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那我們繼續。 會議繼續,其他組的主管開始接著匯報工作,而余歇還沉浸在剛剛的那一幕沒有回過神來。 這是余歇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來自沈問言的壓迫感,原來這個在自己面前慌里慌張像個村長家傻兒子一樣的男人另一面是這樣的。 突然之間,余歇覺得自己對沈問言感到很陌生,他不確定究竟哪一面才是真實的他。 余歇轉過去看身邊的沈問言,那人正靠著椅背,雙手環抱在胸前,面無表情地認真聽其他人的工作匯報。 沈問言的眼睛望著投影幕布,光線昏暗的會議室里,余歇猛然發現,原來沈問言的眼睛還跟從前一樣明亮。 比天上的星星還閃亮。 腦子里冒出這個念頭之后,余歇轉回來看著自己的筆記本屏幕,覺得手心發燙,腿上被沈問言捏過的地方也guntang。 可能因為沈問言在場,又加上剛剛發生的事,整個例會的氣氛有些壓抑,除了沈問言和余歇之外,每個人都希望趕緊結束。 散會的時間比以往提前了將近半個小時,沈問言一直跟他們待到了最后。 大家送會議室出來的時候都松了一口氣,尤其是經理。 沈問言走在最后,跟在余歇后面,看著余歇走出兩步之后回頭看看,剛好對上了他的視線。 兩人互相看看,誰也沒多說話,一個回了工位,一個進了辦公室。 接下來的一整天時間余歇但凡有休息時間就滿腦子都是沈問言在會議室里時的樣子,有點兇,很強勢,還真挺有總監的氣勢。 快下班的時候,余歇收到了沈問言發來的信息,對方問他:今天又要加班? 余歇覺得自己可能被腦控了,不然那家伙怎么知道他今天得留下? 余歇給他回復完,起身去了茶水間。 沈問言抬頭的時候看見余歇過去,過了會兒自己也端著杯子去了。 茶水間只有他們兩個,沈問言小聲問:加班做海報? 余歇笑了:海報別人做呢,我主要是寫方案。 他轉過去看了一眼沈問言,開玩笑似的說:不過這方案原本應該是做海報那人寫。 沒辦法,活兒干不過來了。 沈問言皺了皺眉,沉默了兩秒鐘之后又問:海報急著要? 還挺急的,外包公司不靠譜,只能我們自己一點一點磨。 做得怎么樣了? 余歇無奈地搖頭:效果不好,怎么看都差點意思。 我一朋友以前做過一陣子設計,要不你把需求提交給我,我讓他幫個忙。 余歇趕緊拒絕,他一方面是不好意思,另一方面是信不著,畢竟已經被經理坑過了。 放心吧,沈問言像是看透了他心思似的,肯定比那個誰給你介紹的靠譜,還不收費。 余歇懷疑地看著他。 就這么定了,沈問言接完咖啡轉身就往外走,等會兒整理好需求,發我郵箱。 他走到門口,生怕余歇不聽話,轉過來又補了一句:這是上級給你的任務,務必完成。 沈問言對他一笑,優哉游哉地回去了。 余歇回到工位上還在猶豫,他不太想麻煩沈問言,而且很顯然這事兒不僅會讓他欠下沈問言的人情,也會讓沈問言欠了別人的。 但最后一想,也沒辦法了,項目逼得緊,拿不出像樣的東西才是最大的問題。 他把海報需求發過去,沈問言收到后在微信回復了他一個OK的手勢。 余歇原本很忐忑,然而三天之后收到了沈問言發來的郵件,海報做得驚為天人。 他不知道的是,這海報其實是沈問言自己做的,每天下班回去就悶在書房給余歇做海報,他大學的時候因為感興趣特意去學過,后來還兼職做了一段時間的設計,這事兒別人都不知道。 沈問言怕余歇有壓力,沒說是自己做的,只說:我朋友技術還行吧? 余歇感恩戴德,問沈問言:沈總,我們部門能把你這朋友收編嗎? 沈問言笑了,心說:你們部門不能,但是你如果愿意的話,你個人倒是可以收編我! 第24章 因為沈問言那位朋友的幫忙, 余歇接下來這一個星期的工作倒是輕松了不少。 雖然沈問言說一張圖而已,不用太記掛在心上,然而余歇是那種哪怕親兄弟也要明算賬的人, 還是跟經理申請了費用。 余歇跟沈問言要他朋友的轉賬賬戶, 沈問言看這事兒躲不過了,只好又去找堂哥,跟沈徽明好說歹說, 總算上交了對方的收款賬號。 