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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婢(重生) 第38節(jié)

    她竟說的那么認真, 謝猙玉反而不發(fā)一語。

    奴籍與良籍有天壤之別的差距,就如同良籍與士族、王族,良籍要想越過階級, 與士族王族并肩而立是絕不可能的事,天下權(quán)利掌控在士族、王族手中, 這其中很大原因在于兩者的深厚的文化底蘊。

    這也是它們?nèi)绫P根錯節(jié)的樹根能長久立足于世的原因,昌盛的家族或許有不成器的子弟, 但絕對有成立足掌控家族的繼承人,嫡出與庶出的教導也不同,方才讓士族王族欣欣向榮。

    而天下文化被分割到掌握了整個朝代社會的經(jīng)濟命脈士族與王族中, 甚至王族典藏的書庫還不如士族的多, 即便是良籍學到的都是被上面所管制的東西, 或許會允許他們讀書認字, 卻絕不會允許再進一步學到更多東西。

    這是貴族們自傲立足的財產(chǎn)資本, 視為家學淵源,豈能讓沒有根基如草芥的平民輕易學去冒犯士族王族的尊嚴。

    奴籍就更不行了,若是出自貴族家里的下人被選拔到主人身邊服侍, 會被允許識些字, 識字也是為了幫助到主人。

    要還有更過人之處,才能得到主人抬舉,抬舉之后也只會是被破格改為良籍, 這已經(jīng)是在權(quán)貴們允許之內(nèi)他們能得到的最好的待遇。

    但絕大部分奴籍乃至良籍也沒有那個膽子肖想自己成為貴族,他們想的更多的是如何安身立命, 毫無任何思想啟蒙的意識。

    這話說出來也不過是種笑話,但在沒有經(jīng)過任何人指點的情況下由胭雪說出來就證明她正在開化,難得的在這點上謝猙玉竟沒有格外恥笑她。

    宴散眾人各自回房,胭雪也將身上本不屬于自己的衣裳自覺換下, 待洗干凈了還回去。

    哪怕知道俆娉不會再穿她穿過的也要這么做,貴人的衣服她輕易銷毀不得,若是隨意丟棄也會治她個不敬之罪。

    胭雪摸了摸頭,同樣卸下珠花玉簪,這些都是裝扮時貴女們嫌棄她素了點,趙清婉便讓春嬋把她的首飾拿出來讓她戴上。

    珠寶自然是好珠寶,只是與她現(xiàn)在的身份不相配,她也有自知之明,眷念的摸了摸,拿著手上欣賞幾遍,另外用布將它們包起來放好。

    等她沐浴過后再去謝猙玉那兒,沒了華飾華服,帶著一身返璞歸真的素麗踏入房中,謝猙玉也在榻上掀開眼眸。

    關(guān)上屋外夜色的胭雪衣物輕薄,不勝嬌弱,倒像是深夜到訪的山中精魅,謝猙玉等她漫步走到床前,才將她一手拉進榻上共度春宵。

    翌日胭雪去還衣物,俆娉的婢女驚訝的道:“你這是作甚,小姐賞了你就是你的,這身衣裳你就算是洗干凈了,她也不會再穿了。”

    胭雪昨夜與謝猙玉廝混半宿,即便梳整了眉色間還是透著點點糜艷之氣,只是她說話神情正經(jīng),眼神也剔透,婢女暗自打量她的相貌,也沒有露出什么鄙夷之色。

    “還是你莫不是對我家小姐昨日做法有異議?”

