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趙經理抬頭想辯解,被沈問言打斷了。 你不要給我解釋什么,沒意義,我有自己的判斷。沈問言說,我只相信自己自己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 沈問言重新靠回椅背:趙經理,希望你做個聰明人。 趙經理啞口無言,只能憋著,然后點頭。 好了,回去工作吧,有什么問題及時向我反映,我也很忙的,沒有時間每次都跟著你們一起開部門例會。 好的沈總,我知道了。 趙經理起身,離開了沈問言的辦公室。 沈問言看他出去,嘆了口氣,煩得不行。 他今天算是給足了趙耀面子,沒在其他人面前戳破他,不過下不為例,如果再有這種事被他知道了,趙耀也可以打包走人了。 沈問言的yin威確實震懾到了趙經理,從沈總辦公室出來之后,趙經理直接告訴余歇不用重寫應急預案了,就用之前的。 余歇沒什么反應,這是理所應當的事,他既不需要感恩戴德,也不需要欣喜得意。 快中午的時候,人事發來消息,讓余歇上樓去領人,新入職的設計已經辦好了手續。 余歇趕緊過去,這位設計可是他苦等已久,終于盼來的。 余歇往外走的時候,剛好遇見從洗手間回來的沈問言,倆人對視一眼,他非常自然地跟沈問言打了個招呼問了聲好。 挺尋常一事兒,原本走路帶風的酷帥總監立刻亂了腳步,趕緊加速回到辦公室,自己偷著樂去了。 余歇到樓上找到人事部門的辦公室,看見新來的設計時,恍惚了一下: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眼熟,太眼熟了。 高高瘦瘦,淺色牛仔褲,白T恤和白色毛衣外套,挺清爽大男生的裝扮,人長得也很不錯,站在那里看著余歇笑的時候還挺靦腆的。 他接過人事遞來的資料,一看才發現,這個新的設計竟然是他的校友。 和穆,小他三屆,雖然不是同一個學院,但到了社會上,這都可以統稱為學弟。 余歇還在琢磨呢,估計是以前在學校遇見過,沒想到和穆說:學長,我見過你! 余歇一邊帶著他往樓下走,一邊聊著:咱倆在學校里見過? 說話間,余歇轉過去看對方,看到和穆右耳耳垂有一個耳洞,沒有戴著耳釘。 沒有吧,和穆說,不過我知道你。 余歇樂了:怎么個知道法? 他心說:難不成哥不在江湖,江湖一直有哥的傳說? 你大一那年跟我們學院的人打架,把畫室的門給砸壞了,后來賠了個新的。 年少輕狂,余歇尷尬了,都是過去的事兒,就別提了。 和穆輕聲笑著,跟在余歇身后來到了自己的工位旁邊。 他的工位就在余歇工位后面,倆人背對背坐。 其他的小組都是六個人,只有余歇他們,目前算上新來的和穆也就只有五個人。 眼看著午休了,余歇簡單給組內的幾個人介紹了一下,又交待之前在努力自學設計的同事跟和穆交接一下心的工作內容。 就這樣忙活到十一點半,午休了。 和穆第一天來上班,作為主管的余歇肯定得帶著新人熟悉熟悉環境,于是中午吃飯就主動叫著對方一起去樓上的食堂。 和穆挺乖的,看起來性格脾氣也都不錯,見了誰都笑盈盈的。 他跟在余歇身邊,倆人到食堂刷卡打飯,之后在靠近窗戶的位置坐了下來。 他們剛坐下,余歇的手機就震動了,發來消息的不是別人,正是剛出辦公室卻沒看到余歇人影的沈問言。 沈問言問他:去吃飯了嗎? 余歇回:嗯,已經在食堂了。 沈問言委屈,不過也沒辦法,就像余歇說的那樣,倆人的職位讓他們不可能在公司有太多的交集,不合適。 沈問言自己灰溜溜地到樓上去吃飯,剛刷完卡端著盤子往里走就看見了他心心念念的余歇。 此時的余歇正坐在窗邊跟一個沈問言沒見過的小帥哥有說有笑,陽光從窗戶灑進來,把余歇的半張臉都打了柔光似的,看起來帥氣又溫柔。 沈問言看得心動,心動之于又開始吃醋。 對面這人哪兒來的? 他倆聊什么呢那么開心? 沈問言站在那里,身后的趙經理問他:沈總,你怎么了? 沈問言嚇了一跳,與此同時,余歇也看見了他。 四目相對,沈問言更委屈了。 趙經理看看沈問言,又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了余歇。 那是我們部門新招的設計,趙經理說,剛入職,也不知道能做得怎么樣。 沈問言不想聽了,他轉身去打飯:失策了。 沈問言想:感覺很不妙,我該不會是給自己招了個情敵吧? 第27章 沈問言心中警鈴大作, 以他并不準確的雷達來感受了一下那個新來的設計是gay! 