這筆賬算清楚了, 余歇心里也沒什么負擔了, 又在茶水間遇見, 沈問言嘀咕:都說了就是隨手幫忙做一個,真不用給錢。 余歇笑:那可不行,這算是公司的事情,于情于理都得付錢。 沈問言看余歇接完咖啡了, 自己也湊過去接了一杯。 我關系特好的兄弟,我直接刷臉就完事兒了。 那更不行了, 余歇喝了口咖啡說, 因為我真的公事讓你欠下人情,我這心里過意不去。 沈問言特想說:那你就給我個機會去我家吃個飯。 但他沒敢說,現在知道說話需謹慎了。 沈問言這邊接完了咖啡,看著杯子里深色的液體若有所思, 然后轉過去對余歇說:工作上有什么問題別人那邊解決不了的就來找我。 哎, 這話可不能說。余歇看了眼時間,準備回去繼續干活,越級報告這種事讓其他人知道了會出問題的。 沈問言喝了口咖啡,本來想非常霸總地告訴余歇在他這兒這種事情不算越級報告,然而這一口咖啡差點要了他命, 等他強忍著沒翻白眼咽下去之后,人余歇已經離開了茶水間。 這什么牌子的咖啡豆? 沈問言沒忍住過去看了一眼,味道過分奇妙,奇妙到一口能直接把人送到火葬場。 余歇真的品味驚人,沈問言再次感嘆。 這一個星期的工作推進得很順利,周五的時候余歇終于拿到了準備下周入職的設計專員的簡歷。 經理把這簡歷發過來的時候還挺不高興的,對余歇說話也沒什么好氣兒,但余歇不在乎,誰管你開心不開心,招來了人能好好工作才最重要。 余歇明白,這事兒能解決完全是沈問言的功勞,周一的例會上,沈問言突然之間變成了一個十分可靠的總監形象,嚴肅權威又充滿了魅力。 余歇瀏覽完設計專員的簡歷,抬頭看看沈問言辦公室的方向。 對方不在,出去辦事了,走的時候余歇看見了。 臨近下班的時候,余歇給沈問言發了個信息:新的設計下周一入職,多虧了你幫我說話。 沈問言在別的公司開會,很晚才看見余歇的消息,他坐在車里笑,琢磨了半天,回復了一條:別客氣,公事公辦而已。 已經晚上七點多,余歇正在路上焦躁地堵著,看到沈問言的回復之后,笑了笑,隨手打開音響,開始聽歌。 這么多年了,還在聽《我一直都在》,余歇跟著前車緩緩往前移動,手指輕輕地敲著方向盤哼唱著這首歌。 他不覺得自己現在依舊在等沈問言,只是這幾天這個人確實讓他收獲了不少好心情。 沈問言發了信息過去之后很半天都沒收到余歇的回復,猛然意識到,自己那話完全就是結束聊天模板,根本沒給對方留下可以繼續回復的話頭。 他想了想,又發了一條過去:我剛開完會出來,回復得就晚了點,你下班了吧?周末不用加班吧? 余歇懶得這么一來一往地發消息,索性調小音響的音量,播了語音電話給沈問言。 沈問言本來攥著手機等著余歇的消息,結果那人直接撥了電話過來嚇得他一個激靈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雖然這一個星期以來在余歇面前裝得人模狗樣的,可是沈問言在面對對方的時候,真實的心情依舊是忐忑的,他每次都要先做好心理建設,事后還得努力平息好久。 沒出息,這么大的人了,一點出息都沒有。 沈問言知道自己這樣丟人,但沒辦法,他覺得這就是所謂的報應,當年他一點不給留情面地拒絕了余歇,現在他為對方瘋狂心跳加速。 余歇這通語音電話等了好一會兒才被接起來,他甚至懷疑沈問言是不是故意不想跟他通話,還是說,跟其他人在一起不方便? 正胡思亂想,終于傳來了對方的聲音。 你已經到家了?沈問言直截了當地這么問。 余歇:還沒,路上堵著呢。 沈問言拉長聲音啊了一下,然后說:對,周五晚上總是挺堵的。 說完這句話,倆人都突然安靜了一下。 不約而同的沉默讓他們都稍顯尷尬,但緊接著余歇就輕笑了起來。 這氣氛怎么那么奇怪呢?余歇望著前面堵得一動不動的快速路,在心里吐槽這快速路已經成了停車場,之后一邊歪著頭用后視鏡照了照自己的帥臉一邊說,沈總是不是來查崗的?我可是干完了活兒才下班! 沈問言趕緊解釋:沒有沒有,我就是隨便問問。 余歇聽出他語氣中的慌張,忍不住笑:你那么緊張干嗎啊? 余歇,沈問言說,打個商量。 你說。 以后除了工作時間之外,就別叫我沈總了唄,聽著怪別扭的。 