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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我們回家吧。”他清冷的嗓音不可抑制地顫抖,眼眶中竟淌出了一滴血紅的淚珠,欲落未落地停在眼角,仿佛成了一顆永不磨滅的殷紅淚痣。 夜憐起身避開了他的手,跌跌撞撞地后退,含著熱淚搖頭,“可等我們回去以后,還有明天嗎?” 她知道,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夢境里發生的一切將會真實地上演。 他們勢單力薄,她別無選擇,這個世界經不起再一次的摧毀了。 她仍由淚水濕潤了雙頰,視線模糊了黎徊痛苦的俊容。她在風中揚唇淺笑,猶如一朵在狂風驟雨中依舊傲然綻放的蓮。 “黎徊你知道嗎?我在未來和你在菩提樹下許過愿,想同你看遍世上最美的風景,肆意人間……”她想起了掛滿紅線和姻緣牌的菩提樹,在微風中發出清脆的輕響,還有樹下與自己攜手走過的清雋少年,在這黑暗的濁世像是璀璨的光輝一路照亮了她,“可若沒有了這人間,又哪來的萬水千山,哪來的你我。” “你擅自主張了那么多回,這回就讓我任性一次吧。等我離開后,菩提枝自然會解,你……便可以回去繼續做你的天道了。”她說罷,終于決絕地轉身離去,用體內僅剩不多的靈力御空飛向裂谷。 “別去,師姐!!”身后黎徊歇斯底里的呼喊最終遠去…… 夜憐停駐在巨大的斷崖前,低頭俯瞰深不見底的漆黑裂谷,guntang的熱烈撲面而來,她嗅到了和東海沉淵下天道法陣一模一樣的氣息…… “爾該灰身粉骨為吾食糧!” 滾滾的熱風之中鬼氣沖天,夜憐聽到了其中堯昱洪亮又滄桑的聲音,他已經恢復如初并找到了她的所在。 她絕對要守住這里,守住她和黎徊的未來,哪怕為此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夜憐咬了咬牙,縱身跳入了天道和鬼氣交織的巨大深淵中,強大的罡風讓她失去了身體的控制,在這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中來回碰撞,而深淵底下的金色法陣已經越來越近,讓她感覺到了渾身撕裂的痛楚—— “師姐!!”夜憐咬牙忍痛中,聽到了熟悉的嗓音在裂谷的上空回蕩。她怔神的片刻,那道沾滿了血跡的潔白身影便已經跨過了虛空,出現在她的身旁,緊緊將她摟在懷里。 “我陪你,你要去往刀山火海,我亦同往。”他附在她耳邊,聲音堅不可摧地闖入她的內心。 他的身體已枝條勒出了無數道血痕,靈力禁錮讓他此刻形同凡人,可他依舊無怨無悔地來到了她的身邊。 夜憐地眼淚在風中飛灑,這一次她沒有再推開他,因為有一股強烈的希望在她的心中升騰而起,讓她頓悟,讓她在無數絕望的黑暗中找到了光亮。 他們一定不會在這里結束。 “未啻!”夜憐一聲清喝,纏繞在黎徊身上的菩提枝頓時光芒大綻,收縮成一柄纖細金色的短劍回到夜憐的手中。 “黎徊,信我。或許時光漫長,歷經悲歡,但我們一定會在未來重逢。”她緊緊回抱住他的身體,在飛快的墜落中,將體內所有的力量都注入菩提劍,“屆時,我們再一同行走在陽光下,看遍嶄新的千山萬水可好?” 在黎徊的記憶中,她曾犧牲多次。夜憐本一直以為,逆轉時空是天道才有的能力,可如今她忽然醒悟,那并不是天道能做到的事,而是他們倆共同才能完成。 天道恢弘,虛空皆入大道。神樹綿長,時光生生不息。 許是被她對未來的憧憬的所打動,黎徊恍然間忘卻了共同赴死的絕望,低聲應下,“好。” 這一聲承諾,他將付諸永世,直至歸期。 “等我。”她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將沾上兩人鮮血的菩提劍擲入了下方近在咫尺的天道法陣中。 頃刻間山崩地裂,鬼氣破散,法陣皸裂,時空逆流,堯昱的咆哮聲痛苦而憤怒—— 一切都還沒有結束,他們的未來絕不會輸! ———————— 兩千年前的那場曠世之戰,無數人親眼目睹,并代代傳頌給后世—— 手持金色神劍的天道至尊,與破土而出的邪鬼堯昱,在人界上空戰至昏天黑地,終于落下天外隕石將堯昱徹底封印在深谷之中,常年燃燒的巨大火山讓他永遠無法脫困。但他竊取了神樹之力仍然不死,他手下的惡鬼盡出,人間動蕩,天地失衡。 好歹這個世間還是頑強地延續了下來,只是凱旋離去的天道之尊留下神劍之后,從此不知所蹤,徒留給后人兩千年的信仰。 但是夜憐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看著自己變成白色菩提子的殘魂,被他養在蓮花形狀的心燈里。日日澆灌心頭血,夜夜用自己的神魂替她修補。 哪有人用自己的魂魄補別人殘魂的,就算他是天道也不可以! 看著他對自己痛下狠手,她終于知道為什么黎徊后來的魂魄會碎成那樣了。她疼得牙癢癢卻無可奈何,只能在蓮花燈里憤慨地撞來撞去。 “師姐,別鬧。”他扶正了桌上即將倒下的蓮花燈,已經比雪還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柔和的笑意,“不出意外,再過三百年你的魂魄就可以補全了。” 還要三百年?要命!她覺得黎徊根本撐不到那個時候了,即便撐到了也會變成一個魂魄殘缺的傻瓜。 “砰!”仿佛應了她的擔憂般,黎徊棲身的居所猝然被一道勁風撞開,一位眼熟的灰衣少年夾雜著風雪闖了進來,他的腳邊還跟著一只齜牙咧嘴的白毛大狗。 --