    倒也可以往這方面想,婢女等著她回話,考慮著該如何為自家小姐打消她受委屈的想法,免得又因胭雪讓俆娉得罪謝猙玉。

    胭雪:“非是如此。”

    她輕輕搖頭,還是捧著衣服舉到頭上遞過去,好言好語的跟對方解釋,“姑娘也知道我是世子的人,這等華貴的衣裳實在不是我這等人能穿的,于禮不合,只能領(lǐng)了小姐好意。若我留下它,平日也萬萬不敢穿,實在是不知如何安置,思來想去,唯有送回來請小姐處置了。”

    那婢女倒也不是不講道理的,見胭雪說的中肯,便將衣服收下。回去又把胭雪的原話說給俆娉聽,俆娉若有所思的道:“還是個知分寸的,沒那般惹人厭。”

    退還了衣服,胭雪來到趙清婉的住處還她珠寶首飾。

    午時休憩過后的趙清婉有些愣怔,聽了她的話道:“這些首飾不打緊,昨日的事也怪我,是我叫你來的,后來弄得那樣下場,你家世子后來可有罰你?這些東西就當做是我給你的一點賠禮,無需再還我了。”

    胭雪有些料到趙清婉會這么說了,但還是感慨于她身為貴女的大方,心中另感到酸澀,她曾妄想過對她施舍了善意的趙清婉拿她當朋友,毫不意外的想與她親近。

    但昨日的事過后,經(jīng)過謝猙玉一說,到底讓她也清楚了貴女的善意是她們的舉手之勞,身份的差距是不可能讓貴女拿婢女當同類來看的。

    她清醒過來覺著羞赧,更怪不得趙清婉,她能對她說出那一番話已經(jīng)待她算是好的了,換作別人更是毫無悔意。

    對趙清婉,她也是那番差不多的話,雖然也很喜歡,但執(zhí)意不肯再收下。“除了在宴上動氣,世子沒有再罰奴婢。”

    趙清婉:“那就好……”

    胭雪告辭以后春嬋不高興的道:“小姐賞她的東西,她竟不要。”

    那些可是她一個下人一輩子都得不到的珠寶,春嬋頓時覺得胭雪傻極了。

    趙清婉卻沒她那么生氣,她當然也能感覺得到胭雪對她主動的親近之意,大概是因為她出手救過她一次。

    但趙清婉比較奇怪的是,胭雪對她的親近感又與下人表現(xiàn)出來的不大一樣。

    至于哪里不一樣她一時又說不太清楚,見春嬋還在為胭雪拒絕她賞賜的東西喋喋不休,趙清婉抬手制止,“算了,她的做法也不是真的不敬我,你可知小兒抱金于鬧市之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她有這份心也是好的,是個明白人。”

    胭雪去還東西的事情謝猙玉也知道,他問三津:“你教她的?”

    三津:“不是,許是受世子點撥。”

    謝猙玉:“一個榆木腦子,我點撥她什么。”

    三津不說話,但不妨礙胭雪做完這些事回來自己向謝猙玉稟報,她還問他,“世子,我做的好不好?”

    “徐家貴女和趙小姐都說東西都賞了我就是我的,讓我拿回去。”

    謝猙玉故意的問道:“難道不是你貪心,金玉翠珠你不滿意,以退為進想要更好的?”

    胭雪受傷的看著他,“世子為何這般想我。”

    她不懂謝猙玉為什么要曲解她的意思,“世子不是說并非所有人都像世子這般容我,我若是收了那些東西,難保不會讓貴女們不滿我貪婪大膽。”

    謝猙玉:“當真這么想?”

    胭雪點頭,眼神亮晶晶的期待得到他的夸獎。

    謝猙玉如她所愿的說了句,“還算有所長進。”

    為了他這句話胭雪高興地面熱心切,依靠在謝猙玉身上,軟聲請求,“世子多教教我,再夸幾句。”

    謝猙玉的耐心果然不長,垂眸冷冷看著她。

    胭雪噤聲,一動不動,也不再得寸進尺了。

    明面上是獵寶避暑,實際上在山中討清閑的貴女王孫也沒待機日,便開始懷念起城內(nèi)的富足生活。

    為了把宅子讓給他們,趙榮錦的舅舅至今還在道觀里修行,得知他們滿山也沒找到自己夢中的仙魅寶物,失望之余反而還傳口信安慰他們,仙家之物不易得,許是這次無緣,讓他們不用遺憾,下次再來。

