,臊的慌。 梁好運道:“看來不可能幫忙伺候。大媽這么大的人,肯定也知道這個道理。大媽,您是不是算準了爺爺不會要你的錢?故意來這么一出,好把事兒糊弄過去。” 眾人恍然大悟,難怪呢。 他們就說羅蘭香沒這么傻,咋突然又承認有錢了呢。 羅老太頓時忍不住指著梁好運,道:“我今天要是還了,你是不是給我磕頭賠罪?”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為了叫我給你磕頭還錢,不就證明我猜對了。”梁好運停頓一下,“或者你證明給我看?”笑吟吟地等著她接茬。 羅老太想撕了她。 “是不是想弄死我?”梁好運笑嘻嘻,不嫌事大,“你們是不是沒聽說過我的名聲?呂梁村掃把星,誰沾上誰倒霉。今兒被我碰上,這個錢你還也得還,不還,我就一把火把你們全燒了。” 眾人倒抽一口氣。 羅老太冷笑:“你威脅誰呢?我可不是嚇大的。” “我這人無父無母,大爺大媽也嫌我是個累贅。躍民好人,不嫌棄我。可有你們這幫吸血鬼親戚,不論躍民以后有多大本事,多大能耐,憑張家把躍民養這么大,就甭想獨善其身。”梁好運道:“反正我活夠了。弄死你們一家子,讓躍民落得個清凈,也不枉我跟躍民夫妻一場。對吧?躍民。” 張躍民聽她說的真真假假,也弄不清她是真是假了,“別犯傻。” “你不懂。這人啊,自來是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梁好運笑看著羅家一眾,“親家,您說我是橫的,還是不要命的?” 羅老太覺得她都不是。 可這小媳婦句句不饒人,又不是個省油的燈。羅老太不確定了。 羅老太身后的中年男子出來:“你敢現在就弄死我?” “你這么大塊,我弄死你多費事?”梁好運翻個白眼,“弄死你一個,我還要抵命,一命換一命我傻啊。改天夜里摸到你們村,房門從外面鎖上,周圍鋪上柴,倒上柴油,一把火十多口,那才有意思。大媽,您說呢?”看向羅蘭香。 羅蘭香的臉色變來變去,“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報警?” “你去啊。嘴上說說還不許說啊?”梁好運一副很光棍的模樣,“正好,咱們去趟法院,讓法院裁定。像你們這些斗大的字不識半口袋的人肯定不知道,你們耍賴說沒錢,法院可以強制執行。知道啥是強制執行?你們家除了人以外的東西全判給爺爺抵債。對了,萬一你們進去了,以后家里的孩子想當官,那也當不成。” 五里坡的人頓時忍不住問:“為啥?” 張爺爺開口道:“過不了政審。” 政審這事村里人知道,每年有人去當兵都要政審。 羅蘭香不由地看她最愛疼的閨女。 張悅芳道:“是得政審。我早年去郵局,爺爺就給我弄過材料。” 張爺爺當兵回來在地方工資很高,羅蘭香就想讓她娘家侄子也去當兵。卻不知道張爺爺那是打過抗戰又打過內戰的人。身上沒有十處傷也有八處。不知道死過多少回。他這樣的人國家自然特殊照顧。 張奶奶大病沒有,小病不斷,就是早年跟著部隊南征北戰落下的。 羅蘭香她侄子一個初中生去當兵,頂多三四年就得回來,給點補貼,自己找工作。 梁好運不知道這里面的事。 張躍民和張躍華知道,哥倆很有默契的裝不知道。偶爾張躍華還攛掇他媽,趕緊把他表弟送去當兵。那樣羅家也少了一個吸血鬼。 梁好運看向羅老太:“您老人家聽到了吧?這個錢不還也行,明兒我就買個大喇叭去你們村吆喝,你們欠錢不還。” “你敢!”羅老太蹦起來指著梁好運。 羅蘭香是老大,底下還有兩個弟弟,兩個弟弟都比她小好幾歲。以前家里窮,娶不上媳婦。后來有了張家幫襯,羅家兩兄弟才結婚。這樣一耽擱,羅家最大的孩子還沒梁好運大。 兩家七八個孩子,男未婚女未嫁。梁好運一吆喝,誰還敢跟他們家結親啊。 梁好運笑道:“我敢。其實只要你不怕孫女往低了嫁,孫子往低了娶,也不用怕哈。” 張家愛扶貧,羅家可沒這個嗜好。 羅蘭香嫁得好,羅家得了諸多好處。羅老太可是自打孫女一出生就開始尋思,將來給她們找個好人家。 往低了嫁娶,羅老太就是死也不接受。 張躍華一見他姥姥的臉色變來變去,滿身的算計,趁機起哄架秧子,“姥姥,回家拿錢去吧。” “我——”羅老太嗷一聲就要哭。 原主的記憶中,撒潑打滾的事可沒少見。 梁好運驚覺不好,拔高聲音,道:“親家姥姥,您不會要罵躍華哥不孝順吧?要逼死自己的親姥姥。” 即將說出口的話被人提前說出來,羅老太沒了詞,戛然而止。 梁好運冷笑:“剛剛說你們不想還,一個個恨不得弄死我,像是我把屎盆子往你們頭上扣一樣。