他非常草率地做了如此的判斷,然后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么來攪局。 他快速取完餐,無視其他人的邀請, 直接走過去, 到了余歇他們的餐桌邊。 余歇看著他過來還在想:應該不會是來和我拼桌的。 然而,就是。 沈問言十分紳士地問余歇:這兒還有人嗎? 四人桌,現在坐了兩位, 沈問言眼巴巴地等著余歇的回應。 和穆仰頭看著突然過來的男人, 打量了一下, 看到了對方胸前掛著的工作牌。 是總監。 他們公司一共有三個總監, 每個總監分管二到三個不同的部門,和穆來之前做足了功課,此刻意識到,這位姓沈的總監應該就是分管他們部門的。 余歇說:沒人。 沈問言笑得特官方:那我就跟你們拼桌了。 他把餐盤放下, 拉開余歇身邊的那把椅子,心情愉悅地坐了下來。 沈問言一坐下就看向了對面的人, 余歇見狀趕緊給他們介紹:和穆, 這是沈總監。 和穆是個有眼力見兒又挺會為人處世的年輕人,立刻微微起身問好。 和穆是今天新來的同事,余歇覺得自己真夠累的,午休時間都不得閑, 在我們組, 負責設計。 沈問言聽著余歇給他介紹,又看看這位和穆,越看越覺得對方是他的情敵。 想很多的沈總這個中午沒能好好享用午餐,心思都放在情敵身上了長得挺帥的,挺會說話的, 挺愛笑也挺能逗余歇開心。 沈問言一直在觀察對方,但他覺得,余歇應該不會喜歡這種小年輕。 余歇喜歡的,應該是那種成熟穩重事業有成風度翩翩氣宇軒昂的男人。 比如,他沈問言。 午休回去之后,沈問言還特意觀察了一下這新來的同事坐在那里,一看他竟然就坐在余歇身后,緊張勁兒又來了。 近水樓臺先得月,本以為自己已經離得很近,卻沒想到,這次來了個更近的。 沈問言開始有了危機意識,他覺得是時候主動出擊了。 正琢磨怎么出擊呢,新的工作安排來了,明天下午沈問言就得出差,一走就是三天。 沈問言雖然私底下有時候經常會讓人懷疑這人智力到底有沒有問題,可在工作方面,從來都認真嚴謹也明白不能因為一些個人的問題耽誤了正事兒,所以,怨念歸怨念,該出的差還是得出。 就這樣,沈問言滿腹憂愁地坐著飛機去了兩千公里之外,留下余歇跟他的情敵朝夕相處。 出差的幾天,沈問言白天努力燃燒生命去工作,晚上回到酒店繼續努力燃燒生命幻想這一天余歇都在做什么。 他不敢每天都給對方發信息,怕余歇覺得煩,于是大晚上睡不著覺就一遍一遍地看他保存在手機里的那些截圖。 之前余歇還沒把QQ空間鎖起來的時候,沈問言看完了他所有的日記,那些寫于十幾年前的日記把沈問言的心肝肺都給扎爛了。 那時候還沉浸在45度仰望天空的悲傷情緒里的余歇寫下的那些文字,讓十幾年后已經三十歲的成熟男人沈問言在好幾個夜晚酸了鼻子。 沈問言到現在其實也并不知道這些日記都是余歇寫給他一個人看的,他不知道別人都沒法點進來甚至不會顯示在界面上。 那時候沈問言鬼使神差地看一篇截圖一篇,想的是萬一哪天手機無法聯網他又想重新看看的時候,有截圖會方便些。 后來沈問言特別慶幸自己的這個舉動,因為那次同學聚會之后不久他再點進去的時候發現,余歇把整個QQ空間都給鎖上了。 沈問言不知道對方這個行為是不是有意針對他,可是沒關系,他還有截圖呢。 余歇的日記一共就那么幾篇,寫的都是青春期少年暗戀那點事。 沈問言全當做是寫給自己的,看著余歇用情那么深,再想想自己當初拒絕對方時候的場景,覺得他可太狠心了。 懊惱,懊惱得腸子都快攪在一起了。 這幾篇日記沈問言都快背下來了,每次看到最后那一篇,余歇說不再等他了,不再喜歡他了,他就難受。 這人啊,真的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這幾個晚上他都是看著余歇的日記睡著的,又翻出手機里唯一下載的歌曲反復地聽,就是那首《我一直都在》。 余歇當年太悲情了,沈問言心疼得不行。 出差的最后一天,沈問言還是給余歇發了信息:突然想起來,你是不是在這邊讀的大學? 沈問言沒在公司的這幾天,余歇也沒閑著,被趙經理派出去跟著項目組在外面折騰,幾乎24小時待命地工作著。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趙經理對他的另一種報復,但余歇也真的無力反抗,畢竟,這項目確實是他們在做的。 