余歇眼珠一轉,往駕駛座的椅背上一靠,笑盈盈地問:那應該叫你什么? 沈問言想了想,覺得叫問言的話有點兒rou麻,別的好像也沒什么可叫的。 直接叫我名字吧。 余歇想都沒想,直接答應。 沈問言松了口氣,覺得今天也有認真在跑進度條。 一個話題結束,倆人又沒話說了。 沈問言覺得這樣不行,他得說點什么把這通電話繼續下去。 其實給你打電話是有個事想問你。 余歇一聽,又樂了:不對吧?我怎么記得這電話是我打給你的呢? 靠。沈問言沒繃住,一個靠字把那邊的余歇逗得大笑不止。 沈問言說:那你先說,我等你說完。 我沒事兒啊,余歇笑得淚花都出來了,抬手蹭著眼角說,就是嫌打字麻煩。 啊那行,那我說。沈問言一直在車里坐著,這會兒前面停了輛車沖他鳴笛,他愣了一下之后反應過來,這是對方在問他走不走,要是走的話就趕緊把停車位讓出來,走走走。 ?。?/br> 啊不是,我跟別人說。沈問言趕緊系好安全帶,把手機放好,開了免提。 他小心翼翼地把車開出去,這邊路況還好,暫時沒有堵車。 我想說,你周末如果沒別的安排,我想請你吃飯。 余歇這邊停了半天的車隊也終于緩緩開始前行,他問:怎么又突然要請我吃飯? 咱倆這約飯頻率是不是有點兒太高了? 上周六你請我吃了鹵rou飯,禮尚往來,怎么也該輪到我了。沈問言找借口,不然我總惦記著,欠你頓飯我都睡不好覺。 余歇當然不信他的話,不過也沒拆穿他。 這周可能不太行,余歇說,我有點事。 其實他屁事兒沒有。 余歇這人就是這樣,其實心里明白,沈問言說那么多都是借口,不過就是想私底下多見見面聊一聊,不可否認,他也挺心動的,一是覺得跟沈問言相處其實感覺還不錯,二是好奇對方會請他吃什么。 但邀約這事兒,也是有張有弛的,不能別人一約就去,他得矜持。 說好聽了是矜持,說得直白一點其實就是故意吊胃口。 有事啊 余歇聽得出沈問言語氣中的失落,他覺得自己心眼兒有點壞,沈問言越是失落,他就越是想笑。 不過也不一定呢,余歇說,如果處理得快,我們可以周日晚上一起吃飯。 余歇說完,還特意補了一句: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 行啊,我這個周末都沒事兒。沈問言還說,那我等你消息,你什么時候忙完了就聯系我。 你也不用特意等我,萬一我這邊拖拉,可能這周就沒時間了。 沒事。沈問言說,等等你沒關系。 這一句等等你沒關系突然之間擊中了余歇的心臟,車里還在單曲循環那首《我一直都在》,他不知道沈問言有沒有聽過這首歌,但當年他在僅有他們兩個人可以看見的日記里有抄寫過這首歌的歌詞。 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是有意還是無意,但余歇好像真的稀里糊涂地等過沈問言很多次。 高中的時候,他偷偷地等著沈問言背著書包走出教室,然后自己緊隨其后。 后來離那人很遠,也早就斷了聯系,可是心里卻還始終有這么一個人端坐在那里,他等著沈問言自己從他心里搬走,可那人一直都不挪窩。 好不容易余歇覺得自己可以狠下心來把人趕出去了,那人卻又自己不管不顧地擠了回來。 就在余歇失神的時候,他又聽見沈問言說:那就先這樣,你有空了隨時聯系我,我一直都在。 我一直都在。 這句話對余歇來說,稍顯致命了。 第25章 余歇覺得, 如無必要,以后他還是別跟沈問言通話了。 不過就是簡短的一通語音電話,結果他心跳加速到晚上十點還沒消停。 沈問言也沒好到哪里去, 回到家已經挺晚了, 但還是又做了一碗鹵rou飯,之后周六跟周日上午,每一頓都是鹵rou飯。 其實沈問言并沒有那么喜歡吃鹵rou飯, 之前余歇給他推薦的那家餐廳, 偶爾吃一吃確實不錯, 但就算是珍饈美味見天兒這么吃也會膩。 沈問言真不是自己想吃, 他只是想著,多做做,多練練,每次都抱著學習和改進的心理在做, 一碗比一碗優化,等到余歇來吃的時候, 就能吃到味道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