你既然這么有心,干嘛還玩撒潑打滾?再唱念做打一會兒,天就黑了。” “沒事,我有車。”張躍民的同學突然開口,“他姥姥,要不我送你,來回十分鐘。” 羅老太不想還是真,家里錢不多也是真。 但要說還錢就能要她的命,那倒也不至于。 這些年有羅蘭香幫襯,每年養的豬和羊賣了,也能存不少錢。 何況羅家離帝都不是很遠,稍稍勤快點,農閑的時候早起去帝都打零工,一大家子一年也能存一兩千。 問題是他們剛起了新房,墻壁還沒干呢。家里的閑錢著實不多。給了張家,他們就得節衣縮食的過些日子。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要人命啊。 張奶奶的弟弟也是農村人,很了解農村人的德行,見羅老太不松口,她大兒子和大兒媳婦也不吭聲,就對張爺爺說:“姐夫,這筆錢還是算了。再鬧下去,她能往墻上撞。到時候再說是你逼的,錢要不回來,再訛上你們,圖啥啊。” 眾人不由得轉向羅老太,等著她發作。 一哭二鬧三上吊,村里上了年紀的,不論男人女人都干得出。畢竟經歷過早年戰亂,小鬼子都不怕,還怕人啊。 只是舅爺這么一說,反倒把羅老太的路堵死了。 梁好運接道:“爺爺,舅爺說的是,權當兩千塊錢看清一家子。趕明兒你和奶奶跟我們去縣里。躍華大哥和悅芳姐在縣里上班,你們想他們見一面也容易。” 家里豈不就剩倆人。 羅蘭香想到這些,慌忙說:“不行!” 梁好運煩躁:“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怎樣?非要爺爺說,兩千塊錢就當送給羅家了才行?”轉向羅家人,“今兒是我大喜的日子,你們不能讓我滿意,以后別想登我張家門!” “張家還輪不到你做主!”羅蘭香大聲說。 第8章 扶弟魔 先前梁好運突然懟羅蘭香,張爺爺真以為梁好運沒事找事。一來不了解她,二來又有張躍民跟張爺爺說,她大伯大媽都不是人。 兩個畜生養大的孩子,張爺爺不想懷疑孫子的眼光,也怕孫子被騙了。 隨后張躍民給他使眼色,張躍華挑明,張爺爺便以為幾個小輩商量好的。 張奶奶比張爺爺大好幾歲,兩口子一輩子沒紅過臉。兒子找對象的時候,張爺爺瞧著兒子沒大本事,就挑中羅蘭香,只因她比張躍華他爸大三歲,看起來比較懂事。 至于羅家窮,當年家家戶戶都不富裕,張爺爺也沒在意。 就像張躍民之前說的,老兩口覺得兒媳婦不容易,還同意他們養張躍民,已經很不錯了。平時羅蘭香補貼娘家,老兩口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若沒有張躍民連著兩次錯失高考,張爺爺今兒還得和稀泥——大家都是親戚,沒必要為了錢搞的這么僵。 然而,世上沒那么多如果。 憑張躍民他爸懼內,幾個人吵到現在他不敢吭聲的德行,張爺爺懷疑張躍民的準考證就是羅蘭香偷的——張躍華他爸沒那個種。 張爺爺以前就想問問羅蘭香,她咋那么恨張躍民。只是怕這個家散了,老伴兒再氣出個好歹,張爺爺就一忍再忍。 現在看到兩個孫子的態度,向來跟羅家親的張悅芳也無聲地支持兩個弟弟,張爺爺覺得不止他猜到的那些事,不能再忍,否則羅蘭香以后敢殺人。 張爺爺道:“這個家還輪不到你做主。躍華他娘,當著親戚鄰居的面,說說吧,這個錢是還還是不還。” 這話看似輕飄飄的,張爺爺也沒搞得急赤白臉,臉紅脖子粗的,羅蘭香卻聽出他潛在意思。 還錢一切好說。 不還錢,一切皆有可能。 兒女都有工作,以后女兒嫁到縣城,兒子留在縣城,那羅蘭香真能如愿以償——老無所依。 羅蘭香轉向她娘。 羅老太還是覺得張爺爺跟梁好運以及張躍華一起嚇唬他們。 梁好運忍不住搖頭。 張躍民小聲問:“怎么了?” “爺爺都這么說了,羅家人還裝死,你大媽是他們老羅家的閨女嗎?”梁好運的聲音不是很高,也不是很低,足夠周圍三步之內的人聽得一清二楚。隨即壓低聲音,“憑這點還不如我那倆沒良心的大爺大媽。他們不拿我當人,可是真疼親閨女。” 張躍民想到錢多銀他們為了把梁好運困在家里煞廢了苦心,忍不住點頭贊同。 羅蘭香見狀,誤以為小兩口嘲笑她一心當扶弟魔,到頭來她娘和弟弟弟媳婦卻看著她進退兩難,陷入絕境。 今兒這事若只是梁好運開口,羅蘭香管她放屁。 羅蘭香一心向著娘家人,但有個底線,那就是她兒子女兒。 兒女態度明確,羅蘭香不得不在意。可羅家啥情況羅蘭香也清楚,羅蘭香便放低姿態:“躍華,悅芳,你看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