沈問言的消息是下午三點發來的,這時候沈問言已經徹底忙完,回程的機票是晚上八點,他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準備出去轉轉,而他轉轉的目的地就是余歇曾經就讀的大學。 這是沈問言第一次來這座城市。 南方城市跟北方城市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四月末,北方才將將入春,南方卻已經大踏步走進了夏天。 陽光很好,空氣也不錯,這個時間大部分人都在上班、上學,路上行人和車輛也不算多。 沈問言打車前往那座大學,他想去看看十八歲到二十五歲之間的余歇生活在什么樣的環境中。 余歇本科跟研究生都是在那里讀的,沈問言很好奇,或許沿著對方走過的路真的能尋找到蛛絲馬跡。 沈問言去追尋余歇逝去的青春時,余歇本人正在活動現場吃面包。 他坐在后臺,開著電腦,盯著監視器,一個面包三口吃完,噎了個半死。 活動開始了,基本上沒他什么事兒了,他看了眼手機,這才想起,他并不知道沈問言去哪里出差了,倆人這幾天都沒怎么聯系。 有時候人的心情就是很奇怪,忙起來想不到,空下來一聯系,就恨不得立刻坐一起聊它個一天一夜。 余歇倒是沒那么想沈問言,只是被對方這么一提起,覺得此時此刻,那個時期的自己跟沈問言有了某種不能言說的奇妙聯系。 他握著手機,突然間幻想大學時代的自己抱著一摞書一邊抱怨課程多一邊路過了正面走來、西裝革履的沈問言。 這種時光穿插的感覺,還挺浪漫的。 想這些的時候,余歇并不知道沈問言去了自己的學校,等到他回復對方的時候,沈問言的照片也幾乎是同時發了過來。 沈問言拍的是余歇上學時每天都在走的一條林蔭小路,這個季節樹已經枝繁葉茂,陽光斑駁地灑下來,落在紅磚路面上,落在行走的學生肩膀上。 余歇看得有些出神,他很意外,沈問言竟然真的去了。 沈問言說:校園蠻漂亮的。 是很漂亮。 剛上大學的時候,余歇很喜歡一個人在校園里漫無目的地走,他總是一邊走一邊聽著歌,想象著要是能在某個轉角遇見沈問言就好了。 那是他最后一段整天想著沈問言的日子,再后來就開始克制,盡可能不去回憶對方。 沈問言去了籃球場,站在遠處看那些男生打籃球。 他問余歇:你上大學的時候喜歡打籃球嗎? 高中那會兒沈問言特別喜歡打籃球,有時候課間的十分鐘也會出去玩一會兒。 但當時的余歇更喜歡踢足球,只不過學校足球場因為鋪了草坪,不讓去,后來就漸漸不怎么踢了。 余歇給他回復:不經常打,但球技不錯,我還是學校籃球隊的。 沈問言站在那里看著那些大學生,他們穿著單薄的球衣,而他襯衫西褲,手臂上還搭著西裝外套。 他想象那其中有余歇,對方長胳膊長腿的,帶球過人,一躍而起直接扣籃。 很帥很瀟灑。 沈問言跟余歇說:好久沒打球了,以后有機會一起打一場? 余歇手里還攥著面包的包裝袋,看見這條消息的時候笑了笑,回復了一個好字。 高中那時候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在體育課上偷看沈問言打籃球,當時沈問言是他們班個子最高的,一米八七的大小伙子,長得帥籃球打得也好,在一堆人里,就數他最搶眼。 那會兒余歇是不太敢跟沈問言一起打籃球的,不是因為技不如人,而是曾經那次無意的碰撞之后,他很怕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看穿,于是只敢躲起來偷偷看,或者想打球了,自己找別人去另一邊。 余歇覺得沈問言挺煩人的,都過去這么多年的事兒了,竟然又勾著他回憶。 沈問言看到余歇的回復之后,打開手機的備忘錄,在一個被命名為愿望清單的備忘錄里又加上了一條:跟余歇打籃球。 這條備忘錄上面寫的也都是關于余歇的事情:邀請余歇來家里吃鹵rou飯、跟余歇去吃他想嘗試的餐廳、偷偷換掉余歇難喝的咖啡、盡快想起余歇說的玻璃蘋果是什么 沈問言是真的用心了,他記下了兩人重逢之后的很多細節。 在戀愛和追求別人這件事上,沈問言覺得自己出奇的笨拙,但笨就笨吧,天道酬勤,天道應該也會酬一個真誠的笨蛋。 在十幾年的空白之后,沈問言后知后覺地想要無限靠近余歇,他不得要領,只能這樣亦步亦趨地往前走。 沈問言一直在余歇的學校逛到傍晚,離開的時候還在想,或許未來的某天可以讓余歇陪他再來這里走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