    不日他們當中的人便陸續(xù)下山。

    謝猙玉沒急著走,留在了最后,幾人還去山中打獵,騎馬將霞鶩山的景色在傍晚看了個遍。

    這天回來,胭雪駭然的發(fā)現(xiàn)進屋的謝猙玉和三津身上都染了血,一問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謝猙玉精神不見萎靡,似乎還在興奮當中,氣勢很盛也很兇險。

    三津告訴她,“世子與趙公子他們同行,在山中發(fā)現(xiàn)了一頭通體雪白的鹿,已經(jīng)將其活捉,等太后生辰時獻上去。”

    胭雪還沒見過通體雪白的鹿是什么樣子,但她不急著去看,追問那身血是怎么弄的。

    “碰到了剛鬣報仇,箭射光了,用劍斬殺濺到的。”

    胭雪放心了,趕緊倒茶去給謝猙玉解渴,三津則去吩咐下人將被活捉回來的白鹿看管好。

    “世子威猛,那白鹿到底長的什么模樣,當真通體雪白嗎,豈不是連鹿角也是白的?”

    謝猙玉獨坐在桌前放下杯子,身上還穿著帶血的衣服,充滿煞氣,聞言眼珠看向胭雪,里頭血腥的噬殺之意還沒完全消失。

    他見胭雪看到他那副樣子怕了,這才冷聲的為她解惑道:“你那日見過的季同斐射的雄鹿,把它毛色看作白的就知曉了。”

    胭雪:“難道這就是趙公子說的‘仙魅異寶’。”

    謝猙玉嗤了聲,像是嫌她沒見識,白鹿雖然稀罕,卻也不是什么仙魅。

    “這只體型不大,也不是成年雄鹿,形單影只,應(yīng)當是被族群趕出來的異種。”

    胭雪被他猛然拉到懷里坐在他大腿上,謝猙玉的手狠掐著她的腰,在她要發(fā)問時扳過她的下巴斥道:“閉嘴。”

    他們進山餓了趙榮錦便讓下人拿出廚子做好的鹿rou充饑,謝猙玉打完獵身體還很亢奮,忍到了現(xiàn)在。

    胭雪乖乖的住嘴,仰頭任由謝猙玉順著她的脖子往下,最后眼里充滿盈盈的霧氣,面頰紅透抖的像被水珠沖刷的花枝,嬌啼亂顫。

    大白日的世子這么孟浪,她忍不住說:“門,門還沒關(guān)。”

    或許是因為不在王府,山中寧靜,換了個地方謝猙玉帶著她百無禁忌的沒羞沒臊,竟也不顧門還開著就在桌旁弄了起來。

    胭雪生怕有人進來,始終放不開,謝猙玉不得不頂著薄紅的俊臉,抬頭厲聲喊:“三津,關(guān)門!”

    胭雪身子蜷成了一團,連頭都不敢抬了,更覺得赧然。

    謝猙玉拉開她擋在跟前的手,想看她身前的風光,那頭門剛被無聲的關(guān)上,光線一暗,只有從窗戶縫隙傾瀉進來的碎芒,空中揚起細細的像星光的塵埃,胭雪的手也在這一刻被謝猙玉強行拉到頭頂。

    謝猙玉在快活時碰到了胭雪的嘴,感覺到她要親自己,怔了一下他撇開頭,胭雪被他這樣的反應(yīng)弄的有些傷心,臉貼著他的脖子默默濕了眼睛。

    感覺到脖頸上的濕意,謝猙玉皺了下眉,他不大愿意與人吃嘴,然而胭雪雖然配合卻因為他剛才的拒絕表現(xiàn)的可憐巴巴的。

    后面她又在謝猙玉抱她到榻上去了之后試了一次,這回試探的碰了碰謝猙玉的唇角,又往里探入更進一步,謝猙玉似乎猶豫了,胭雪就在這一刻主動起來,謝猙玉也沒有拒絕。

    兩人到最后嘴唇都紅艷艷的,胭雪癡癡的看著他叫“夫君”,謝猙玉聽她叫的歡了,試過幾次之后這回反而親自去吃她嘴,受寵若驚的胭雪則越發(fā)動了情,像貓似的纏人。

    到了下山回城的日子,胭雪坐在馬車中遙望蟠青叢翠的霞鶩山,臉上頗有些對這里的念念不舍,似乎沒欣賞夠般。

    唯一遺憾的是謝猙玉不喜歡道觀,她沒能跟著去見見世面。

    道統(tǒng)與佛教對謝猙玉來說,不過是士族王族治下的一部分手段,真正的世家子弟其實并不信仰任何一套,像趙榮錦舅舅一般的還是比較少見的,而他因為早逝的母親和親姐與義兄才會供佛。

    “停。”

    胭雪茫然,不知道為什么突然不走了。

    三津騎馬過來,“世子……”他撩起車簾,看了一眼胭雪,謝猙玉若有所覺的來到車窗前,胭雪只見三津在他耳邊悄聲說了什么,謝猙玉眼中的神色便冷了下來。

    二人秘密交談完,三津又喊了車夫繼續(xù)駕車,方才如有波濤洶涌的氣氛仿佛是她的錯覺。

    “停車,在這里休憩片刻。”

    車夫:“小人先去探路。”其中一個護隨跟上。

    謝猙玉也下了馬車,胭雪趴在窗口回頭看見趙家的馬車跟著不走了,也是停下來休息的意思,只是趙榮錦與趙清婉都沒有下來。

    她疑惑的看著三津往他們那邊去,趙榮錦探頭與他交談。

    隔著距離聽不見什么有用的,就在她放下簾子的一瞬間,外面有什么東西呼嘯而來,她聽見車夫恐懼的大喊:“虎,山虎!”

    一聲虎嘯仿佛有地動山搖之感,胭雪慌忙爬出馬車,害怕的找謝猙玉庇護,“世子!”

    結(jié)果剛一推開馬車的門,一張嘴里留著鮮血的人舉著刀佇立在她一步之遙的面前,胸膛上插著一根對她來說無比熟悉的穿云箭。

    胭雪聞得到那股令人作嘔血腥氣,驚恐的捂住嘴不讓自己叫出來,親眼看著對方跪地死在眼前。

    三津厲聲命令:“護衛(wèi)聽著,來者格殺勿論,不留活口!”

    他轉(zhuǎn)頭迎向顯然是被故意捉來,放歸山林的猛虎。

    不知何時半蹲在一棵樹上,謝猙玉手握著弓箭,瞇眼對著一道揮舞著兵器的身影射出奪命的一箭,氣勢恢宏,錚錚有力,“趙家的護好你們主子,剩余人隨我射殺刺客,今日膽敢耽誤我出霞鶩山,便讓他們以死謝罪!”

    趙榮錦攬著meimei緊張的安慰,往日嬉皮笑臉的表情也充滿薄怒,咬著牙大聲回應(yīng)道:“大膽!誰敢行刺世家,不要命了!”

    敢行刺就是在挑戰(zhàn)世家權(quán)威,趙榮錦怒氣比預感危險還要大,他恨不得謝猙玉的人趕緊把這些大逆不道的賊子全都抓住,好將他們帶回去嚴刑拷打。

    奈何謝猙玉比他有經(jīng)驗多了,一眼看出埋伏已久冒出來的人都是些死士,在殺死他們之前抓住他們,也只會讓他們提前自盡,根本不會得到任何一點有用的消息。

    他腦中已經(jīng)迅速將背后有可能預謀的人摘出來,剩下的手上動作不停放著冷箭。

    很快謝猙玉便成了眾矢之的,胭雪親眼見他將最后一支箭朝她射過來,把一個沖過來的刺客從頭射了個對穿,凌厲威嚴的沖她道:“躲回馬車里,窗門關(guān)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